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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揭晓,震撼众人的场景重现!(二合一


这一刻,钱文青只觉两眼发黑,脑袋嗡嗡直响。

    他不理解,也想不明白。

    事情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般田地?

    刘树义真的是和自己一起来调查的吗?真的只查了不到一个时辰?

    瞧瞧刘树义都查到了什么……

    自焚时的昏迷,睁眼的伤痕,直棂窗的切割,槐树的痕迹,以及抵门的柜子……

    且这些线索,都能够完美的串连起来。

    前后呼应。

    更甚至,刘树义连证明死者当时昏迷的证据,都在这短短时间内,让杜英给找到了!

    这他娘的是一个时辰能做到的事?

    若是自己,恐怕几天都做不到!

    而现在,有了昏迷的证据,死者自焚时的异常,也就有了完美解释。

    为何死者承受那样的痛苦会不喊不叫。

    因为死者那时已经昏迷不醒了,早已没有了意识和知觉。

    为何直棂窗会被切割。

    为何柜子会挡门。

    因为当时有第二个人在场,那人想要从窗户逃脱,需要柜子挡住门拖延时间。

    为何死者会直勾勾的盯着门外。

    因为这是在场的第二人的诡计。

    他要误导所有目击者,让其他人以为死者那时还是清醒的,从而认定死者是自焚,而非他杀!

    所有的疑惑,在这一刻,都解开了。

    刘树义竟然真的做到了。

    他刚刚所说的收获,谁能想到,竟然都是真的!

    钱文青只觉得恍惚,他只觉得自己好似做梦一般。

    本以为自己能够踩着刘树义的脑袋声名鹊起,本以为只有自己有收获,现在他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不仅没踩成刘树义,反倒要被刘树义踩着立威了。

    不行!

    他不能让刘树义得逞!

    钱文青目光剧烈闪烁,大脑疯狂运转。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

    “不对!”钱文青毫无征兆的大喊了一声。

    众人听得此声,下意识将视线从刘树义身上转到了钱文青身上。

    便见钱文青双眼盯着刘树义,有些激动和亢奋,道:“刘员外郎,你的推断有漏洞!还有一件事你没有说,而那件事,与你的推断完全相反!”

    “什么?”赵锋和王硅一愣。

    刘树义也是眉毛一挑:“不知钱员外郎说的是?”

    钱文青看着刘树义那从容的表情,心中一阵恨意,暗道:“你马上就得意不起来了。”

    心中冷笑,脸上却是认真之色,道:“刘员外郎,你忽略了死者死之前所做的疯癫之事。”

    “死者死之前?”

    王硅蹙眉沉思了一瞬,忽然,他瞪大眼睛,脸色不由一变。

    他明白了钱文青的意思。

    钱文青瞥了面色大变的王硅一眼,道:“小二他们之所以会来敲死者的门,是因为他们发现了浓烟从房间的门缝里冒出。”

    “而当他们来到门前,穿过门缝往里看时,他们发现死者正披头散发,在门前用力打着自己巴掌,并且一边打,一边还在说着‘我该死’之类的话。”

    “最后,他察觉到门外有人,还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然后才拿起蜡烛点燃的自己!”

    “刘员外郎……”

    钱文青双眼紧盯着刘树义,不放过刘树义脸上一分一毫的表情变化,道:“如你刚刚所言,你说死者是被人杀害的,还说死者自焚时已经昏迷……”

    “那本官就想知道了,如果死者不是想自焚,是被人用火烧死的……那小二他们所看到的,用蜡烛点燃自己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而且,如果死者真的是被当时在场的第二人给害死的,那他都有机会疯癫大喊了,他为何不喊救命?他很清楚外面都是人,但凡他大喊,就肯定会有人能听到来救他!”

    “可是,他没有喊救命!并且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昏迷的样子,他是自己点燃的自己,自己面朝门口方向坐下……杜姑娘试过迷药,几乎是当场就能发挥作用,所以如果死者提前服用了药物,那他就根本不可能又疯癫大喊,又自己点燃自己,他根本熬不了那么久!”

