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靠近
防空洞的岩壁渗着冷汗似的水珠,刘向阳的咆哮撞在洞顶又摔下来,碎成满地尖锐的回声。他一脚踹在生锈的铁椅上,铁链哗啦作响,惊得角落里的老鼠窜进石缝。洞底空荡得只剩下潮湿的霉味,却比任何时候都更让他亢奋——三公里外的市医院,吴白母亲的尸体应该刚被推进修尸间,心电图机拉成直线的嗡鸣,想必还在护士站的空气里打转。
“老东西,总算按计划走了。”他扯了扯嘴角,指腹摩挲着岩壁上新鲜的刻痕。那是今早得知死讯后划下的,刀锋与石头摩擦的刺耳声响,像是给这场精心设计的“意外”盖了个戳。硝酸甘油的药瓶早被他调了包,瓶身标签完好无损,里面的剂量却足能让一个心脏病患者的血管炸开。医院的诊断书会写“用药不当引发急性心梗”,谁也查不出那瓶药曾在他的出租屋待过整夜。
看目前的消息医院也只是判断急性心脏病发作猝死的。
他直起身,后脑勺撞在低矮的洞顶,疼得眼冒金星。但这点疼算什么?比起十年牢里的日子,比起父母坟头疯长的野草,这点疼连挠痒都算不上。他摸出怀里的折叠刀,在岩壁上划下第四道刻痕,刀刃与石头摩擦的刺耳声响,像是在给剩下的人倒数。
“吴白,你爹,林薇薇的两个小杂种,还有你这个贱货。”他对着刻痕一个个念,唾沫星子溅在冰冷的石壁上,“一个都跑不了,全给我爹妈陪葬!”
洞外的天已经亮透,阳光透过青石板的缝隙漏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刘向阳拍了拍裤腿上的尘土,转身往洞口走——不需要处理任何痕迹,吴母的死从头到尾都像场完美的意外,药瓶会被当成医疗垃圾处理,护士的证词只会指向“患者家属自行加大药量”,而他,不过是个偶尔出现在棚户区的外卖员。
回城里面的时候,他特意绕到棚户区的后墙。吴白家的烟囱正冒着烟,想来吴白还没接到医院的电话。他蹲在槐树下抽了根烟,看着吴白的儿子背着破书包往巷口跑,裤脚沾着泥,手里攥着半块干硬的馒头。那孩子的眉眼像极了林薇薇,尤其是低头啃馒头时,嘴角的弧度简直一模一样。
“孽种。”刘向阳碾灭烟头,喉结动了动。
回到出租屋,他把工装裤泡进盆里,水面浮起层泡沫,像堆融化的雪。墙上的日历被红笔圈了圈,林薇薇上班的超市地址用粗线标出来,旁边写着“朝八晚六,十一点半下班,一点上班”,那是他之前蹲守三天摸清的规律。桌角的药盒早已处理干净,但他仿佛还能闻到硝酸甘油那股淡淡的甜腥味,像极了复仇的味道。
下午三点,刘向阳骑着电动车停在“惠民超市”门口。车筐里放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标签被晒得发卷。他锁好车走进超市,冷气机的风裹着洗衣粉的香味扑过来,与外面的热浪形成两个世界。
林薇薇正在理货,背对着门口,浅蓝色的工作服后背洇出深色的汗印。她踮着脚够顶层的洗衣液,袖口滑下来,露出胳膊上青紫的瘀伤,像幅丑陋的地图。
刘向阳故意推着购物车蹭过货架,金属轮轴发出刺耳的响。林薇薇猛地回头,手里的洗衣液“啪”地掉在地上,泡沫溅了她一裤腿。
“对不住。”刘向阳弯腰去捡,手指故意碰到她的脚踝。林薇薇像被烫到似的往后缩,头发垂下来遮住脸,声音细得像蚊子哼:“没事。”
他直起身,目光死死盯在她脸上。三年不见,这张脸被生活磋磨得失去了所有光彩,眼下的乌青比上次更重,嘴角还有道没愈合的裂口,结着发黑的血痂。但那双眼睛,还是像十年前在法庭上那样,不敢与他对视,只顾着盯着地面的瓷砖缝。
“买瓶水。”刘向阳把矿泉水放在收银台,指尖敲着台面,“冰的。”
林薇薇的手抖得厉害,扫码时好几次没对准,额前的碎发随着动作晃悠,像只受惊的鸟。找零的时候,纸币飘落在地,她慌忙蹲下去捡,领口扯得很低,露出锁骨处新添的红痕。
“谢谢。”刘向阳接过水,指尖故意擦过她的掌心。林薇薇像触电似的缩回手,撞到身后的货架,泡面罐哗啦啦掉下来,砸在她脚边。
他没帮忙,只是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激得他打了个哆嗦。看着林薇薇手忙脚乱地捡泡面,他突然笑了,笑得很低,只有自己能听见。
走出超市时,阳光正好,他回头望了一眼。林薇薇还在低头捡东西,后背的汗印越来越大,像块不断扩散的墨渍。刘向阳举起手里的矿泉水瓶,对着阳光晃了晃,瓶身上映出的超市玻璃门里,林薇薇的影子渺小又卑微。
接下来的半个月,刘向阳成了“惠民超市”的常客。
有时是早上七点,买两个茶叶蛋当早餐,站在收银台旁慢慢剥壳,蛋壳碎片掉在地上,看林薇薇弯腰去扫;有时是下午五点,买瓶酱油,盯着她找零的手指发呆,直到后面排队的人催促才离开;最频繁的是中午,他总在林薇薇吃饭的时间出现,买瓶冰镇可乐,看着她躲在仓库门口啃馒头,眼神像黏在她身上的胶水。
次数多了,连老板娘都打趣:“小伙子,你这是看上我们家薇薇了?”
