第9章 流浪的小瑞雯

纽约的绚烂霓虹尚未交织成后世那片不夜的璀璨光网，但是已然初具雏形。

新政后的美国正贪婪吞咽着战争带来的横财和机遇，但是威彻斯特却像一处被喧嚣遗忘的世外桃源，青草漫过田间小路，泥土可以在暖阳下慵懒呼吸。

“天选之地啊。”玛丽莲踩着沙沙作响的乡间小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陈楠颔首，目光掠过无垠的田野，“大洋为墙，南北皆是后院粮仓。”

但他胸腔里却奔涌着另一股热流，既然降临此世，岂能空手而归？总该为这方天地，也为自己，埋下些微光的种子。

他的目光幽幽的投向东方，那里却依旧沉浸在硝烟、战争、饥饿、死亡当中。

“你特意来这僻静角落，总不是为了呼吸新鲜空气吧？”玛丽莲忽然侧头问道。

“找一个人。”陈楠唇角微扬，眼前浮现出传闻中那个丑萌丑萌的小魔形女身影。

“嗯，顺便，给未来铺点砖瓦，趁纽约的骨架还没被钢铁森林完全覆盖。”

他轻描淡写地补充，“买些地皮。”

玛丽莲低低“噢”了一声，眼里浮起一缕淡淡的不以为然。

地皮？那有什么价值？

这也不怪她，她如何能窥见未来那席卷全球的房地产狂潮？

就是九十年代，也没人看好房地产。

这念头在她看来，飘渺得如同林间晨雾。

他们在街道上找了个餐厅，虽然不怎么欢迎黄种人，但是好歹也不像拒绝黑人那样拒绝他吃饭。

整个西方世界充斥着对亚裔的歧视，愚昧无知落后是所有人的印象，他也没办法改变。

等玛丽莲有意无意打听到灰猫巷，因为陈楠也不记得查尔斯家的具体位置。

不过模模糊糊的位置也足够了，他们按照别人指引的方向就到了，反正打着投奔亲戚的名号也没人会怀疑他们的目的。

按照查尔斯家的规模，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处类似的地方，土豪的标配，没错了。

眼前豪宅无声诉说着查尔斯家族的煊赫。

就是这里了。

陈楠知道自己是找到了地方，但是他没有声张而是悄悄的摸过去。

皎洁的月光下她俩猫在树下，静静的等待机会，反正玛丽莲也不瞎问。

突然她却开口了：“你找变种人小孩？”

“是啊，你怎么知道？”

陈楠颇为意外....

“呐，那窗台下猫着的小不点就是了。”

玛丽莲忽然轻推陈楠，手指悄然点向一扇低矮窗台，一个小小身影正紧贴玻璃，警惕地向外张望。

“嘿嘿，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楠嘿嘿一笑奖励了玛丽莲一下，然后就悄悄的靠近那个小小的身影。

“糟糕的家伙！”

玛丽莲无语翻白眼，占便宜就占便宜非要打人家的屁股，真是个色胚子！

陈楠靠近几步就被那个警惕的小瑞雯给发现了，她撒丫子就跑，跟个小兔子一样....

“跑？那你是跑不掉咯。”

陈楠贱兮兮的一笑，随后立即从兜里掏出几枚硬币朝着小瑞雯方向嗖的扔过去。

硬币在空中就快速变形，然后变成了薄薄的一层铁皮以更快的速度放在小瑞雯面前。

咚！！

迈着小短腿狂奔的小瑞雯慌不择路的一头哐当就撞到了铁皮上。

哎哟！

小瑞雯痛呼一声捂着脑门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又挣扎着想跑，结果就被陈楠堵住了。

陈楠轻轻的弯下腰看她，小女孩畏惧害怕的抬头祈求的看向他，眼神让人心疼....

“饿了吧？”

陈楠的声音如月光般的柔和。

小瑞雯点点头，她实在是太饿了，自从被父母发现她长得跟怪物似的就被抛弃了。

如果不是靠着变形的能力偷点食物她早就被饿死了，看着女孩可怜兮兮的模样玛丽莲赶紧从包里掏出她下午买的面包。

小瑞雯却不敢接，她害怕食物有毒...

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怪物。

“吃吧，因为我们是同类。”

陈楠温柔的笑着说道，然后轻轻一挥手那挡在她面前的铁皮便消失不见。

小小瑞雯的蓝眼睛骤然被点亮，泪水决堤般滚落，冲开她积压已久的无边的孤独。

原来世界上还有另一个不被理解的灵魂！

小小的她原本以为自己是怪物，世界上唯一的怪物，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瑞雯。”她声音细若蚊蚋。

“能让我看看真正的你吗？”陈楠轻声问。

瑞雯凝望着他眼中毫无杂质的暖意，用力点头，肌肤上的伪装如潮水退去，蓝色鳞片在月光下幽然浮现。

原本合身的衣裙瞬间显得空荡，一个活生生的异于尘世的小小造物完整呈现。

身后传来玛丽莲短促的吸气声，瑞雯眼中刚燃起的光骤然黯淡，身体本能地蜷缩。

我始终是个小怪物啊！

玛丽莲显然不了解变种人世界，她以为顶多是多了点超能力的普通人。

但是当看到浑身布满蓝色斑点的小瑞雯时还是被吓到了，也感觉有些不适应。

“很有个性，多酷啊，不是吗？”

陈楠的声音突然传来，她从他的眼睛看到了惊喜和欣赏，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厌恶。

这让小瑞雯一刹那间感动的热泪盈眶。

这是她第一次在露出本来面目后得到这样的肯定眼神。

是啊！

自己并不孤独。

他是我的同类！

他不像别人那样嫌弃厌恶自己！

“吃吧。”

陈楠将面包放在她小小的蓝色掌心。

“嗯嗯。”

小瑞雯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然后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想来是饿坏了。

“慢点吃。”

“你一直就这么流浪吗？”

瑞雯悲伤的停了下来，然后点点头....

“以后，跟着我吧。”陈楠的手温暖地落在她布满鳞片的小脑袋上。“不再流浪，不必偷窃，去上学读书。”

“嗯嗯！”

瑞雯抬起泪光闪烁的蓝眼睛，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冰凉的小手放进他宽厚的掌心，独特的小脸挂满了灿烂的笑容！！

哪怕这只是自己临死前的幻想，但起码在这一刻自己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了。

月光下，那抹奇异的蓝色笑容，在黑夜中粲然绽放，这一刻，流浪的蓝色灵魂终于被温柔地接住，从此有了归处。

对于瑞雯而言，月光下的相遇，是孤独与孤独的碰撞，也是温暖对伤痕的悄然缝合。

此刻，陈楠掌心的温度融化了她凝固太久的恐惧，原来世上真有地方，容得下她这一身格格不入的蓝。

当那声“多酷啊”轻轻落地，瑞雯眼中重新亮起的，何止是被接纳的星光？

而更在某个夜晚，有人蹲下身，用目光温柔地告诉你：你的存在本身，已是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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