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恶狠狠地说道，眼中充满了轻蔑和不屑。
他揪着我的头发，将我的头狠狠撞在书房的柱子上。
一下又一下，我的额头瞬间鲜血淋漓，头晕目眩。
“我能让你活，就能让你死，你这条命，是我给的。”
“我想让你什么时候死，你就得什么时候死！”
他喘着粗气，语气阴森恐怖。
“你最好给我乖乖听话，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老老实实地当我的狗，为我卖命。”
“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也去陪你的爹娘。”
“而且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王尚书，李将军！”
听到“太子”二字，我浑身一震，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过来。
我猛地抬起头，目光惊恐地看着他。
那一刻，我所有的勇气和愤怒，都被恐惧彻底击溃，化为乌有。
我怕了，是真的怕了。
我怕他真的会对萧承瑾下手，将他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不能让他重蹈我爹的覆辙，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害死。
于是，我收起了所有的爪牙，将所有的恨意都深埋在心底。
重新变回了那个温顺听话的宠物，对他言听计从，任他摆布。
我成了他最锋利的一把刀，指哪打哪。
为了他铲除异己，杀人如麻，双手沾满了鲜血。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听话，足够顺从，就能保住萧承瑾，就能让他平安无事。
直到他让我去杀镇国大将军，林威。
林威是萧承瑾的亲舅舅，是太子党最重要的支柱，也是萧承瑾最信任的亲人。
我明白，许清言的獠牙，终于要伸向萧承瑾了。
他要彻底剪除太子的羽翼，将他变成一个孤家寡人。
我去找萧承瑾，我想将许清言的真面目告诉他，将他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揭露出来。
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就红着眼眶，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哀求我。
他的声音颤抖，带着无法掩饰的痛苦。
“倾城，我知道你身不由己，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也很难受。”
“但是，林将军是我最后的依靠，是我唯一的亲人，也是我最敬重的人。”
“我求你，看在我们往日的情分上，看在我们十年相伴的感情上。”
“求你手下留情，放过他吧。”
7
他竟然都知道！
他知道我做的那些事情，他知道我为了自保，不得不与虎谋皮，助纣为虐。
但他却依然选择相信我，选择原谅我，选择将我视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那一刻，我心如刀绞，痛苦万分。
我咬紧牙关，强忍着心中的剧痛，最终，还是狠下心来，亲手在林威将军的酒里，下了毒。
我看着那位保家卫国的战功赫赫的老将军，在萧承瑾的怀里慢慢失去气息。
我看着萧承瑾，他的眼神充满了控诉，仿佛一把刀，狠狠地刺穿了我的心脏。
“孟倾城，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为什么，你连我最后的希望都要亲手掐灭！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他再也无法控制心中的怒火，扬起手，狠狠地一巴掌甩在我的脸上。
我没有躲避。
一瞬间，我的脸颊瞬间肿了起来，嘴角也流淌着鲜血。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殿下，对不起。”
我说着，转身，踉跄地离开了房间。
我回到东宫，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
就在我准备放弃一切，自我了结的时候。
我想起了我娘。
她临死前，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塞进我手心的一个小小的香囊。
她对我说：“城儿，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那香囊，我一直贴身带着。
我颤抖着手打开它，里面没有香料，只有一些碾碎的药渣。
我将药渣倒在掌心，仔细辨认。
那一瞬间，我愣住了。
这些药材，我认得。
它们组合在一起，正是“牵机引”的唯一解药！
我娘，她早就料到了一切！
她早就为我，为太医院，准备了这最后一线生机！
我抱着香囊，失声痛哭。
