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杖毙
林江没必要亲手弑杀老方丈,便施展乱炁术,将老方丈体内的道行彻底涤荡一空。
失去道行的支撑后,老方丈的皮肤霎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衰老,甚至比之前卧病在榻的那位更为枯槁。
他的生命本就是借不当的邪术攫取而来,被林江剥离后,更是瞬间濒临生命的终局。
此刻,他正处于短暂的回光返照之中,估计撑不到黎明,便将一命呜呼。
有几位年轻僧人强忍着恶心进入到了金佛内部,用细布把贴在佛内的指甲全都尽数拿了下来,将它们放在外面大殿地面之上,一片一片的罗列。
大部分僧人在看到这一些指甲之后皆是被扰得乱了心,甚至难以从头到尾将这指甲尽数数下。
最终还是大殿当中忽然多出来了个小丫头蛋子,手指顺着指甲上挨个查,查到了最后对着这些僧人道:
“一共一百五十六片!”
小姑娘的声音清澈的响遍了整个大殿,大殿当中的和尚们陷入了沉默。
他们并不知道是否一指对一人,如若真是……
便是百余条人命啊!
一时间有好几位老僧,脚步摇晃,几乎晕倒。
此一刻,明德寺那原本明目耀眼的牌子似乎变得血淋。
分别承载贪、嗔、痴的三名分身也赶至现场,相较其他僧人,他们显然更难以直面方丈本性的真相。
当三人目睹方丈时,正欲急切凑近探询其状况,却被林江提前拦下,将先前发生的种种详尽告知。
听闻自己便是方丈分离的贪、嗔、痴三恶根,三人神情霎时茫然失神。
多年来,三人固然自知其性情与禅修格格不入,却始终归咎于天生本性,以为自己不配修行佛门。
没想到事到如今真相竟是这般。
这三人中最激动者当属念缘:
“这……这……洒家不信!方丈当时待我等何其仁厚,满寺皆轻我辈寄居,唯方丈肯同我言和,而今言其害我,洒家不信!”
他胡乱嘶吼两声不信,可再瞥一眼地上瘫倒的方丈,眸中却忽然掠过一丝恐惧。
忽然转身,径直朝寺外狂奔而去,乘着月色直接就消失在了黑夜当中。
林江未加阻拦,这人现在恐怕什么都听不进去,还是让他自己冷静冷静为好。
剩下两位僧人兀自不动,唯以复杂眼神死死锁住地上的方丈。
明德寺僧众亦然,直面那瘫倒不动、气若游丝的老方丈,诸僧心中一时竟难以凝聚半分愠怒。
唯余满心茫然。
这位方丈平日里常是一副和蔼可亲的模样,日久天长,便在众人心中形成了根深蒂固的惯性。
这些和尚并非不能接受自家方丈竟是十恶不赦之人,他们此刻只觉得一切都如梦似幻,极不真实。
跪在方丈身旁的一宁沉默良久,最终才强撑着膝盖站起身来。
他低下头,凝视着躺在地上的方丈,声音变得极其沙哑:
“戒律院僧人何在?”
白日里阻拦过三名和尚的戒律院僧人们先是犹豫地互相观望,随后齐步向前,行至一宁身后。
一宁用自己的衣袖擦去脸上泪水,眼中已无半分温情:
“明德寺一尘严重违反寺规,伤人百余,此刻必须以寺法严惩!”
“长老!”
年轻的戒律院僧人们何曾见过这等阵势。
真要按照戒律院规矩行事,他们得亲手用棍棒活生生打死方丈。
让这些年轻和尚执行此事,他们恐怕都难以下手!
一宁毫不理会,径直走到一位戒律院僧人身边,伸手接过他掌中长棍。
那年轻和尚本想阻拦,却被一宁锐利如刀的眼神逼退: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犯下如此重戒,若不施以惩戒,明德寺的清规戒律岂不如同儿戏?日后我寺还如何以佛法普度众生?”
