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抉择
以往，北凉州的奴隶贸易，尤其是优质奴隶的买卖，很大程度上被以州牧韩玉春家族为代表的势力所垄断或施加影响。
价格一直被稳定地维持在高位，等闲难以撼动。
但此刻，形势已然剧变。
那些意图撤离的官员们，无法、也不愿带走名下数以千计的奴隶，正急于将他们大批量地脱手兑换成轻便易携的金银细软。
这股突如其来的抛售洪流，瞬间冲垮了韩家商会苦心维持的价格体系。
奴隶市场的价格，正如决堤之水，一泻千里，大不如前。
也就在秦良感慨的时候。
“咚咚咚！”
书房门外传来几声叩响。
“进来。”
秦良收敛心神，目光转向木门。
“嘎吱——”
一声轻响，木门被推开，一名侍卫走了进来，恭敬禀报道：
“大人，林天总管已抵达城内，正在外等候，请求面见大人。”
“嗯，请他过来。”
秦良微微颔首。
侍卫领命，悄然退下。
不过片刻，脚步声再次响起，林天快步走入了书房。
他身着锦袍，眉宇间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
“秦兄，如此急切召我前来，想必……也是为了那则震动北凉的消息吧？”
林天开门见山，语气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
“消息确已知晓！”
秦良并未否认，语气平静，“但我召你前来，是要告诉你，我并无离去之意。”
“这？！”
林天闻言，脸上瞬间布满错愕，显然完全没料到秦良会做出如此决定。
“秦兄，此事非同小可，你是否尚未明了其中凶险？”
“我听闻……”
眼见林天又要重复与秦羽相似的劝诫，秦良抬手，赶紧打断了他。
“其中利害，我已深思熟虑过了。”
秦良放缓语速，将此前对秦羽分析过的局势、自身的判断与把握，再次清晰地讲述给了林天。
然而，出乎秦良意料的是，林天在最初的震惊过后，沉默片刻，竟也做出了与秦羽相同的选择。
“既然秦兄决意留下，那我林天，也愿追随左右，共度时艰。”
这个决定让秦良颇感意外。
秦羽是他的血脉至亲，留下尚有亲情牵绊，而林天与他，说到底更多是利益交织的合作伙伴。
在这等生死攸关的抉择前，林天的表态显得格外有分量。
林天似乎看穿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疑惑，不由感慨一笑，语气诚挚：
“秦兄不必讶异。”
“我林天能有今日之地位与财富，全赖秦兄当日提携与信任。”
“可以说，没有你，绝不会有今天的林天。”
“如今，秦兄你决意要留下搏一番天地，我作为你最紧密的盟友，又岂能独自抽身，弃你于风口浪尖？”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目光坦荡地迎向秦良，没有丝毫躲闪。
“好！”
“林兄，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秦良脸上笑容绽开，“既然如此，未来风雨，你我便同舟共济了！”
他虽做了林天可能离开的预案，但林天愿意留下，无疑是一大强援。
更何况，秦良不得不承认，林天是他迄今为止见过的，最具商业天赋与魄力的人才。
“自当如此！”
林天也笑了，疲惫之色仿佛一扫而空。
“既如此，客套话便不多说。”
“接下来，需劳烦林兄之事极为繁多。”
秦良神色一正，切入正题。
“北凉州如今物价崩塌，近乎白菜价，此点想必你已深知。”
“我要你做的，便是调动商会一切可动用的资金，全力收购各类暴跌的物资——粮食、铁器、皮革、药材，凡所应有，尽数吃进！”
“若有可能，直接将那些急于脱身者的矿山、工坊、田产，连同其中的熟练工匠乃至奴隶，整体盘下……”
秦良语速不快，条理清晰地向林天布置着各项指令，细节之处再三叮嘱。
约莫半个时辰后，林天已完全明晰自身任务，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告辞离去。
目送林天身影消失在廊道尽头，秦良略一沉吟，对守候在门外的侍卫吩咐道：
“立刻派人，以最快速度将古魂、楚虎、王章三人叫来阳谷县见我。”
“是！”
侍卫抱拳领命，转身疾步离去安排信使。
翌日，接到紧急传召的三人不敢有丝毫怠慢，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阳谷县。
对于秦良的突然召见，三人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他们因家族层级所限，尚未触及魂殿相关的核心机密，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敏锐地察觉到近期北凉州弥漫的那种山雨欲来的诡异气氛。
“喂，你们两位，最近这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物价低得简直像白捡，我这心里反倒不踏实，跟做梦似的！”
行走在阳谷城熙攘的街道上，楚虎按捺不住，粗声向身旁的古魂和王章发问。
“谁知道呢？”
“说不定是那帮黑心的家伙突然良心发现了？”
王章半开玩笑地揶揄道。
“他们要是能有良心，母猪都能上树了！”
楚虎嗤之以鼻。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古魂面色凝重，沉声道，“这其中必然有我们尚不知晓的重大变故。”
“稍后见到秦大人，一切自会分明。”
他的判断得到了两人的一致认同。
在他们固有的认知里，商人逐利乃是天性，绝不会无缘无故大幅让利。
一旦发现往日昂贵的物资突然变得价格低廉得离谱，毋庸置疑，背后定然隐藏着极大的问题。
几人低声交谈间，已抵达县衙门前。
早已等候在外的林天见到三人，脸上露出职业性的笑容，上前一步，拱手道：“几位大人，这边请。”
“我家大人已等候多时了。”
三人点头致意，随即在林天的引领下步入县衙，穿过几重庭院，很快来到了秦良的书房外。
“秦大人！”
踏入书房，见到端坐于案后的秦良，古浑、楚虎、王章三人立刻收敛神色，恭敬地躬身行礼，不敢有丝毫怠慢。
“嗯，不必多礼，都坐吧。”
秦良抬手示意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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