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逐鹿山教主
北凉王府，听潮亭下，水波不兴，却暗流涌动。
徐凤年决议已定，北上北莽，势在必行。此番出行，与以往皆不相同。
他已跻身天象境，虽根基虚浮，但终究是触摸到了那层玄妙境界的门槛，体内真气之磅礴远非昔日可比。
寻常二品小宗师的护卫，于他而言已无太大意义，反而可能成为拖累。
北莽之行，贵在精而不在多。
然而，北莽毕竟是虎狼之地，高手如云，魔头洛阳刚大闹过龙庭，军神拓跋菩萨坐镇中枢，更有诸多隐世宗门与武道大宗师盘踞。
以他这“纸糊”的天象境，若真遇上硬茬子，恐怕难以招架。他需要一个真正的强援，一个足以在北莽境内都能横着走的绝顶高手，为其保驾护航。
心思电转间，一个人选自然而然地浮上心头。
徐凤年屏退左右，独自一人来到王府内一处僻静的院落。
院中，一个青衫老头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张竹椅上，对着夕阳，优哉游哉地喝着酒，正是去而复返、蹭吃蹭喝的李淳罡。
徐凤年走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李前辈。”
李淳罡眼皮都没抬，懒洋洋道：“有屁快放，别打扰老夫喝酒看日落。”
徐凤年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晚辈准备北上北莽，想请前辈同行，一路护佑。”
“噗——！”
李淳罡一口酒差点喷出来，他猛地坐起身，瞪大眼睛看着徐凤年，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啥？你小子让老夫给你当保镖？陪你跑去北莽那鸟不拉屎的地方瞎折腾？”
他掏了掏耳朵，一脸匪夷所思：“徐小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老夫是看在跟你爹有点旧情份上，又觉得你小子还算顺眼，才在武帝城护你一把，陪你回北凉。你真当老夫是你们北凉王府雇来的打手了？随叫随到，还得陪你闯龙潭虎穴？”
徐凤年面对李淳罡的质疑，神色却异常诚恳，他再次躬身，沉声道：“晚辈不敢将前辈视为府中扈从。此次北上，并非游山玩水，实有不得已之苦衷。”
他将阴物灌体、修为虚浮、以及北莽可能存在的诡异源头等事再次简要说明，语气真挚：“北莽凶险，高手辈出，以晚辈如今状态，独自前往无异于自投罗网。
放眼天下，唯有前辈有此实力与气魄，能护晚辈周全，亦能助晚辈探寻真相，化解体内隐患。此事关乎晚辈武道根本，恳请前辈相助！”
李淳罡看着徐凤年那认真甚至带着一丝恳求的眼神，又看了看他体内那依旧有些紊乱的气息，骂骂咧咧地重新躺回竹椅：“麻烦！真是天大的麻烦！你们徐家就没一个省心的！老的惹是生非，小的也是个惹祸精！”
他灌了一大口酒，望着天边那抹残阳，沉默了片刻。
其实他刚从东海回来，确实也无甚要事，整日待在北凉王府喝酒，虽逍遥，却也略显无趣。
北莽……那片广袤而酷烈的土地，他确实也有很多年未曾踏足了。
当年也曾在那里留下过一些足迹，一些恩怨，一些或许早已被风沙掩埋的故事。
去看看也好。
他忽然叹了口气，语气依旧不耐烦，却已然松口：“罢了罢了！算老夫欠你们徐家的！”
“就当是活动活动这把老骨头，再去北莽看看风景，顺便……看看那些老家伙们死了几个没。”
他瞥了一眼徐凤年，没好气地道：“事先说好，路上别指望老夫事事替你出头，除非你真要被人打死了，不然别来烦我。还有，酒要管够！”
徐凤年闻言，心中大喜，脸上露出笑容，再次郑重行礼：“多谢前辈！酒水管够！定然不会让前辈失望！”
李淳罡哼了一声，重新闭上眼睛，挥了挥手，像是驱赶苍蝇：“滚吧滚吧，出发的时候再来叫老夫。别耽误老夫喝酒！”
徐凤年含笑退下。
夕阳余晖中，李淳罡嘴角似乎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
北莽么……似乎，又会变得有趣起来了。
………
逐鹿山主峰之巅，终年不化的积雪映着冷月寒星。万丈悬崖边，白袍女子盘膝而坐，周身三丈内的积雪竟逆势升腾，如万千银蛇倒悬天穹。
洛阳阖目调息，唇间逸出的血气尚未凝结便被她周身流转的气机震碎。
十七道琉璃色真气自丹田而起，似困龙冲阙般沿着奇经八脉逆行周转，每过一重关隘便引发金石相击之鸣。
崖畔千年冰岩应声绽裂，蛛网般的裂痕中迸出幽蓝寒芒。
“第九重了。”
她齿间碾碎半句呢喃，左手结天魔印压住翻涌的气海，右掌五指如钩扣入冰层。
玄色广袖无风自动，袖口金线绣着的彼岸花竟似活物般舒展花瓣，花蕊处渗出点点朱红——那是被吴来剑气所透的剑伤。
忽有凤鸣清越而起。
她天灵处冲出一道赤金气柱，云端积雪被瞬间蒸发。
三百里外巡山的魔道长老纷纷伏地，耳畔尽是琵琶弦崩般的脆响——那是镇狱魔体正在重续断脉。崖外云海翻涌，聚成九重修罗相，又化作漫天流火坠入她百会穴。
当最后一道纯阳真气被逼出体外时，她猛然睁眼。瞳孔深处似有双色莲花旋转，左目映出永夜星辰，右目倒悬血色江湖。
足下整座逐鹿山轰然震动，护山大阵自行苏醒，万千符箓如金蝶绕峰飞舞。
“叩天门而返，有点意思。”
她抹去唇边血渍低笑，指尖凝出三尺霜刃，对着云海轻轻一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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