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等你很久了,祖父
牢门吱呀推开,昏暗的灯火下,何郎中神情沉郁,额上隐隐有薄汗。
“如何?”提司急声问,声音发抖。
方才他已经想了无数遍最坏的结果。
果然……
何郎中缓缓摇头:“此人气息愈发羸弱,时疫入体,已药石无灵。”
提司心口一震,面色煞白。
在这京畿大牢中,所见最多的就是生死。
可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六神无主。
不多时,京兆府的人匆匆赶来。
来的是京兆府长史,他还带来了一位府医。
那府医年纪较长,双鬓斑白,只看了孟良平一眼,便猛地掩住口鼻。
提司见状,心凉了一半。
府医诊脉半晌,沉重地抬头:“确是时疫。”
此言一出,牢中人人色变。
提司喉结滚动:“可……可还有办法?”
府医摇了摇头,眉宇间尽是凝重之色:“这次爆发时疫,尚未有人死亡……可看此人情形怕是撑不住了,一旦在死者身上爆发,后果难以想象!若不速速处理,只怕殃及整座大牢。”
狱卒们人心惶惶,人人蒙了面巾,生怕自己被沾染。
京兆府长史眯着眼问提司:“此人单独关在牢中,为何会染上时疫?”
提司支支吾吾的,把他最近几日将孟良平放出牢房之事说了。
长史摇头叹道:“提司大人,你糊涂啊!”
提司已然慌乱不堪。
全然没有注意到,他命人请来的何郎中,已不在此处。
他趁着众人慌乱间收拾好药箱,轻轻退出牢门,披上斗笠,消失在雨幕中。
雨还在下,但势头已经转小。
雨水顺着青石板流淌,渗入砖缝之中。
何郎中的脚步极其稳健,没有不见慌乱。
他穿过长街,七拐八绕,沿着偏僻小巷疾行。
雨点打在药箱上,噼啪作响。
他很快来到一处僻静院落。
院中昏暗,只有墙角挂着一盏半灭的灯笼。
风一吹,火光忽明忽暗。
他推门而入。
屋内未燃灯,空气潮湿,混合着淡淡的血腥味。
几个身影被捆在角落,口中塞着布条,挤在一起瑟瑟发抖。
其中一人睁大眼睛,看着那张几乎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那是真正的何郎中。
身后几人,都是他的一家人。
而另一个“何郎中”脱下斗笠。
抹去脸上的伪装,赫然露出了聂军医的脸。
“多亏提司大人信任你,否则我也无法得手。”他的声音与何郎中一模一样。
京畿大佬的守备,在端王的运作下,变得松懈。
他与孟良平联系上后,便开始布局一切。
先是用秘药伪造时疫,让京城人心惶惶。
接着利用京中夏日多雷雨的特性,选择在雷雨夜动手。
孟良平晕倒。
牢中提司定然昏乱,会派人来请离大牢最近的何郎中。
而他早已在此守株待兔。
雨夜本就昏暗,他用药将声音伪装的与何郎中一模一样,容貌上稍稍更易几分,就能以假乱真。
他先入大牢,给孟良平喂下药,再施针助他闭气。
即便京兆府再派医者来查验,也看不出破绽。
只能以时疫告结。
聂军医笑着看向何郎中:“救下孟将军,我会在阎王爷那为你记上一功。”
他缓缓抽出袖中短刀,刀身在幽暗里泛冷光。
一步步逼近。
何郎中挣扎着,想要挡在一家老小身前。
聂军医笑道:“不要白费力气了,你如此护着他们,想必去了地府也是一样。”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病态的狂喜:“放心,我也是医者,不会让你们死得太痛苦。”
短刃举起,带着寒意直落。
突然,破风声骤起——
“嗖!”
一抹黑影疾掠而入。
聂军医只觉得手腕一凉。
接着……腕上空空。
剧痛袭来,他忍不住发出低吼,可还未等声音溢出口,嘴巴就被猛然堵住。
青鸾冷冷站在他面前,拾起那截断腕,眼神凌厉。
“医者的手如果不能用来救人,那还留着有什么用?”
聂军医痛的浑身抽搐。
青鸾解开了何郎中一家身上的束缚。
何郎中忙要跪下磕头,被青鸾一把拦住。
她撇了眼一旁不断抽搐的聂军医,说:“去给他止血,别让他死了。”
……
与此同时,大牢内的孟良平口吐血沫,气绝而亡。
提司眼前一黑,几乎晕倒。
圣上言明要“活着”的人,竟死在他牢中。
更可怕的是,这还是京城第一个死于时疫的人。
若京畿大牢是时疫爆发之地,他不敢想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提司只觉四肢发凉,额头冷汗直下。
还是长史提醒:“此时不是提司大人犹豫的时候,还需快快下令,以解危局。”
提司见状,咬牙下令:“将尸体连夜送去乱葬岗!快!”
大雨初停,风声萧萧。
几名狱卒抬着草席裹尸,火把在风中摇曳,映得他们面色惨白。
乱葬岗阴风阵阵,荒草疯长,白骨裸露在泥水中,森然注视着来人。
狱卒不敢迟疑,随意将草席掀入土坑。
三下两下笼上湿泥,心急火燎地转身离开。
等火把光彻底远去,天地间只剩风声,和隐隐的雷声。
很快,黑暗中亮起一盏微灯。
几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走近,合力将刚刚覆上泥土挖开。
翻开草席。
孟良平灰白的脸露了出来。
一人半跪在地,手持银针,毫不迟疑地刺入他身上的几处穴位。
片刻后,本已冰冷的尸体猛地一颤,孟良平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息。
他抬手揉了揉发痛的额头,缓缓坐起。
背对着来人低沉开口:“你来得挺快……不愧是我手下最为得用之人。”
一道瘦削的身影缓步上前,在孟良平身后站定。
“这是自然。”那人淡淡开口,唇角噙着冷意,“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很久……祖父。”
孟良平猛然一怔,旋即转身。
孟瑶脱下兜帽,黑发湿漉漉垂下,眼神却明亮锐利。
孟瑶已经脱下兜帽,眼神却明亮而锐利。
她笑吟吟地盯着他,唇角冷意森然。
而她身侧,紫鸢已收起银针,默默退到身后。
不远处,断了一只手的聂军医,在一个青衣少女的压制下,动弹不得。
孟良平眼神闪烁,忽明忽暗。
终于吐出一句:“不愧是我的孙女。”
“别给自己贴金了。”孟瑶笑笑,“你儿子,已经亲手写下切结书。你和我,再无半点关系。”
她步步逼近,气息冷冽。
孟良平心口一紧,下意识往旁边退,眼角掠过一丝空挡。
他心中微动,一跃而起。
可下一瞬,孟瑶手中的银鞭横空而起,裹住他的脚踝。
他重重摔倒在地,震得地面泥水飞溅。
孟良平痛苦哀嚎。
孟瑶笑着看他:“孟将军这么想走?”
她顿了下:“倒也不是不行。”
孟良平忍着痛看她:“你要怎样?”
“回答我一个问题。”孟瑶说。
“你问吧。”
孟瑶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问道:“我母亲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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