    “也就是说,他只能是点燃自己后,再服用的迷药……可如果有第二人杀人,这第二人真的能在死者全身都是火的情况下,往死者嘴里塞药?死者能容忍凶手这样做,而不反抗?小二他们见到死者点燃自己后,就拼命撞门,前后虽然耗费了一些功夫,但也没有浪费太多时间,这点时间能够凶手强迫死者服药,再逃离现场,再烧毁窗户?”

    听着钱文青的话,赵锋原本兴奋的表情,忽地一凝。

    钱文青不说,他竟也差点忘了这件事。

    王硅在介绍案情时,确实提过这些。

    小二他们这些目击证人,可不仅仅是在撞开门之后,看到死者自焚。

    在死者自焚之前,他们也通过门缝,亲眼看到了死者。

    而那时,死者的表现,确实不像是要被第二人杀害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

    赵锋眉头紧皱:“难道凶手和死者其实是一伙的?所以死者才没有大喊大叫?”

    “可能吗?”

    钱文青冷笑道:“你们都说第二人是凶手了,什么是凶手?杀人的才是凶手!按刘员外郎所言,死者的自焚,是凶手所为,根本就不是自焚……可是,小二他们那么多人亲眼看到,是死者自己点燃的自己,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凶手的事!”

    “这……”

    赵锋仔细想了想,脸色更加凝重了。

    他说道:“那迷药呢?又要怎么解释?这可是杜姑娘通过验尸发现的,绝不会有错!”

    钱文青明显已经想到了这些,闻言直接道:“很简单,他自己服下的!”

    “自己服下?”

    钱文青道:“他虽然想自焚,但畏惧自焚的痛苦,所以自己服下迷药,从而来躲避死前那惨无人道的疼痛,这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赵锋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虽然钱文青是在想方设法的来反驳刘员外郎的推理,但不能不说,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

    毕竟自焚之痛,在所有自尽的手段里,算是最痛苦的一个了。

    而且小二他们这么多人亲眼所见,死者就是自己点燃的自己,这一点不可能所有人都看错。

    这就和刘员外郎的推断,完全相悖。

    毕竟刘树义的推理,是凶手杀人……

    赵锋在这一刻,脑子都有些混沌了。

    难道刘员外郎错了?

    他忍不住看向刘树义。

    钱文青也一脸得意的看向刘树义,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和激动。

    他想亲眼见证刘树义是如何从淡定自若,变得灰败懊恼,那个样子肯定很有趣。

    只是让他失望了……

    即便刘树义听到他这样反驳的话,刘树义的脸上,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吃惊和意外,甚至连个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反而是在自己看向他时,刘树义轻轻笑了一下,道:“多谢钱员外郎提醒,钱员外郎不说,我差点就忘记了,还有一个线索,我没有与大家分享。”

    “什么!?”

    钱文青表情一怔,继而神色一变:“你还有线索!?”

    开什么玩笑?

    刚刚那些线索,竟还不是你掌握的全部线索!?

    而且看刘树义这诡异的笑容,钱文青心里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刚刚的事,又要重新经历一遍吧?

    可他左想右想,也想不到刘树义能有什么理由,合理的解释自己刚刚的问题。

    更别说自己这一次,并非故意挑刺,而是真的发现了与刘树义的推理,完全相反的事实。

    无论怎么想,刘树义都不可能完美解决,除非……推翻之前的推理。

    可若是推翻,那就代表两人重新回到了原点,刘树义并没有比自己好多少。

    想到这里,他心里松了口气。

    底气也重新足了起来,道:“那本官倒是要瞧瞧,刘员外郎还发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

    他专门在“有用”二字上着重发音,其意味,不言而喻。

    对钱文青的暗讽,刘树义自然很清楚,他深深看着钱文青,缓缓道:“钱员外郎放心,肯定会‘有用’。”

    说完,他直接转身,看向众人,道:“在检查这间雅间时,其实除了窗框外,我还发现了一处奇怪的地方。”

    “还有奇怪的地方?哪里?”王硅所有的心思都在案子上,一听刘树义开口,便急忙询问。

    刘树义没有卖关子,目光抬起,下巴微微向前一挑,道:“房门正对的墙壁。”

    “房门正对的墙壁?”

