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送别张浩！！

然而，

战争的阴影从未真正远离。

那如影随形的铁锈与硝烟味，总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撕开祥和的面纱。

就在李云龙兴致勃勃的筹备返回部队，预备为大伙主持那场期盼已久的集体婚礼时，一则冰冷的噩耗如同淬毒的冰棱，狠狠扎进了所有人的心口。

这日，天色阴沉，铅灰色的云层沉沉的压着太原城。

李云龙带着丁伟、孔捷、赵刚等集团军核心干部，步履沉重地踏入了太原后方医院。

医院的走廊，原本就充斥着消毒水刺鼻的气味和一种挥之不去的肃穆，此刻更是凝重得令人窒息，仿佛连空气都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每一次呼吸都需耗费极大的气力。

每个人的脸上都像覆了一层寒霜，眉头紧锁，嘴唇抿成刀锋般的直线。

集团军第3军军长张浩同志，在和关东军决战的时候受了重伤，连日来医院精锐尽出全力抢救，奈何伤势过重，已回天乏术，壮烈牺牲！

一个正值壮年、勇猛无双的将星，就这样猝然陨落。

最里面那间静得可怕的病房内，洁白的、仿佛能映出人影的床单，毫无生气地覆盖着一个曾经山呼海啸般生龙活虎的躯体，勾勒出沉默得令人心碎的轮廓。

阳光艰难地从高窗透进来一线，落在床边，映照着空气中悬浮的微尘，却带不来一丝暖意。

李云龙一步一步挪到床边，脚步沉重得像拖着无形的镣铐。

他低下头，久久的凝视着战友那张苍白如纸、却又奇异地平静的面容。

那双曾经闪烁着狡黠与豪情的眼睛紧闭了，那些曾一起在炮火中怒吼、在胜利时豪饮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最终却统统梗在喉头，噎得他胸口发疼，只能化作一声深可见骨的、带着胸腔共鸣的沉痛叹息。

“老张啊……”他终于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狠狠打磨过，粗粝而低沉，每一个音节都浸透着浓得化不开的惋惜和难以置信，“操！真他娘的……可惜了……太可惜了……”

他伸出一只手，悬在空中片刻，最终只是轻轻落在冰冷覆盖的床单上，仿佛要拍醒沉睡的兄弟。

“你说你……怎么就不能……再他娘的挺一挺？啊？我们不是不都说好了吗？要一起，打到东京去！！到时候一人一个日本娘们！！”

“你小子……是不是……嫌弃日本娘们不好看？你倒是早说啊！不分给你就是了……操……”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沉睡的挚友倾吐。那些话，颠三倒四，甚至粗鄙，却是在这片刻间唯一能宣泄他心中巨石般沉重悲痛的方式。

说到最后，浑浊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的盈满了眼眶，在布满血丝的眼底打着转。

他猛的仰起头，深深地、贪婪的吸了一口充斥着消毒水与肃杀味道的空气，仿佛要吸干世间所有的水分来压制那股翻江倒海的哀痛。

随即，他像一杆被骤然绷直的标枪，挺起了他那本已有些佝偻的腰板，倏地抬起右手，五指并拢，如刀如剑，以一个无比标准、却又蕴藏着千钧重量的军礼，遥敬向咫尺之外、已然远行的战友！

“送张军长！”这四个字，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迸出，如同炸雷滚过寂静的病房，低沉、短促，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震得每个人的心脏都跟着一颤。

话音落下的瞬间，在他身后，如影随形的丁伟、孔捷、赵刚，以及所有在场的干部，没有任何犹豫，动作整齐划一地抬起手臂。

手掌有力地拍在帽檐上，动作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利落和内在的刚硬筋骨。

肃立的军姿，凝固的敬礼，如同一道无声的钢铁长城，每一道目光都如钢钉般钉在覆盖白单的身影上。

空气凝固了，那庄严的手势里，没有言语，却饱含着对并肩作战的袍泽最深沉的哀思和最崇高的敬意，这是生者用铁血的方式，向逝者献上的战鼓！

这是李云龙集团军牺牲的最高级别指挥员，一位从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骁勇战将。

期间，总部的大佬们，也曾数次赶来，挤满这狭小的病房，握着那双逐渐冷却的手，寄予了无限厚望。

奈何那伤口仿佛被阎王点名，纵使岐黄圣手轮番上阵，终究是无力回天……

在抗战尚未迎来彻底胜利的时刻，一切都得从简，不宜大操大办，以免耗费宝贵的物资与人心。

但是，张浩军长，这位为龙国流尽最后一滴血的铁血汉子，依然凭借其赫赫战功与卓然风骨，赢得了与之相配的、最朴质却也是最高规格的哀荣。

葬礼那天，黄沙初定，寒风似乎也被这悲壮的气氛感染，收敛了呼啸。

八路军前线各部的将领，只要还能抽开身的，几乎无一缺席。

肃穆得如同庙堂的灵堂中央，一副覆盖着鲜艳欲滴的镰刀锤头党旗的灵柩，静静的停放着。

那抹纯粹的红色，在素白挽联与烛火的映照下，如烈火，如热血，庄严肃穆，却又涌动着无形的、撼人心魄的力量。

李云龙亲自请得延安大佬挥毫泼墨，为张浩留下了饱蘸深情的悼词。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虽不高昂，却异常清晰地穿透了整个灵堂，字字千钧，每一个词都仿佛敲打在所有人心上。

“李云龙集团军步兵第3军长张浩同志，自新一团普通一兵始，历经无数大战恶战之淬炼，最终成长为一名信念如磐、智勇双全的优秀八路军高级指挥员……

他短暂而炽烈的一生，是矢志不渝追随革命理想的一生，是无惧生死喋血战斗的一生，是克尽职责铸就无限荣光的一生……”

“一路走好！”

“送张军长！！！”

当最后那句沉重的告别念完，他合上悼词，再次挺直身躯，对着那副覆盖党旗的灵柩，神情肃穆，一丝不苟的敬上了一个军礼！

紧随其后，李云龙集团军的干部、从总部赶来的大佬、以及各兄弟部队的长官，齐刷刷的抬起了手臂。

整个灵堂，瞬间化为一片军礼的森林，沉凝而壮烈！

这是对一个战死疆场的军人最后的、也是最崇高的致敬！

空气中弥漫的悲伤，被这钢铁般的意志所承载，化作了支撑生者继续前行的力量。

张浩的英灵，在这种铁的告别礼中，走向永恒。

也因为这锥心之痛，那场被期盼了许久、一推再推的集体婚礼，再次黯然延后。

欢庆的红绸，终究敌不过这冰冷的黑纱。

但，战场不相信永恒停顿的血泪。

生存的硬道理如磐石般沉重、生活，还得咬紧牙关，背负着牺牲，继续向前跋涉。

时光终会抚平最锐利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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