刘向阳只是笑,不承认也不否认。林薇薇却越来越怕,每次他来,她都找借口躲进仓库,实在躲不过,就低着头飞快扫码,恨不得把脸埋进收银台。有一次他故意问:“你胳膊怎么了?”她手里的扫码枪“啪”地掉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这些都被吴白看在眼里。
那天下午,吴白刚从医院处理完母亲的后事,揣着保险公司赔的几千块丧葬费来超市买烟,刚进门就看见刘向阳站在货架前,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林薇薇。林薇薇背对着他整理货架,肩膀微微发抖,像只被蛇盯上的青蛙。
“妈的。”吴白捏着烟盒的手猛地收紧,烟丝从裂缝里漏出来,混着指缝里的泥垢。他认识这个骑电动车的,上次在麻将馆门口见过,看着文文静静,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服,可那双眼睛,冷得像冰,扫过来时让他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
他不敢直接找刘向阳的麻烦。那小子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狠劲,不是他这种街头混混能比的。但林薇薇的反应太不正常了——那贱人平时见了男人都躲,唯独对这小子,眼神躲闪得像藏了什么秘密。
“难道是想给我戴绿帽子?”吴白越想越气,烟头烫到手指都没察觉。他想起母亲去世前,林薇薇总偷偷打电话,语气鬼鬼祟祟的,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说不定就是跟这小子勾搭上了!
“你个贱人!”
吴白像头被激怒的野猪,猛地冲进超市,一把揪住林薇薇的头发,抬手就扇了个耳光。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超市里炸开,货架上的罐头震得叮当响。
林薇薇被打得偏过头,嘴角立刻渗出血丝,她捂着脸,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却不敢作声。
“说!你跟那小子什么关系?”吴白揪住她的头发往货架上撞,“是不是早就勾搭上了?啊?用老子的钱养野男人?”
“我没有……”林薇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含糊不清。
“还敢嘴硬!”吴白又扇了几巴掌,打得她脸颊红肿,“我看你就是欠揍!”
老板娘吓得赶紧过来拉:“吴白!你疯了?再打我报警了!”她掏出手机作势要拨号,手指却在屏幕上乱点——她也怕这个混不吝的。
“报警?你报啊!”吴白红着眼吼,“老子怕过谁?这贱人就是欠收拾!”但他的动作还是停了,毕竟超市门口已经围了几个看热闹的,再闹下去讨不到好。
他最后瞪了林薇薇一眼,唾沫星子喷在她脸上:“晚上回家再跟你算账!”说完摔门而去,塑料门被撞得吱呀作响。
林薇薇瘫坐在地上,捂着脸无声地哭,肩膀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刘向阳不知何时已经离开,货架旁的矿泉水瓶倒在地上,水流了一地,在瓷砖上蜿蜒成小溪,像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那天晚上,棚户区的居民都听见了吴白家的打骂声。女人的惨叫、男人的怒吼、孩子的哭嚎混在一起,撞在低矮的土坯房上,又被夜色吞得干干净净。有人扒着门缝看,看见吴白把林薇薇摁在地上踹,两个孩子缩在墙角哭,小的那个吓得尿了裤子。
没人敢管。吴白是出了名的混不吝,上次有人劝架,被他用啤酒瓶开了瓢,到现在还贴着纱布。
而在不远处的黑暗里,刘向阳靠在槐树上,手里攥着块石头。他能清晰地听见林薇薇的惨叫,每一声都像鞭子抽在他心上——不是同情,是兴奋。这就是背叛者应得的下场,疼,还要更疼。
夜风带着煤烟味吹过来,刘向阳把石头扔进杂草丛,转身往出租屋走。电动车的前灯劈开黑暗,照亮了坑坑洼洼的路,像条通往地狱的捷径。
离目标又近了一步。他想。吴母的死只是开胃菜,吴白的暴躁,林薇薇的恐惧,孩子们的哭喊,都在他的计划里,像齿轮一样精准转动。
明天还要去超市买水,还要站在货架旁盯着林薇薇。他喜欢看她害怕的样子,喜欢看她被生活磨成尘埃的模样。这比直接杀了她,有趣多了。
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映着他嘴角的笑,在夜色里显得格外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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