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北莽盛宴
轩辕敬城体内那如怒江奔腾的狂暴真气，终于在冲开最后一道玄关后，缓缓归于一种新的平衡。
虽依旧澎湃汹涌，却已能被他初步掌控。
那口“剑胆酒”的神效渐渐融入其四肢百骸，不仅助他破境，更在他气海深处，埋下了一颗无比纯粹凌厉的“剑种”。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清光流转，似有无数微小的文字符箓生灭，周身气息虽竭力内敛，却仍有一股沛然莫御的浩然之意透体而出，让他在这嘈杂酒肆中，显得格格不入，又如鹤立鸡群。
他长身而起，对着依旧懒散坐在对面、嗑着花生米的吴来，郑重其事地躬身行了一个大礼，语气诚挚无比：“多谢吴先生赠酒助道之恩！此恩此德，敬城没齿难忘！”
吴来随意地摆摆手，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一口酒水罢了，算个屁的恩情。倒是你这儒家剑意，有点看头，像个样子了。”
轩辕敬城直起身，目光灼灼，带着剑士初成般的锐气与渴望，再次拱手，语气却极为认真：“先生，敬城新得此力，于剑道感悟尚浅，难以尽数掌控。不知……可否在此，请先生赐教一二，陪敬城试此新剑？”
他知道这个要求极为唐突甚至狂妄，对方乃是能与魔道洛阳放对、御剑飞仙的人物。
但他此刻剑意蓬勃，急需一块足够分量的磨剑石来印证所学，而眼前这位酒剑仙，无疑是世间最好的选择！
吴来闻言，非但不恼，眼睛反而亮了起来，一把将花生米碗推开，哈哈大笑：“好！我正闲得发慌，也想瞧瞧那张扶摇老儿留下的剑意，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来来来，此地狭窄，放不开手脚，咱们天上说话！”
话音未落，他也不见如何动作，背后那柄古剑铿然出鞘，化作一道清光缭绕其身。他一把抓住轩辕敬城的手臂，喝一声：“起！”
两人身影瞬间撞破酒肆残顶，化作两道长虹，无视那倾盆暴雨，直冲北莽龙庭上空！
这一幕，更是让下方龙庭中的无数人骇然抬头。
高天之上，雨幕如帘，雷霆隐现。
吴来松开轩辕敬城，自身立于变大的巨剑之上，提着酒葫芦，笑道：“书生，放手攻来！让我看看你的浩然气！”
轩辕敬城悬停空中，雨水无法近其身周三尺。他面色肃穆，并指如剑，向前缓缓一指。
“请先生试我第一剑，子曰：修身！”
言出法随！一股中正平和、却厚重如山的剑意自其体内勃发，凝聚成一道粗如殿柱的凝实青色剑罡，看似缓慢，实则蕴含着镇压邪佞、稳固自身的无匹力量，直直斩向吴来。
吴来眼睛一亮：“来得好！”
他并未拔剑，只是并指一划。身前雨幕瞬间凝聚，化作成千上万柄晶莹剔透的雨水小剑，每一柄都蕴含着凌厉剑意！
一剑化万剑！
万剑如蝗，呼啸着迎向那道青色剑罡。
轰隆！
空中爆开一团巨大的气环，雨水被瞬间蒸发震碎，声如雷鸣！
第一剑，平分秋色！
轩辕敬城毫不停歇，剑指再变，气势陡然攀升，带着一股勇往直前、荡平一切的决绝！
“第二剑，子曰：齐家！”
剑意再变，不再是单纯防御稳固，而是化作一道横扫千军的磅礴青芒，如同儒家士子欲要整顿家族，清除弊病，剑光过处，雨幕被整齐切开，空间都微微扭曲！
吴来大笑：“有点意思了！”
他依旧未出剑，只是张口一吐，一道酒箭射出，于空中骤然化作一条由无数细小剑光组成的酒龙，张牙舞爪，咆哮着撞上那“齐家”之剑！
第二次剧烈碰撞，光华璀璨，照亮了昏暗的雨空。两人身形在空中微微一晃。
第二剑，依旧是不相上下！
轩辕敬城深吸一口气，周身浩然之气沸腾到了极点，他眼中闪过决然，剑指高举，引动漫天风雨雷霆，声如洪钟大吕，响彻天地：
“第三剑，子曰：平天下！”
这一剑出，仿佛汇聚了他心中所有对世间公理的追求，对天下太平的向往！
剑光不再是单纯的青芒，而是带着一丝璀璨的金色，如同圣贤挥笔，欲要为人间订立秩序，划分经纬！剑势笼罩之下，连暴雨都为之一滞！
吴来终于收起了几分玩笑之色，赞道：“好个平天下！当浮一大白！”
他这次终于抬手，握住了背后那柄古剑的柄。
但并未完全拔出，只是拔出了一寸。
仅仅一寸！
一道难以形容的璀璨剑光自那一寸剑鞘中迸发而出，仿佛截取了一段天河之光，凝练无比，却又蕴含着足以斩破一切的逍遥真意。
寸芒对平天下！
第三次碰撞，无声无息。
只有一道极致的亮光在高空爆发，仿佛一轮小小的太阳骤然出现，将整个北莽龙庭映照得如同白昼。
光芒散去，两人依旧悬停空中，吴来剑已归鞘，提着酒葫芦灌酒。
轩辕敬城周身气息略微紊乱，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明亮如星。
三剑已过，竟是真的不相上下！
虽然吴来未尽全力，但轩辕敬城以新成之剑，硬接酒剑仙三招而丝毫不落下风，此事若传出去，足以震惊天下！
吴来抹了把嘴，哈哈笑道：“痛快！张扶摇的剑，果然有点门道！你这剑，磨得不错！”
而下方龙庭，早已是一片死寂。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都沉浸在方才那三剑惊天的威势之中，难以自拔。
唯有龙庭深处，一股更加恐怖、如同洪荒猛兽苏醒般的气息，正携带着滔天怒意，急速逼近！
