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记得这个身影

沈默高大的身体起初并不配合，带着一股执拗的惯性。

林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拉着他笨拙地原地转了好几个圈，才终于成功地让他面朝着床的方向。

“好，很好，就是这样…”  林柚微微喘息着，额角渗出细汗，“沈少，你做得很好…”

她一边轻声肯定，一边带着他极其缓慢地向床边挪去。

两人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交叠晃动，如同上演一出无声的默剧。

终于挪到床边，林柚稳住气息，柔声道：“沈少，你看，床在这里。”

“时间很晚了，你该躺下休息了。”  她小心翼翼地牵引着他的手，轻轻触碰柔软的床沿。

男人高大的身躯静立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林柚屏住呼吸，试探性地挣了挣自己一直被紧握的手腕。

这一次，手上的力度似乎松懈了几分，她不敢用力过猛，只是轻轻地将手腕从他滚烫的掌心中慢慢抽了出来。

手腕皮肤上，还残留着灼热的触感和淡淡的指痕。

林柚顾不上这些，立刻退开一小步，拉开一点安全距离，看着依旧闭目站立的沈默，再次轻声引导：“沈少，该睡觉了，床就在你身后，你先躺下，好吗？”

看着对方纹丝不动的身形，她的眉头苦恼地蹙起，眼神下意识地飘向紧闭的房门，带着期盼和焦灼。

女主怎么还不回来？

她无奈地想着，实在不行就守在这里堵着门，等姜栀柔回来了一起想办法处理。

总不能让他梦游跑出去。

几乎就在她这个念头落下的瞬间，沈默突然慢吞吞地坐了下来。

他甚至无意识地做出了一个脱鞋的动作，尽管他脚上本就只穿着袜子。

然后，他动作异常有条理地躺下，双手规规矩矩地交叠在腹部，呼吸在几秒内就变得平稳悠长，仿佛刚才那番折腾从未发生。

林柚：“……”

这就…躺平了？也太突然了吧！

浓密的睫毛扑扇了几下，小脸上写满了困惑。

她不理解这梦游症的运行逻辑，但大为震撼。

不过，看着对方终于安稳地躺在床上，林柚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无声地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

她轻手轻脚地靠近床沿，小心翼翼地拉过被子，仔细地替他盖好。

就在她弯着腰，专注地整理着被角的时候，房门把手转动，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姜栀柔推门而入，已经换了身干净的制服，甚至重新梳理了长发，发梢还带着浴室的水汽。

整个人重新焕发出得体的光彩，待她的目光落在房间内时，眉头不自觉的蹙了起来。

“姜助理，你来了，沈少刚刚...”  林柚听到声音，连忙直起身，迅速向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与床的距离。

她只想解释一下，划清界限，省的对方误会。

卷入男女主的情感漩涡，那绝对是这个穿书世界里最危险的自杀行为。

姜栀柔却并没有多看她，目光快速扫过林柚，便径直快步上前，视线落在了床头柜上那只几乎见了底的碗上，一时难以置信。

她先前试图上前照顾，都被对方在酒意朦胧下一把挥开，醒酒汤也因此撒了一地。

“嗯，我知道了。”

姜栀柔的声音依旧轻柔温婉，听不出太多情绪：“剩下的我来就行。”

林柚：“？？？”

自己还没说发生了什么呢...她怎么知道的？

她心里虽然充满疑惑，但脸上没有表露分毫，只是安静地点点头。

随即退到房间靠近门边的阴影里，看着姜栀柔忙而不乱地走向角落的恒温饮水机，接来一杯温水后，又用棉签沾湿，细致地擦拭沈默有些干涸的唇角。

就在对方把手里棉签丢进旁边的垃圾桶转过身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前稍稍探身，声音带着点谨慎和试探：

“姜助理，请问一下，还有什么我能帮忙做的吗？”

姜栀柔的脚步顿住，终于侧过头看向林柚。

她脸上依旧是那副温婉的神情，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得体的微笑，但眼神里却带着一种无形的距离感。

“林助理有心了，这里差不多都好了。”

她的声音很轻柔：“况且沈少这边的情况比较...特殊。”

“你是新来的，对这些细节操作还不够熟练，就不用麻烦了。”

“还有什么事的话，我来处理就好，你...别弄出什么动静来就行。”

她的话语听上去充满了对新人的“关照”。

林柚立刻点头，从善如流地又退回了墙角：“好的好的，姜助理你辛苦了，那我就不给你添乱了。”

不让她干活再好不过了，随即目光在宽敞的卧室里搜寻，最终落在一把厚重的木质扶手椅上，她刻意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过去。

小心地将沉重的椅子拖离原位，让它牢牢地抵在了紧闭的卧室门板上。

这个位置，既能第一时间察觉门外的动静，也能保证守着沈默半夜的突发状况。

她整个人深深地坐了进去，椅背的雕花硌得她后背生疼，但至少这是个能休息的位置。

姜栀柔的余光瞥见林柚的举动，动作微顿，眼底闪过复杂难辨的情绪，但终究没有出声。

她无声地走到窗前，仔细地检查了每一道锁扣，确认它们都牢牢地扣紧，这才转身，走向靠近沈默床头的位置。

那里放着一张与床头柜配套的矮凳，她动作轻缓地坐了下来，背脊挺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

房间里彻底陷入了沉寂，只有沈默逐渐变得平稳悠长的呼吸声，时间仿佛被拉长了，一分一秒都走得格外缓慢。

林柚只能百无聊赖地盯着地板上一道狭窄的月光，看着它随着时间推移缓慢地变形。

困倦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眼皮越来越重，她试图抵抗，但意识还是不可阻挡地模糊起来。

她微微歪着头，一只手下意识地扶着冰凉的椅背，沉入了并不安稳的梦境。

晨光透过纱帘洒落在实木地板上，沈默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双眼，喉咙格外干涩，火烧火燎的难受感让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咳。

他不禁蹙眉，撑着有些虚软的躯体坐起身，倚靠在床头。

带着几分茫然和头痛的混沌，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在房间里扫视，最终定格在紧闭的房门处。

少女睡得正沉，小巧的鼻尖微微上翘，唇瓣因睡姿压迫而微微张开一丝缝隙。

衬衫下摆因蜷缩的动作向上掀起一角，不经意间露出一小截腰肢的肌肤，细腻白皙得晃眼。

沈默微微抿唇，他记得这抹身影，在昨晚并不清醒的记忆里，有人强硬地给他灌下醒酒汤，又在他呛咳时轻柔地拍抚他的后背。

那只手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与现在这个毫无防备的睡姿形成了一种微妙的矛盾反差，牢牢攫住了他的心神。

"沈少，你醒了。"  姜栀柔带着点沙哑的声音从床边响起，打破了室内的寂静。

她迅速从矮凳上直起身，"您感觉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关切，身体也下意识地向他这边倾靠过来。

沈默倏然收回落在门口的视线，微微侧开点身，颔首："嗯，我没事。”

“我昨夜没有梦游吧？"

他的目光扫过紧闭的门窗，“麻烦你们了，我会通知周管家，本月你们的奖金增加百分之十五。”

沈默清楚自己的梦游症发作时，最厌恶他人靠近，身体会本能地抗拒甚至攻击，还会意识不清地四处游荡，醒来时往往身处陌生的角落。

如今能安稳地躺在熟悉的床上，枕被整齐，衣物完整…看来昨夜确实未曾失控。

这个认知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说话间，他的视线又不自觉地飘向门口那个沉睡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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