“娘……女儿明白了……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了……”
从那天起，我不再消沉。
我开始暗中搜集许清言的罪证。
我利用他教我的医毒之术，开始悄悄研制解药和新的毒药。
我的行为，很快引起了许清言的警觉。
“你最近，似乎很不安分。”
他眯着眼，审视着我。
“是不是在耍什么花招？”
我强装镇定，垂下眼帘。
“义父多虑了。”
“林将军死后，太子殿下对我恨之入骨，我只是……有些伤心罢了。”
8
他冷哼一声，似乎信了我的说辞。
但我知道，他已经对我起了疑心。
我必须加快速度。
我冒险潜入他的书房，偷走了他与敌国来往的密信。
就在我得手准备离开时，被他的暗卫发现。
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我不再隐藏实力，将这十年为了自保而偷偷练就的武功，尽数使出。
当我带着一身血迹回到东宫时，正好撞见了萧承瑾。
他看着我手中的剑，和剑上滴落的血，震惊地问我。
“你……什么时候会武功的？”
我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十年来，为了活下去，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许清言派来的杀手，被我尽数反杀。
他暴怒。
他不敢直接动我，因为他还需要我这枚棋子去完成最后的计划。
于是，他将怒火，发泄到了我身边最无辜的人身上。
我的贴身丫鬟，小桃。
那个陪了我十年，待我如亲姐妹的女孩。
被他下令，活活杖毙。
当我赶到时，她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抱着她，崩溃大哭。
“为什么……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你们这些无辜的人！”
小桃的死，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于是，我策划了这场东宫大婚。
我要在最盛大的典礼上，揭开他最丑陋的嘴脸。
思绪回到现实。
太医已经用金针封住了萧承瑾的心脉，暂时保住了他的命。
许清言见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随即，他转向皇帝，再次声泪俱下地请求。
“陛下！此女心肠歹毒，罪大恶极！请陛下下旨，将其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皇帝看着面如金纸的儿子，又看看我，满眼杀气。
“来人！将这毒妇拖出去，凌迟处死！”
“慢着！”
萧承瑾挣扎着开口，声音虚弱却坚定。
“父皇……儿臣……想亲自审她。”
9
他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的恨意，我的痛苦，都不像作伪。
他要一个真相。
于是，我被押入了天牢。
许清言以为他赢了。
他以为只要我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可他错了。
这盘棋，从我决定复仇的那一刻起，执棋人，就变成了我。
大婚第二日，朝堂之上。
许清言率先发难。
“陛下！昨日毒害太子殿下的凶手孟倾城，乃是十年前太医院谋逆案的余孽！”
“她潜伏十年，包藏祸心，其心可诛！”
他话音刚落，我便被侍卫从殿外押了进来。
我虽然身着囚服，却脊梁挺直，毫无惧色。
“许首辅，说我是余孽？”
我冷笑一声，声音响彻整个大殿。
“我太医院孟家，世代忠良，何来谋逆一说？”
“倒是有些人，身居高位，却干着通敌卖国的勾当！”
我从怀中掏出一沓信件，高高举起。
“陛下！此乃许清言与敌国瓦剌可汗的往来密信！”
“他出卖军情，私吞粮饷，桩桩件件，罄竹难书！”
“十年前的太医院血案，正是他为了掩盖罪行，一手策划的惊天冤案！”
朝堂哗然。
所有人都被这惊天的反转给震住了。
许清言脸色铁青，他没想到我手里竟然有这种东西。
“一派胡言！”
他厉声呵斥。
“这些信件定是你伪造的！你想以此脱罪，简直是痴心妄想！”
他看向皇帝，再次跪下。
“陛下，切勿听信此女一面之词啊！”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通报。
“镇国大将军，林威，殿外求见！”
所有人都愣住了。
林威？
他不是已经死了吗？
只见一个身披铠甲，威风凛凛的老将军，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正是本该早已死去的林威。
他身后，还跟着几位本该“病故”或“意外身亡”的朝中重臣。
许清言看到他们，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了。
“你……你们……怎么可能……”
林威走到我面前，对我恭敬地行了一礼。
“孟小姐，幸不辱命。”
我对他微微点头。
然后，我看向已经彻底呆滞的许清言，缓缓开口。
“许首辅，很意外吗？”
“你以为我下的毒，能要了他们的命？”
