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天后，云深约我在公司附近的咖啡厅见面。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那里了，面前放着一杯咖啡，正在翻看手机。
“哥，坐。”云深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连头都没抬。
我坐下后，他才放下手机，脸上带着一种我从没见过的轻蔑表情。
“演戏演累了，咱们摊牌吧。”
“说什么？”
“别装了，你肯定早就怀疑我了。”云深靠在椅背上，“没错，客户是我挖的，账目是我改的，举报也是我做的。”
我瞪着他，“你承认了？”
“承认什么？承认我比你更适合管理公司？”云深笑得很轻松，“哥，你真的以为靠着长子身份就能一辈子坐在那个位置上？”
“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我要那60％的股份。”云深直奔主题，“识相点主动转让，大家都体面一些。”
我呲笑，“你觉得可能吗？”
“不配合也行，我有一百种方法搞垮你。”云深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你看看这些。”
我打开文件夹，里面全是一些照片和资料。
“这是你在会所的照片，这是你和女客户的聊天记录，这是你出入高档场所的消费记录。”
云深一一介绍，“虽然都是合法的，但包装一下就很有杀伤力了。”
5
我翻看着这些照片，都是我正常的商务活动，但如果断章取义确实容易被误解。
“你在跟踪我？”
“收集证据而已。”云深收回文件夹，“再加上财务违规的事，你觉得爸妈会信谁？”
我握紧拳头，“你真的是我弟弟吗？”
“当然是，感谢你们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云深故意强调养育两个字，“但恩情归恩情，生意归生意。”
“你就不怕我也有你的把柄？”
“随便查，我做事向来光明正大。”云深站起来，“哥，给你三天时间考虑，要么主动转让股权，要么我就把这些资料发给媒体和客户。”
“你威胁我？”
“给选择而已。”云深走到我身边，低声说，“顺便提醒你一句，你以为父母会信谁的话？一个有能力的儿子，还是一个满身问题的儿子？”
说完，云深拍拍我的肩膀，“考虑清楚再回复我，机会只有一次。”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我第一次觉得这个从小和我一起长大的弟弟，竟然这么陌生，这么可怕。
当天晚上回到家，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云深那张轻蔑的脸。
第二天晚上，我在公司加班到很晚，准备反击云深的计划。
走到地下停车场的时候，我发现有几个人靠在我的车旁边抽烟。
“你们干什么的？”我警觉地停下脚步。
其中一个壮汉丢掉烟头，“顾先生，有人想跟你聊聊。”
我望向停车场角落，云深从一辆黑色轿车里走了出来。
“哥，这么晚还在加班？真是勤奋。”云深走过来，脸上带着假惺惺的笑容。
“你想干什么？”我往后退了一步。
“别紧张，就是想和你好好聊聊。”云深摆摆手，那几个壮汉立刻围了上来。
“有话在办公室说。”
“办公室太正式了，这里更适合谈心。”云深的笑容消失了，“哥，有些话我不想说第二遍。”
“离谱了，你还真找打手？”
“股权转让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深吸一口气，“我拒绝。”
云深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他朝那几个壮汉点了点头，“跟我哥好好聊聊，让他明白什么叫现实。”
一个壮汉走上前，“顾先生，我们老板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
“滚开！”我想绕过他们。
但他们显然不打算让我走，其中一个推了我一把，“别着急走啊，聊聊天多好。”
我被推得撞在车上，后背生疼。
“你们想干什么？这里是我的公司！”
“放心，我们不会对你怎么样，就是想让你清醒清醒。”另一个壮汉抓住我的胳膊，“你说你一个做哥哥的，怎么就不能让着点弟弟呢？”
云深在旁边看着，脸上露出危险的笑容，“哥，你看你多固执，弄得大家都不愉快。”
一个壮汉一拳打在我肚子上，我疼得弯下腰。
