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胡同里的老师傅
“我叫李光耀，这是我的店，对面的，是我三师兄的店。”
“师兄，我出去一趟，你帮我看会儿店里。”李光耀冲着对面店铺里的男人招招手。
对方也正在雕刻，闻言头也没抬道：“知道了，去吧。”
李光耀带着苏默走出百货大楼，朝着旁边的一条小胡同走进去，大概是觉得这条胡同有点窄，他怕苏默多想，便解释道：“你别害怕，这胡同是窄了点，不过我师傅就住在前面几家，不往里头走。”
苏默笑笑，“李师傅，我没啥害怕的，我看你手上的茧子不少，还有你师兄，一看就是从小拿刻刀的，要是连你们这种老手艺人都出来干坑人的买卖，那这庆市也算是治安差到家了。”
李光耀被他逗笑了，笑容有些苦涩，“呵呵，你倒是个胆大心细的。”
“以前啊，这胡同也没这么窄，三十年前，旁边的百货大楼还没盖呢，这里到处都是这样的胡同，我师傅当时的铺面就开在胡同口，也是挺热闹的一大家子，只是后来……哎，那十年也没什么的说的，你应该也知道，地主老爷们都被打倒了，我师傅的小店也开不下去了，就在胡同里住下了，旁边又盖了百货大楼，好多人只能挤在这小胡同里，人多了，自家人住不下，盖了不少棚户，这胡同也就越来越窄了。”
苏默知道，他口中那十年正是文革的时期，这一段时间，确实好多老手艺人都受了牵连。
“现在形式好了，国家也放开了政策，我们师兄弟看百货大楼开放了，就在上面开起了小店，不过我师傅年纪大了，不想折腾，就在这小胡同里教教徒弟，偶尔有熟悉的客人会上门。”
“到了。”
他在一个老院子前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男孩，身上穿着有些旧的校服，一看就不是自己的，手脚都短了一截。
“八师兄？这时候你怎么来了？店里呢？”
“小十七，我带个客人来见师傅，店里有三师兄看着呢，师傅他老人家呢？”
小十七看了一眼苏默，见他穿着贵气的西服，不由有些局促的扯了扯自己的衣服袖子，他有些羞涩的低了头，“师傅在屋里呢。”
苏默冲着对方礼貌点头，跟着李光耀进了屋。
一进屋，苏默就看到小院子里摆着一方长桌，两边有小十把凳子，其中几把凳子上还坐着几个年轻的男孩，跟小十七差不多，正拿着木头和石头练习雕刻。
小院虽然有些旧，但是打扫的干干净净，院子里有一方水井，苏默也没看到装自来水的地方。
院子两边是成排的厢房，一间挨着一间，有些此时开着门，太阳光照进去，里头是一排木板拼接的大床，上面整齐的摆放着枕头和被子，一张大床，是五个孩子睡觉的地方。
苏默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眼神。
往堂屋走，里头的空间逐渐拥挤起来，不大的堂屋里，摆着不少还没完成的雕刻品，大的都是木雕，还有一些玉雕饰品，都被精心放在小盒子里。
堂屋中间有一方木桌，算是堂屋里最敞亮的一片地，桌上摆着很多的雕刻用具，一位白胡子的老者坐在桌子后面，手里拿着一块玉正在雕刻。
见有人进来，对方也没抬头，显然是专注于自己手里的活。
这院子里人多，徒弟们进进出出，老爷子也不管。
“师傅，我给您带了位客人过来，他有一枚无事牌，是和田碧玉的籽料，品质很不错，想要找个老师傅雕刻图案。”
李光耀主动开口，对方才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来看。
这老者约莫六十多，眼神还算清明，只不过大概是经历了不少辛苦，脸上的皱纹沟壑很多，因为经常皱眉，眉心有淡淡的川字印记。
“我师傅姓方。”李光耀在一旁介绍道。
“方师傅，您好，我姓苏，我想在无事牌上雕刻生肖马纹。”苏默道。
方师傅点点头，起身慢悠悠的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几块玉牌，放在桌面上。
“这是我最近雕的几个玉牌，都是雕刻的生肖，里头也有马纹，你先看看。”
苏默将几枚玉牌拿起来仔细看，图案线条刚柔结合、婉转流畅，整个图雕融合了玉的底色，几乎看不出来雕刻的痕迹，而且这些生肖看起来飘逸，空灵，十分的精巧。
他将东西放下，道：“方先生是苏派的吧？”
方师傅愣了愣，眼神亮了一瞬，“苏先生年纪不大，眼力倒是很好，我确实是在苏州拜的师傅，学的也是苏派的雕刻手法，学成之后才回到家乡开了铺面。”
“苏先生想要雕无事牌？据我所知，那东西极少有人拿出来雕刻，都是保持原有的样子，无事牌本身的形状雕刻技术要求就很高，不加任何纹饰也是好看的。”
“我这东西是要送给一个很重要的人，雕上对方的生肖，代表的寓意更好些，老先生，东西我想插个队，价格可以商量，加急的话，需要多久？”
“苏先生，老头子年纪大了，手上的功夫求稳不求快，不过你要的急，我倒是可以先紧着你的，但也需要七天时间。”
苏默点点头，“好，那就七天，七天之后我来您这取，多少钱？”
方老想了想道：“你要的急，就给十块钱吧。”
苏默有些吃惊，七天雕刻居然只收十块钱？这年头，手艺人的手工也是不值钱，难怪这院子里养那么多个孩子，一个个的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他掏出一张大团结放在桌上，“老先生，这是十块，做定金，东西我七天后来取，到时候我会再付十块。”
方师傅摇头，“不用，你给的太多了，雕刻一个生肖，也值不了那么多钱。”
苏默笑了笑，道：“既然是加急，自然也要加钱，老先生，你只管给我雕精细些就好，钱就这么定了。”
对方看着苏默，半晌才点了点头，“苏先生放心，老朽一定会好好完成这块玉雕的。”
说完，他让李光耀去写收据条子。
李光耀很快就把收据写好了，里头还详细写了无事牌的料子和价格以及具体的描述，显然是想让苏默放心，东西放在这里也不会出问题。
苏默拿着条子往外走，李光耀和他一起回去，到了百货大楼，李光耀眼眶有些发红的说道：“苏先生，你是个好人。”
“百货大楼的五楼雕刻区有我不少的师兄弟，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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