那和尚被训斥得面红耳赤,唯唯退后两步,再不敢望向方丈。
一宁握着长棍,缓缓行至方丈身侧。
方丈听闻动静,拼尽力气抬起眼皮,望向一宁。
那双眼中已无半分气力。
“师父……究竟为何啊……”
一宁声音发颤。
一尘重新闭上双眼:
“为了活下去。”
一宁沉默。
他颤抖着高举起长棍。
棍影轰然落下。
今夜,明德寺的方丈终究还是没能寿终正寝。
而是死在了庙中戒律之下。
……
次日,明德寺寺门紧闭,大清早前来的香客被拒之门外,几个黑眼圈深重的小和尚好言相劝,告知寺中出了一点小小意外。
香客们满心疑惑,实在猜不透这山寺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他们终究不敢强闯寺庙,只得询问明德寺何时才会重开。
小和尚们哪里知晓啊,只能搪塞道:寺中事情办完便会重开。
但寺庙中事还需多久,他们却也说不上来。
寺内,已解决方丈问题的林江收拾起行囊,打算直奔白山而去。
他们继续逗留于此已无太大必要。
毕竟此行主要就是为了处理方丈的事。
且不论如何解决的。
临行前,林江还打算再会一会灵空,他全然未料事情竟成这般,无论如何也需与灵空谈谈。
在寺院中寻了一大圈,未见到人,倒是遇见了似乎一夜之间苍老许多的一宁。
一宁瞧见林江,便打了个佛号,半弯着腰,望着林江的眼神极为复杂:
“公子,可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在找灵空他们。”
“那几个逆徒此刻正在后山位置,你顺着后院门出去,可看到一条蜿蜒向上的小山路,沿着那小路一路向上走,就能见到他们了。”
听着一宁那有气无力的声音,林江忽然忆起昨日他对方丈的称呼,便直接问道:
“方丈是你师父?”
一宁听到林江问话,不由得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他心绪似乎有些纷扰,最终却只轻轻叹息:
“许多年前此地还非大兴之地,而是被西部一些国家所占据,他们其中一部分掌握着当年神国的奥妙,法门凶悍,目中无人,致使不少村落遭殃,我老家亦在其中。那时碰上老方丈,稀里糊涂地进了佛门。”
“节哀。”
“师父他心念入执,犯下弥天大祸,可即便我深谙此理,心头那份为人该有的情绪,仍旧如刀绞般折磨着我。”一宁紧闭双眼,“恐怕我还需些时日,才能将这情绪慢慢平息。”
旁人若说此话,多少显得矫情,可一宁确是那最有资格言及于此之人。
林江不知该如何宽慰一宁,只得朝他拱手告辞。
临行前,一宁却忽然唤道:
“公子。您与那位先生皆非凡俗,离开古刹前,能否告知您的真实名姓?”
“我?”林江沉吟片刻:“唤我朱大便好。”
一宁自是听出这名字虚妄,然此刻他已不甚在意,只是微微颔首,将这二字铭记于心。
林江未在寺中久留,径直依一宁所指,向后山行去。
不多时,他便踏上了那条蜿蜒小径,循路登高,至山顶,正见两名僧人端坐于崖畔饮酒。
是念悟与灵空。
林江未刻意收敛步履声,那边两人自然也已察觉。
二人侧目,念悟对林江尚不甚熟悉,灵空却已起身,向林江行礼。
“念缘没回来?”
林江环看了一圈没看到那个总是“洒家洒家”喊着的大和尚。
“他昨日离开之后,便是一夜未归,估计已经远离山寺了吧。”灵空道。
他也能理解念缘,当时念缘说是没有理由不该回山寺,但最终还是跟着回来了。
三人之中他其实算是最为冷漠的那一个,念缘却最是古道热肠,待自己有恩的方丈竟是这般模样,他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正常情况。
而今找不到他,几人却也并非太过紧张,毕竟念缘早已在江湖上闯荡多年,不至于出什么事情。
林江便是转问眼前两人:
“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现在方丈已死,他留下的贪痴嗔三项劣根也会随风而逝。
听到林江询问,念悟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
“未曾感觉自己和之前有什么差别。”
灵空略顿一下:
“我却是觉得心中空落落的。这种感觉难以言表。”
见两人如此,林江寻思片刻,大概明白了缘由。
念缘念悟两人生活习惯早已固定,而他们身上的祸根并非严重干扰正常生活的存在,只是悄然融入人生点滴。
但灵空就不一样了。
他心底潜藏一股强烈的杀意。
这始终无法融入日常生活,他也竭力掩藏这股杀意在内心最深处。
哪怕这如同人生长指甲般是内心本能,他依然牢牢遏制,通过各种方法舒缓内心欲望。
老方丈死后,他自然没了这股欲望冲动,但这也意味着某一项本能就此消失。
肯定会有一种空虚感。
“终究会寻得新东西填上心中所念。”林江轻轻拍了拍灵空的肩膀,灵空嘴唇微微颤抖,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他默然,林江便看了看时间,只觉快到出发之时,便干脆转身离去。
眼望着林江离去的背影,灵空本能还想再道出话语。
直至那公子踏着灿烂的朝阳曦光远去,话却终究未出口。
只低声念了一声佛号,亦不知是为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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