“你忘了，我爹是杏林圣手，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下的毒，是我特制的‘假死散’。”
“既能骗过你，也能让他们有机会金蝉脱壳，在暗中集结力量。”
10
我又看向萧承瑾。
他正被内侍扶着，站在龙椅之侧，同样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殿下，对不起，我骗了你。”
“我杀了你的亲信，让你痛苦，让你绝望。”
“但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为了让许清何这只老狐狸，彻底放松警惕，露出他所有的马脚。”
萧承瑾看着我，眼眶瞬间红了。
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许清言终于反应过来。
他知道，他已经败了。
“哈哈哈哈……”
他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
“孟倾城！孟倾城！我真是小看你了！”
“我养了你十年，教了你十年，没想到最后，是养出了一条反咬我一口的毒蛇！”
他面目狰狞，再无半点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模样。
“既然你非要找死，那我就成全你！”
“来人！给我拿下这群叛党！”
他一声令下，殿外突然冲进来无数手持兵刃的私兵。
瞬间将整个朝堂包围。
他竟然想在朝堂之上，直接逼宫！
群臣大惊失色，乱作一团。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萧承瑾终于动了。
他抽出腰间的佩剑，一步步走到我的身前，将我护在身后。
他的动作还有些虚浮，但眼神却前所未有的坚定。
“倾城，对不起。”
他背对着我，声音沙哑。
“是我太蠢，是我误会了你。”
“从现在起，我陪你一起。”
我看着他宽阔的背影，泪水模糊了视线。
“殿下，我从未怪过你。”
我等这句话，等了太久。
我为这一刻，也准备了太久。
“许清何，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我从怀中，又拿出了一样东西。
一枚虎符。
“陛下！此乃镇守边关的三十万大军虎符！”
“林将军早已暗中将其交给我保管！”
“如今，三十万大军已在京城之外，只待陛下一声令下！”
11
许清言的脸，彻底变成了死灰色。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所有的谋划，所有的野心，都在今天，化为泡影。
“孟倾城！”
他发出野兽般的咆哮，状若疯魔地朝我扑来。
“我就是死，也要拉你这个小贱人垫背！”
萧承瑾挥剑想挡，却被我拉住。
我迎着许清言冲了上去。
在他布满血丝的惊愕眼神中，我将一枚淬了剧毒的银针，送入了他的心口。
那毒，和他当年给我爹下的一模一样。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我贴在他耳边，一字一顿。
“这，是你欠我孟家三百一十四口的！”
他瞪大双眼，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临死前，他看着我，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听清了。
他说：“你爹……是忠臣……我……错了……”
我看着他的尸体，眼泪终于决堤。
“爹，娘，女儿为你们报仇了！”
东宫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也烧尽了我这十年的恩怨情仇。
一切尘埃落定。
许清言的党羽被一网打尽，太医院的冤案得以昭雪。
我爹娘的灵位，被迎入了皇家宗祠，享万世供奉。
我成了大夏朝人人敬仰的女英雄。
萧承瑾的身体，也在我的调理下，日渐康复。
他登基那天，对我许下承诺。
“倾城，留在我身边，做我的皇后。”
“我会用我的一生，来弥补我曾经对你的亏欠。”
他眼里的深情，足以融化世间最冷的冰雪。
可我的心，早已在那场大火中，烧成了灰烬。
我笑着摇了摇头。
“陛下，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
“我这颗心，也早已千疮百孔。”
“这样一个满身污秽的我，如何配得上这母仪天下的后位？”
“这身华服，太重了，我穿不起。”
我当着他的面，缓缓摘下了头上的凤冠。
那顶象征着无上荣耀和权力的凤冠，被我随手放在了地上。
“陛下，十年隐忍，恩怨已了。”
“我累了，想去过几天属于自己的日子。”
“这世间，除了仇恨，应该还有很多值得去看的东西。”
萧承瑾看着我，眼中满是痛楚和不舍。
他想拉住我，却最终还是放开了手。
他知道，他留不住我。
一只被关了十年的鸟，一旦重获自由，便再也不会回头。
我对他，最后行了一个大礼。
“陛下，珍重。”
说完，我转身，毫不留恋地向宫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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