    众人一听,几乎同一时间,不约而同的将视线看向了墙壁。

    只见那墙壁被熏得漆黑,原本的洁白早已看不见踪影。

    可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吧?

    王硅有些疑惑:“这墙壁,哪里有问题吗?”

    刘树义直接来到墙壁前,抬起手,指着墙壁四尺高的位置,道:“这里有两根铁钉。”

    “铁钉?”

    众人随着刘树义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在那黑漆漆的墙壁上,有着两个相隔一尺左右的铁钉,不过那铁钉也被熏得极黑,与墙壁完全融为了一体,若不是刘树义指出来,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

    王硅来到墙壁前,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两个铁钉,便见这两个铁钉都只有一半被钉进墙壁,一半留在外面。

    铁钉的样式很常见,随便一个铁匠铺都能买到,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王硅完全没看出任何问题,忍不住道:“刘员外郎,这铁钉有什么问题?”

    众人闻言,也都下意识看向刘树义。

    却见刘树义摇了摇头,道:“先不急着说铁钉的问题,还请王县尉把小二叫来。”

    “小二?”

    王硅虽不知道刘树义叫小二有何用,但没有任何迟疑,立马命人把小二叫了过来。

    没多久,神情紧张的小二便赶了过来。

    “刘员外郎,您叫小人?”小二紧张询问。

    刘树义温和点头,道:“不必紧张,本官让你来,是有两个问题要问你。”

    小二忙道:“刘员外郎请问,小人一定毫无隐瞒。”

    刘树义点头,直接道:“这两个铁钉,可是你望月楼所钉?”

    “铁钉?”

    小二愣了一下:“什么铁钉?”

    王硅见小二这个反应,心中忽然一动,连忙指着墙壁上的铁钉,道:“就是这两个铁钉。”

    小二这时才发现,在被熏得焦黑的墙壁上,竟然还有两个同样焦黑的铁钉,他昨晚到今日,前前后后进入这个房间好几次,竟都没有发现。

    “哪来的铁钉?”他有些茫然。

    王硅眸光一闪:“这铁钉你不知道?不是你们酒楼钉的?”

    小二下意识点头:“当然不是。”

    “果然。”

    刘树义笑了一声。

    王硅闻言,连忙看向刘树义:“刘员外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刘树义视线落在铁钉上,道:“这两个铁钉所在的位置,过于低了,因此不可能是用来悬挂字画所用,同样也不能用来挂衣服,而且铁钉放于此处,还很容易伤人,无论怎么想,这都不是一个酒楼所能用到的高度,故此,本官便猜测,这铁钉应不是望月楼所钉,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小二一听,连忙道:“即便是悬挂字画,我们也会用很美观的铜钉,而不会用铁钉,至于衣服,我们有专门的撑衣杆和衣架,根本不会在墙壁上随便钉个钉子就让客人使用。”

    刘树义点了点头:“既然不是酒楼所钉,那么它们会出现在这里,诸位觉得……”

    他视线扫过王硅、钱文青等人,缓缓道:“是谁钉的?”

    谁钉的?

    王硅眼中闪过几缕思索之色,他忽然看向小二,问道:“你天天进出这间雅间,真的对这两根铁钉没有一点印象?”

    “没有!”

    小二十分笃定,道:“我们酒楼生意好,这个雅间天天都有客人来,所以我们也天天都会打扫,且我们的打扫十分仔细,无论是墙壁,还是房梁,我们都会认真清理,以保证客人用餐时,不会有灰尘落下,所以小人敢肯定,之前这里绝对没有什么铁钉。”

    “你天天都会在客人用餐之后打扫,唯一停止过的,就是……”

    王硅突然瞪大眼睛,道:“昨晚!?”

    “也就是说,你只有昨晚没有打扫这个房间?”