“别打脸，明天还要见人呢。”云深提醒道。
6
接下来的十分钟，我被这几个人轮流招呼了一遍，主要是身体上的，没有打脸，但浑身都疼得要命。
“够了。”云深叫停，“差不多就行了。”
我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衣服已经脏了。
“哥，你没事吧？”云深蹲下来，装出关心的样子，“怎么这么不小心，自己摔了？”
我瞪着他，“你就是个畜生。”
“说话要文明。”云深拍拍我的脸，“回去好好考虑考虑，明天给我答复。”
说完，他带着那些人离开了。
我在停车场坐了很久，才慢慢站起来。开车回家的路上，我的手一直在发抖。
第二天，我顶着一身伤到公司，云深竟然主动来看我。
“哥，脸色这么难看？”他装得很像，“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滚！”
“哥，你这火气挺大的，注意身体啊。”云深坐在我办公桌对面，“昨天的事情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咬着牙说：“我不会妥协的。”
“那就太可惜了。”云深摇摇头，“其实我是真心希望你能想开一点。”
“别假惺惺了。”
“谁假惺惺了？我是真心为你好。”云深笑得很灿烂，“哥，你要知道，这只是开始。如果你继续不配合，后面会更精彩。”
说完，他起身准备离开。
“云深。”我叫住他。
“怎么了？”
“你真的是我弟弟吗？”我再次问出这个问题。
云深停顿了几秒，然后回头凝视着我，眼神变得很冷。
“哥，你觉得重要吗？”
此时我开始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当天下午，爸妈突然来到公司，脸色非常严肃。
“远航，我们需要谈谈。”爸爸坐在我办公室的沙发上。
“什么事？”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云深把一些情况反映给我们了。”妈妈拿出一个文件夹，“这些是真的吗？”
我打开文件夹，里面正是云深之前给我看过的那些照片和资料。
“这些都是断章取义的，正常的商务活动被故意歪曲了。”我解释道。
“可是云深说你现在的行为很反常，而且财务上确实有问题。”爸爸皱着眉头，“他分析得很有道理。”
“你们就这么信他？”我真的生气了，“他就没告诉你们，这些账目问题是他故意设计的吗？”
“远航，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弟弟？”妈妈有些生气，“云深一直在为公司着想，为家里着想。”
这时，云深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份新的报告。
“爸妈，你们来了？”他很自然地坐在我旁边，“我刚整理了一份公司现状分析，你们看看。”
云深把报告摊开，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数据分析。
“你们看，在远航的管理下，公司业绩连续三个月下滑，客户满意度也在降低。”云深指着图表，“再这样下去，公司很可能面临严重亏损。”
“而我的咨询公司，短短一个月就实现了盈利，客户续约率达到95％。”
爸爸仔细看着报告，“数据确实很明显。”
“所以我建议，为了公司的未来，应该重新考虑管理层安排。”云深望着我，“远航可以保留股份，但管理权应该交给更有能力的人。”
7
我嗤笑，“更有能力的人是指你吗？”
“如果大家信任我的话。”云深很谦虚地说，“毕竟数据不会撒谎。”
妈妈叹了口气，“远航，要不你先休息一段时间，让云深帮忙管理公司？”
“休息？”我站了起来，“你们的意思是要我让位？”
“合作而已。”云深站起来，比我高出半头，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我，“哥，你要为家庭和睦考虑。”
“家庭和睦？你搞这么多阴谋诡计，还说家庭和睦？”
“什么阴谋诡计？我只是在用正当方式证明自己的能力。”云深摊开手，“你无法接受现实，这样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爸爸站了起来，“够了，远航，你的态度让我很失望。”
“我的态度？”我不敢相信，“爸，你看不出来他在演戏吗？”
“我看到的是云深在努力挽救公司，而你在固执己见。”爸爸的话像刀子一样刺痛我，“从现在开始，公司的管理权交给云深，你如果不服，就离开公司。”