高空之中，雨势稍歇，方才那三剑对撼引发的天地异象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气流依旧紊乱，破碎的剑意与蒸腾的水汽混合，形成一片朦胧的域场。
吴来正提着酒葫芦，对轩辕敬城那新成的儒家剑道评头论足，轩辕敬城亦在回味方才那三剑之中汲取的感悟与不足。
就在此时！
两人几乎是同时心生警兆！
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气息，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骤然苏醒，携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意志，自龙庭最深处轰然爆发，并以一种近乎撕裂空间的速度，瞬息而至！
其势之猛，其意之霸，远超方才两人切磋时的剑意碰撞，充满了沙场铁血、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纯粹杀伐与力量感！
“小心！”吴来醉眼瞬间清明，低喝一声。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来者是何物，纯粹是基于无数次生死搏杀培养出的本能反应，并指如剑，朝着那气息袭来的方向悍然一划！
嗤——！
一道凝练至极、仿佛能切开光线的逍遥剑罡瞬间斩出，剑光清亮，却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这是足以轻易重创天象境高手的一剑！
然而，那道狂暴气息的主人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
如同重锤砸在了万年玄铁之上！
吴来那凌厉无匹的逍遥剑罡，竟在虚空中被一只凭空出现的、覆盖着暗金色古朴臂甲的拳头硬生生挡住！
剑罡与拳头碰撞处，爆开一圈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恐怖的气浪将周遭雨水瞬间排空、震碎成最细微的雾气！
剑罡碎裂，化作点点流光消散。
那只拳头，以及其后的身影，纹丝未动，连那暗金臂甲上都未曾留下丝毫痕迹。
吴来瞳孔微微一缩，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终于彻底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凝重。
轩辕敬城更是如临大敌，周身浩然剑气自行勃发，在身前形成一道青金色的光晕屏障，方才抵挡住那仅仅是对撞产生的余波冲击。
他心中骇然，来人之强，简直匪夷所思！
雨雾与破碎的剑意缓缓散开。
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如同魔神般矗立在两人前方的虚空之中。
来人并未御物，亦未显化任何天地异象，就那般简单地站在那里，却仿佛是整个天地的中心，脚下的空间都因其存在而微微扭曲凹陷。
他身着北莽贵族常见的裘袍与皮甲，样式古朴，甚至有些陈旧，但穿在他身上，却自有一股统御万军、横扫八荒的霸气。
面容刚毅，线条如同刀劈斧凿，双眉浓重，眼神深邃如同北莽最寒冷的冰渊，此刻正平静地注视着吴来和轩辕敬城，那目光之中，不带丝毫感情，唯有审视与一种绝对的自信。
正是北莽军神，拓跋菩萨！
他目光先是扫过轩辕敬城，在那沛然的浩然剑意上停留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似乎与预想中的“魔气”不符。
随即，他的视线便牢牢锁定了手提酒葫芦的吴来。
“方才那冲霄剑意，是你们二人所发？”拓跋菩萨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闷雷滚过云端，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并非洛阳？你又是何人？”
他原本以为那浩然剑意是洛阳所为，但此刻近距离感知，分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剑道。
尤其是吴来身上那股逍遥天地、深不可测的剑仙气息，让他都感到了一丝隐隐的威胁。
吴来面对这位名震天下的北莽军神，脸上又慢慢恢复了那副懒散笑容，他晃了晃酒葫芦，啧啧道：“拓跋菩萨？果然有点硬骨头，能硬接我一剑不抖一下。怎么，这北莽龙庭上空，还不准人练剑了？”
轩辕敬城则心神紧绷，体内浩然气运转到极致，深知眼前之人，乃是真正立于武道之巅的大人物，其威势，远比想象中更为可怕。
拓跋菩萨闻言，周身那股如同洪荒猛兽般的气息再次缓缓提升，压得周遭空气都几乎凝固。
“练剑可以，但跑来我北莽龙庭练剑？这是否太过于不把我们北莽放在眼里了？”
听到这话，吴来也是斜着看了一眼拓跋菩萨，“你想怎么样？”
拓跋菩萨正要开口的时候。
突然有一个声音传了进来。
“吴先生，拓跋，不要动手！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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