    小二下意识点头。

    王硅连忙看向刘树义,道:“除了昨晚案发,他们天天都会打扫这间房间,而之前他们没有发现任何铁钉的身影,这便足以说明,铁钉就是昨晚出现的!”

    “而昨晚出现在这个房间里的人,只有……”

    他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他的意思。

    按照刘树义所言,当晚这里除了死者外,还有神秘第二人。

    可按照钱文青的问题,这里只有死者。

    也就是说,这个钉子,要么是死者所为,要么是神秘第二人所为,不可能会有其他人。

    而无论是谁,在自焚前夕,钉下这两个位置特殊的钉子,都绝对有其用意。

    就是不知道,用意为何?

    “刘员外郎,你觉得是谁所钉?”王硅忍不住询问。

    钱文青一听,也眯着眼睛看向刘树义。

    可谁知,刘树义却再次摇头:“这个问题先放一放,等我问完小二第二个问题再说也不迟。”

    小二闻言,连忙道:“刘员外郎请问。”

    刘树义看着小二,声音仍旧温和:“当时你们在房外,透过门缝向雅间内张望时,你们看到的范围有多大?是雅间的全部吗?”

    “这个……”

    小二还是第一次被问这种问题,他回想了一下,才道:“门缝就那么大,我们只能一只眼睛往里面看,而且当时还有浓烟,门口也有柜子挡住,所以我们能看到的区域很有限。”

    说着,他张开手,比量了一下:“我们也就能看到两尺来宽的范围,再往里一点的桌子,我们都看不到。”

    刘树义闻言,瞥了一眼堆放在墙角,被烧得只剩一半的桌子。

    他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高度呢?整个地面都能看到吗?”

    “也不是。”

    小二摇头:“因为柜子正好就在门口,挡住了我们向下的视线,所以我们根本看不到地面,最多也就能看到对面墙壁离地一尺的地方,那是我们能看到的最矮的地方了。”

    众人听着小二的话,脑袋里都估摸了一下。

    然后皆点了点头。

    场景就在眼前,所以通过小二的话,他们足以复原当时的情况。

    刘树义摸了摸下巴,也点头道:“一切果然皆如我所料。”

    说着,他看向王硅:“王县尉不是很好奇,这两个铁钉是作何用处吗?”

    王硅忙看向刘树义。

    就听刘树义道:“其实在这两个铁钉的上面,还有一处特殊的痕迹。”

    “还有痕迹?”

    王硅连忙向铁钉上面的区域看去。

    他十分仔细的,一寸一寸搜寻,忽然,视线一顿。

    “这里……”

    便见铁钉上方三尺高的地方,墙皮上,有着一处痕迹,看起来像是划痕,但也有些像是磕碰的痕迹。

    这痕迹很浅,若不是有刘树义的提醒,他很难发现。

    王硅指尖轻轻触碰这处痕迹,仔细观察了一下,道:“痕迹很新,出现时间不长……”

    刘树义看向小二。

    不用他开口,善于察言观色的小二便连忙道:“之前我们打扫时,也没有发现墙壁上有什么磕碰痕迹。”

    “果然!”

    在刘树义专门提起这处痕迹时,王硅心里便有预感。

    此刻听到小二的话,他直接看向刘树义,问道:“也和那两个铁钉一样,是凶手或者死者所为?”

    众人闻言,视线也都移向刘树义。

    便见刘树义轻轻一笑:“王县尉这个问题,不是太有技术含量……”

    王硅不由有些窘迫:“瞧我这张嘴,昨晚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不是他们做的,还能是谁……下官想问的不是这个,是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又要钉铁钉,又会在墙壁上留下这样的痕迹?”

    众人也都露出沉思之色。

    刘树义看了众人一眼,提示道:“诸位不妨好好想一想,这两个铁钉的位置很低,不可能是用来悬挂东西的,而在这两个铁钉上面的地方,墙壁上又有不小心碰出的痕迹……同时符合这两种情况的事,会有什么?”

    铁钉位置很低,上面有磕碰痕迹……

    “难道……”

    这时,赵锋突然想到了什么,道:“这两个铁钉,是用来放东西的?”