我凝视着爸爸决绝的表情，再看看妈妈失望的眼神，万念俱灰。
“好，我明白了。”我拿起桌上的私人物品，“既然你们都觉得我搞砸了，那我走。”
“哥，别这样。”云深追上来，“我们还是一家人，不要因为工作的事伤感情。”
我回头瞪着他，“演够了吗？”
“哥，你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有恶意。”云深一脸无辜，“我只是希望公司能发展得更好。”
“发展得更好？”我嗤笑，“等你露出真面目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
在电梯里，我听到云深对爸妈说：“哥可能是压力太大了，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压力太大？我差点笑出声来。
离开公司后，我开始暗中调查云深的身世。花了一周时间，终于找到了关键线索。
我联系了一个私家侦探，专门调查户籍档案的。
“顾先生，您要查的人确实有问题。”侦探把一份档案放在我面前，“您弟弟的身份是冒名顶替的。”
我拿起档案仔细看，上面清楚地写着：真正的顾云深在五岁时因意外夭折，而现在这个云深的真名叫做刘志强。
“他是怎么做到的？”
“应该是有人内外勾结，伪造了身份证明。”侦探指着档案，“而且这个刘志强的出身很成问题，父母都是惯犯，从小就在福利院长大。”
我继续翻看资料，发现刘志强曾经因为盗窃和诈骗进过少管所。
“太好了，终于抓到他的把柄了。”我激动地合上档案，“这些证据足够把他送进监狱。”
8
当天晚上，我杀到家里，爸妈和云深正在客厅看电视。
“全家人都在，正好。”我把档案摔在茶几上，“来看看我们的好弟弟是什么来头。”
云深脸色瞬间变了，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装了，刘志强。”我叫出他的真名，“你的身份是假的，你根本不是我弟弟。”
爸妈震惊地盯着档案，妈妈颤抖着声音问：“云深，这是真的吗？”
云深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突然笑了。
“既然被发现了，那就没必要装下去了。”他站起来，脸上的温和表情完全消失，“没错，我叫刘志强，不叫顾云深。”
“你骗了我们二十多年？”爸爸站起来，声音在发抖。
“骗？”云深冷笑，“是你们自己眼瞎，这么容易就被骗了。”
“你这个白眼狼！”妈妈气得浑身发抖，“我们把你当亲儿子养了这么多年！”
“亲儿子？”云深的笑容变得狰狞，“你们的亲儿子只有顾远航一个，我从来就是外人。”
我冷冷地凝视着他，“现在承认了？”
“承认又怎么样？”云深转过身看着我，眼神里全是恨意，“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
“当然没结束，等着坐牢吧。”我拿起手机准备报警。
云深突然朝我扑过来，“老子忍你这么久了！”
我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被撞倒在沙发上。
云深骑在我身上，双手死死掐住我的脖子，“你以为揭穿我的身份就赢了？做梦！”
我拼命挣扎，但他力气很大，我快要窒息了。
“云深，你疯了！”爸爸想要拉开他。
“滚开！”云深一脚踢开爸爸，“今天谁也别想好过！”
妈妈吓得尖叫着报警。
云深听到要报警，更加疯狂，松开我的脖子，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高高举起。
“去死吧！”
我侧身一躲，烟灰缸砸在沙发上，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趁这个机会，我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他疼得松了手。
我们两个在客厅里扭打成一团，桌椅板凳被撞得乱七八糟。
云深抓起一个花瓶朝我砸过来，我伸手一挡，花瓶在墙上摔得粉碎。
“老子今天就要你的命！”云深彻底疯了，眼睛通红地冲过来。
我抓起一根拖把当武器，两个人在客厅里你来我往地打。
“二十多年了，老子演了二十多年的好弟弟，你知道有多憋屈吗？”云深一边打一边吼，“凭什么你生下来就有一切，我却要装孙子？”
“那是你自己选择的！”我喘着粗气回击，“没人逼你！”
“选择？我他妈有选择吗？”云深抓起一个台灯朝我砸过来，“装好弟弟我才能有今天！”
9
云深彻底暴走，抓起一把水果刀朝我刺过来。
