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她的爱是勒紧喉咙的缰绳
她好像坠入了平行时空。
梦里看见的是和现在完全不一样的画面。
没有沈颜。
也没有孙芸。
梦里面那个平行时空的自己，在暑假期间，艰难打暑假工，终于给自己凑足了学费。
报名的前一天晚上，林桂香悄悄的把她拉到了房间。
“小雪，这些都是妈偷偷攒的钱，你拿着，开了学，文具和校服都要钱，你爸那铁公鸡肯定不舍得给，妈没用，妈攒的钱不多，但也够你买生活用品和文具校服了。”
杜雪原本已经对母亲失望。
这段时间她逐渐意识到，在这个家里，她是孤立无援的，没有人会站在自己这边，包括自己的母亲。
林桂香永远柔弱而需要保护。
她从来不是杜雪的避风港。
反而很多时候，她需要杜雪去保护她，为她扛起风雨。
譬如在她被自己丈夫家暴的时候，她永远只会抱着头缩在墙角哭泣。
从来不会奋起身反抗。
很多时候都需要杜雪强硬的拿起菜刀帮她赶走施虐犯。
但扭过头来，林桂香又会指责杜雪不应该拿刀对准父亲，这样很不孝。
杜雪就在一次又一次的心灰意冷中，逐渐看清了母亲，知道母亲从来只把自己当成打手。
可现在，杜雪手里拿着林桂香硬塞到她手里的，那一沓由五毛一块十块五块二十块，再大的面额就没了而组成的三百块钱，心脏不受控制的被什么东西狠狠撕扯了一下。
她忍不住呜咽。
心里头泛起细细密密的疼痛。
“妈，别给我了，你自己拿着。”
“钱我会自己赚的。”
林桂香却一改往日的柔弱，硬生生把钱塞到了杜雪的裤子口袋里。
“自己赚什么？！”
“我还不知道吗，你这个暑假打工赚到的钱也就够个交个学费，剩那么一点半点的，连买个卫生巾都不够，妈没能耐护不住你，可妈也不想看你吃苦。”
林桂香用力的抹了一把眼泪，目光灼灼的看着女儿，“你别担心，这钱你尽管拿着，你爸都不知道我攒了这些，你争气一点，努力考个好大学，以后带妈享福。”
杜雪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瞬之间，声音也忍不住变得哽咽起来。
“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考上大学的！”
林桂香泪流满面，伸出手，一把将自己女儿搂在了怀里，哭的整个人都在颤抖。
第二天早上，林桂香还给杜雪煮了碗面。
“你爸带你弟报名去了，你先把面给吃完，在家里吃饱了，就不用浪费钱在外面吃饭。”
林桂香煮的面，也是普通的清水煮面，上面卧了一个荷包蛋。
点缀了几根葱花。
杜雪心里难受，昨天之前，她还一直在跟家里人较劲。
放在平时，这方面她可能不会吃的。
可经历了昨天晚上，杜雪意识到，林桂香或许不是不愿意站在自己这边，只是她的力量太微薄太有限，所以杜雪很多时候感受不到。
她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妈，我吃。”
杜雪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因为心软吃下的那一碗面，会硬生生扯断了她的所有前路。
这一碗面吃完后，她睡了三天。
三天以后，一切事情都已经尘埃落。
她的父亲和母亲，早就趁着她昏睡这段时间，给她办了退学手续。
在这乡下，大把的女孩，初中高中没读完，就要去城里打工。
即便因为杜雪成绩好，班主任来家里劝了三回。
林桂香也一口咬定，是杜雪自己懂事，体谅家里没有条件，所以自己放弃了学业，主动去了城里打工，现在人已经不在老家了。
见不到人，加上这种事情在农村地区实在屡见不鲜，班主任也只得无奈叹息。
杜雪醒来之后万念俱灰，一摸口袋，不要说林桂香给她的钱，甚至连自己暑假打工挣来的钱都没了。
她质问林桂香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桂香哭哭啼啼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句，家里条件不好，实在供不起杜雪了。
又说这世上多的是女孩子没有读完高中就去打工，后来还是嫁了很好的人家。
让杜雪别再为了读书的事死犟。
“小雪！我是你亲妈，我不会害你的啊！”
“等你以后长大了懂事了，，你就会知道我都是在为了你好。”
一句我是你亲妈，我不会害你，让杜雪又哭又笑。
她闭了闭眼，最后疲惫的说，“好，我答应你们，我去城里打工就是了。”
林桂香伸出手给她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脸上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
“这就对了嘛小雪，你想开了就好。”
果然还是要上一点强硬的手段，小雪才知道懂事。
林桂香以为，家里都给杜雪办了退学，杜雪又历来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等她想明白了这些事情以后，也就不会再一味的钻牛角尖。
她从兜里掏出了六百块钱给杜雪。
“小雪，你拿着这些钱，不要乱花，反正住厂里花不了什么钱，等到第二个月你工资就下来了，到时候你留一部分给你自己用剩下的寄到家里来。”
杜雪看着林桂香拿在手里的钱，机械般的动了动唇角。
只说了一个好字，就默默转身收拾行李。
像是要迫不及待去城里。
林桂香很高兴，还夸她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却没有注意到她眼神里布满了死气。
她背着装了几件衣服的书包，走着小路，停在了一条大河前，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等附近干活的村民发现，并把她救上来的时候，一切早就已经为时已晚。
……
杜雪静静的看着林桂香，看着这个用母爱困住她绑架她，直到最后将她吞噬干净的女人。
她万分庆幸，还好，梦境之外的自己碰到了沈颜碰到了自己的亲妈。
否则她一定会重复梦里的下场。
林桂香试图冲上来，再一次抓住她的手。
被她毫不留情的拨开。
“妈妈，我知道你很爱你的丈夫，也很爱你的儿子，为了他们你可以牺牲一切，可是很抱歉，我和你不一样。”
“我以前很爱你，但我现在要好好爱我自己了。”
“我现在也有了爱我会保护我的妈妈，以后，你丈夫再打你的时候，我就不能保护你了。”
杜雪对上林桂香的视线，她白净的脸上浮现出温和的神色，说出来的话像祝福，却更像诅咒。
“我知道弟弟永远不会站在你这边保护你，所以妈妈，你该学会自己保护你自己了。”
林桂香身体猛地发抖，失神的看着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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