    “放东西?”

    王硅双眼顿时一亮,他用力一拍手掌:“对啊!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我怎么没想到!”

    “铁钉的位置很低,既然不是挂东西的,那就是放置东西的啊!”

    “而它们上面有磕碰的痕迹,很明显就是什么东西放在上面,不小心造成的!”

    “且从它们之间的高度也能看出来,放置在铁钉上的东西,应该就是三尺高。”

    众人听着王硅与赵锋的话,也都露出恍然之色。

    “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王硅连忙看向刘树义,道:“可是这里现在什么也没有,这是否证明,原本放在这里的东西,在死者自焚后,被带走了?”

    “而这,也是证明当时的确还有第二人的重要证据!”

    赵锋双眼一亮:“没错!就是这样!”

    他直接看向钱文青,声音故意放大,道:“这下总算有明确的证据,能够证明当时就是有第二人了!”

    钱文青脸色难看,他说道:“万一是死者自己放在这里的,然后在自焚之前,又将其送走的呢?”

    “你们难道忘了,直棂窗被切开,外面的槐树上有伤痕……”

    “按小二之前所说,死者就是自焚的,也就是说房内没有第二人,那么直棂窗就是他切开的,他很可能在自缢之前,通过窗户离开过。”

    “也许他当时离开,就是为了送走放在墙壁上的这个东西呢!”

    听到钱文青的话,王硅和赵锋都不由皱了下眉头。

    虽然钱文青很明显是故意在和他们抬杠,死者在那短短两三刻钟的时间内,又是钉钉子,又是放东西,又是切窗柩,又是把放在钉子上的东西从窗户送走,再回来自焚……从始至终,那费力放的东西,都没有任何用途,完全不符合一个正常人的行为逻辑。

    但又不能不承认,死者若真的这样去做,还真是能做到。

    而且目前最重要的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小二亲眼看到死者自焚,这是可以确认之事,与刘树义所说的他杀,完全相悖。

    赵锋不由看向刘树义,钱文青这是明摆着要杠到底了,若刘树义不把小二目击的事解释清楚,钱文青绝不会让刘树义继续调查下去。

    只是,刘员外郎能解释的清楚吗?

    这怎么看,二者都是互相矛盾,不可能同时存在的。

    赵锋心里很是发愁,下意识叹了口气。

    “愁什么?”

    可这时,刘树义的声音,忽然响起。

    赵锋一怔,下意识抬起头,就见刘树义正笑着看着他:“小小年纪,遇到多大的坎,就愁眉苦脸?”

    赵锋忍不住道:“刘员外郎,下官是为你……”

    “为我?那就更不用愁了。”

    刘树义给了赵锋一个安抚的眼神,旋即看向钱文青,道:“钱员外郎的话很有道理,便是我都挑不出毛病……”

    钱文青心中一喜,刘树义是认怂了?终于不再挣扎了?

    结果就听刘树义道:“所以,还请钱员外郎在此稍等片刻。”

    “什么?”钱文青愣了一下:“刘员外郎什么意思?什么我在此稍等片刻?你要干什么?”

    刘树义深深地看着钱文青,道:“钱员外郎不是想知道我要怎么解释吗?你只需要在这里稍等一小会儿,就会知道……我想,钱员外郎如此期待此案侦破,这么点小事,应该不会反对吧?”

    钱文青下意识皱了下眉头,心里有些摸不清刘树义的意图。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铁钉和磕痕,已经是刘树义最后发现的线索了,可即便如此,这个线索还是被自己给堵死了。

    而且他打心底,也认定刘树义的推理就是错的,无论听起来怎么合理,可与现实不符,那就是错的!

    既然是错的,无论刘树义再怎样挣扎,也无济于事。

    反倒是帮了自己,让自己掌握了更多的线索。

    接下来,只要能挤走刘树义,顺着刘树义帮他找出的线索继续查下去,或许就能直接破案。

    想到这里,钱文青顿时内心大定。

    他淡淡道:“只要能帮助破案,本官自然不会反对,但刘员外郎……”

    钱文青眯起眸子看着刘树义,道:“若接下来你还是无法解释你的推理与小二他们目击到的情况,那本官是否可以理解为……你查错了方向,差点误导了本官的调查,使得案件真相被掩埋?”

