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往事

罗柚低头看去。照片有些泛黄，但影像还算清晰。

照片上是两个小女孩，背景应该就是在这间房子前的院子。

大的女孩看起来七八岁，露出缺了颗门牙的豁口；小的那个约莫三四岁正紧紧搂着姐姐的胳膊。

罗柚的目光落在两个小女孩面上。

虽然年纪幼小，但眉眼轮廓间，依稀能辨认出是井上弥生和井上美月两人的模样。

无论是当时的笑容还是和姐姐的亲昵动作，与现在的井上美月完全判若两人。

“这是……”罗柚抬起头，有些不解地看向井上弥生。

井上弥生拿过镜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相框边缘，她停顿了一下，“美月她现在……是整容之后的样子……”

罗柚的眉头皱起。

照片上如此可爱的小女孩，长大后也必定是个美人胚子，就如井上弥生这般。而今天看到井上美月的样子，也明显没有长歪。

而为什么需要整容？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罗柚没有开口。

一时间，两人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才传出井上弥生的声音。

“在她五岁那年……”井上弥生的声音带着自责，“父母有事出门了，家里只有我和美月。我……我当时大概十一岁吧，在客厅看书，旁边放着一个老式的煤油取暖炉。”

“美月在旁边玩玩具……我……我不小心，真的只是不小心……脚碰到了取暖炉的腿……”

她的声音开始哽咽，“炉子……倒了……煤油溅了出来……火……一下子就烧起来了……”

罗柚的心沉了下去。

“我当时……吓傻了……”

井上弥生的眼泪无声地滑落，“火苗蹿起来，燎到了美月的脸……她疼得尖叫……一直在喊姐姐……好痛……

“我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哭喊……后来邻居听到动静冲进来，才把火扑灭…”

她捂住脸，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美月的脸……左脸……被严重烧伤……留下了……非常可怕的疤痕………”

“父母回来后……我……我太害怕了……怕被责骂……怕被说成是害了妹妹的坏孩子……”

井上弥生抬起头，落满脸泪水看着罗柚，“我……我对父母撒谎了……我说……是美月自己玩闹，不小心碰倒了炉子……”

罗柚沉默地听着，没有表现出惊讶。

当弥生说出“整容之后的样子”时，他心中就已经勾勒出了这个悲剧的大致轮廓。

而井上美月看她姐姐的眼神，也多少能够猜出酿成这场意外的人到底是谁。

一个孩子因为意外毁容，在成长过程中必然会承受难以想象的恶意和嘲笑，校园霸凌几乎是可以预见的。

“后来呢？”罗柚平静地问。

“后来……”弥生擦了擦眼泪，“…在我十六岁那年……父母……出车祸……都去世了……”

“家里……只剩下我和美月了……”

罗柚轻轻吸了口气。

父母双亡，只剩下一个心怀巨大愧疚的姐姐和一个身心受创的妹妹相依为命。

还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

“我知道……这一切的根源……是我的错，是我推卸责任，让美月独自承受了那么多年异样的眼光和痛苦。”

“后来，我辍学了……边打工边照顾美月，也开始攒钱给美月做手术……”

“今年……终于……终于攒够了……”

弥生的语气带着一丝释然，眼睛也有了一丝光亮，“手术……很成功。医生说恢复得非常好。美月的脸……终于……变回了……甚至比以前更好看……”

罗柚了然，井上美月应该就是因为手术才会延迟上学。

“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井上弥生痛苦地摇着头。

“没有……什么都没有改变！美月……她还是那样……甚至比以前更冷漠……更抗拒别人……她把自己包裹得更严实了……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就像在看仇人……”

她抬起头，看向楼梯的方向，眼中充满了绝望。

“……她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了……”弥生苦笑着，“她冷冷地看着我。”

“她说，‘我知道那天是你碰倒了炉子。’  ”

“她说，‘我知道是你害我变成那样，被所有人嘲笑。”

“她说，‘你拼命赚钱给我整容，不是因为爱我，是因为你欠我的，你在赎罪。”

弥生捂住了脸，压抑的啜泣声从指缝中漏出。

“她……她什么都知道……她一直都知道……她恨我……她永远不会原谅我……”

果然如此。

巨大的心理创伤，叠加得知真相后对至亲的怨恨，以及长期形成的根深蒂固的自卑感和对他人目光的恐惧。

即便经过手术之后，她已经拥有了美丽的外表，但在井上美月的眼中，自己依然还是别人口中的那个“怪物”。

整容改变的是皮囊，却没能修复那颗破碎的心。

无论是将自己封闭起来的井上美月，还是心怀愧疚拼命获取原谅，却始终无法获得原谅的井上弥生。

他一个外人，无法去责备任何人。

“我认为，带她去看看专业的心理医生，会更有帮助。专业的疏导和治疗，或许能帮她慢慢走出阴影，重新认识自己，也……重新看待你们之间的关系。”

罗柚的语气很诚恳，“如果…金钱上面有困难，我来就好。反正我就一个人，钱也花不到哪里去。”

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刚从人家妹妹那里搞到一千万円，羊毛出在羊身上。

即便全部花完，大不了再刷点好感度罢了。

井上弥生愣住了，似乎完全没想到罗柚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更没想到他会主动提出经济援助。

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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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柚没有在井上家久留。

他将自己的地址留给了井上弥生，给自己留了点打车钱，其余现金全给了井上弥生，再次强调不要有金钱上的担忧，便起身告辞。

井上弥生将他送到门口，再次感谢。

走出街道，罗柚重重吐出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天色，下午的阳光已经开始西斜。

井上姐妹的事情虽然令人唏嘘，但终究是别人家的事，他无法左右太多。

即便井上美月是系统绑定的目标。

他现在最紧迫的，是弄清楚伽椰子到底怎么了。

这可是关乎他狗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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