我慌忙躲闪，刀子划过我的胳膊，留下一道血痕。
“老子要捅死你！”云深举着刀子再次冲过来。
我抄起一把椅子挡在前面，椅子腿被刀子砍出一道深痕。
就在我们打得最激烈的时候，警察踹门进来了。
“都别动！”
云深看到警察，知道完了，但还是不死心地想逃跑。
他朝窗户跑去，想要翻窗逃走，但被警察一把拉住。
“放开我！”云深拼命挣扎，“老子还没玩够呢！”
最终，云深被戴上手铐，在被带走的时候，他回头凝视着我，眼神里全是不甘和怨毒。
“顾远航，你以为这样就赢了？我会回来的！”
云深被抓后，案子很快就清楚了。除了身份造假，他还涉嫌诈骗、伪造文件、故意伤害等多项罪名。
更让人意外的是，林雅诗主动来到派出所，说要举报云深。
“警察同志，我要检举刘志强诈骗。”林雅诗坐在询问室里，一脸委屈，“他骗我说自己是富二代，骗我和他交往。”
“你们之前是什么关系？”警察问。
“什么关系，他就是个骗子！”林雅诗气愤地说，“还让我配合他演戏，说什么怀孕了，其实都是假的。”
我在隔壁房间通过单向玻璃看着这一切，觉得很讽刺。
“那你为什么要配合他？”
“他说成功了给我一百万，我就信了。”林雅诗擦着眼泪，“谁知道他自己都是假的，哪来的钱给我？”
“所以怀孕也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我根本没怀孕。”林雅诗拿出一个假肚皮，“这都是道具。”
警察又问了一些细节，林雅诗竹筒倒豆子一样全说了。
原来，云深从一开始就计划好了一切，包括假怀孕、挖客户、伪造账目，每一步都经过精心策划。
“刘志强还说，等他拿到公司的控制权，就会甩了我，另外找个更漂亮的女朋友。”林雅诗越说越气，“他把我当傻子耍！”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云深千算万算，没算到会被自己的同伙出卖。
一周后，法院开庭审理。
云深被带上法庭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整个人憔悴了很多。
“被告刘志强，你对起诉书指控的罪名有什么要说的？”法官问。
云深扫了眼旁听席上的我，嗤笑一声，“我认罪。”
“那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云深站起来，“我只想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这么做。”
法官皱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凭什么有些人生下来就有一切，有些人却要在福利院长大？”云深的声音很大，“我只是想要属于我的那份，有什么错？”
“你采用的手段是违法的。”法官提醒。
“违法又怎么样？”云深瞪着我，“至少我差点成功了。”
法官敲了敲法槌，“被告注意态度。”
10
最终，云深因为多项罪名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林雅诗因为从犯被判了三年缓刑。
宣判后，云深被带走的时候，经过我身边时停了下来。
“顾远航，十年后我出来，第一个要找的就是你。”
我淡然地望着他，“我等着。”
云深被带走了，这个折腾了我们家几个月的骗局终于结束。
回到家里，爸妈已经在收拾云深的房间。
“这些东西怎么处理？”妈妈拿着云深的照片问我。
我瞥了眼那些照片，都是这些年我们一家人的合影，现在看来觉得特别讽刺。
“全部扔掉吧。”
妈妈点点头，把照片放进垃圾袋里。
“远航，对不起。”爸爸突然开口，“是我们太糊涂了。”
我摆摆手，“过去的事就算了，以后咱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第二天，我重新回到公司，那些被云深挖走的客户听说真相后，又主动联系我们要求合作。
小王给我泡了杯茶，“顾总，您弟弟的办公室怎么处理？”
我想了想，“改成档案室吧。”
坐在办公桌前，我打开电脑处理积压的工作。突然收到一封邮件，是从监狱发来的，发件人是刘志强。
邮件只有一句话：“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瞧着这句话，删除了邮件，然后继续工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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