    “什么?”赵锋脸色一变:“查案本就是可能会出现错误……”

    “你闭嘴!”

    钱文青直接喝了一声。

    他冷冷道:“你知道什么?前天晚上自焚了一人,昨天晚上也自焚了一人,按照这个频率,今天晚上很可能还会发生这样的事!”

    “查错了方向……你说的轻松,但代价,可能就是我们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在错误的方向上,使得今夜之前无法侦破,导致又一条人命逝去!”

    “刘员外郎来查案,是来帮助本官的!可结果,刘员外郎若导致案子方向错误,迟迟无法侦破,使得一个又一个死者出现,那刘员外郎……”

    钱文青紧紧地盯着刘树义,意味深长道:“究竟是算帮忙,还是捣乱?”

    赵锋心神一紧,没想到钱文青竟然会在这时,以这样的理由对刘员外郎发难。

    偏偏,他们还没法反驳。

    毕竟反驳,后面若真的再出现自焚之事,岂不是要让刘员外郎承担责任?

    而且钱文青说的好听,口口声声说希望抓紧时间查案,避免自焚事件继续发生,可他不断地挑刺,不断地找茬,分明是他在阻拦刘员外郎,是他在耽误时间。

    可这话,他知道,却没法说。

    毕竟目前的局势,是刘员外郎的推理与现实有致命冲突,这件事不解决,刘员外郎就永远处于劣势。

    赵锋和王硅等人,不由目露忧色的看向刘树义。

    却见刘树义听到钱文青这站在道德高地的攻讦之话后,没有如赵锋一样反驳,只是很平静的说道:“好。”

    “好?”众人一愣。

    这是什么回答?

    钱文青也目光暗沉的盯着刘树义,刘树义道:“钱员外郎说的没错,时间紧迫,我们不能耽搁时间……所以,就按钱员外郎说的那样吧,若我接下来仍旧无法解释我的推理,我会自动退出调查,再不参与此案。”

    “什么!?”

    赵锋内心一惊:“刘员外郎,这怎么行?”

    不说刘树义推理是否正确,单单那些线索,就是刘树义好不容易找到的。

    若刘树义就此退出调查,岂不是要把这些线索,拱手让给了钱文青?

    岂不是让钱文青白捡功劳?

    王硅也是心里大惊,比之钱文青,他更喜欢与刘树义一起查案,刘树义若是退出,钱文青不得想方设法羞辱他?

    刘树义自然知道众人的想法,但他没有解释,他只是看着钱文青:“可否?”

    钱文青原本对刘树义如此痛快,还有些狐疑,不知道是否有诈,可此时见王硅与赵锋这般紧张的样子,内心便镇定了下来。

    从他们的表现足以看出,他们对刘树义都没有信心,这种情况下,他不信刘树义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他装模作样道:“本官可没有强迫刘员外郎,这是刘员外郎自己提出来的。”

    “自然。”

    刘树义目光平静的看着他:“那接下来,就请员外郎能在此好好等待,也别让你的人,再在背后偷偷跟着我……”

    钱文青脸色一僵,刘树义发现自己安排人监视他了?

    不过现在的情况,也确实不用再盯着刘树义,刘树义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底牌他都知道,根本没有一张能破局。

    他很是淡然的说道:“刘员外郎放心,本官既然答应你,就不会做多余的事。”

    刘树义点了点头,没有再和钱文青废话,视线看向王硅,道:“王县尉,也劳烦你在这里陪钱员外郎。”

    “好。”王硅自然更不会有异议。

    “赵锋,随我来……”

    刘树义不再耽搁,见安排妥当,便带着赵锋直接走出了房间。

    而随着刘树义离去,好奇的刑部官吏们,便彻底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

    “刘员外郎要做什么啊?”

    “不知道啊,怎么神神秘秘的?”

    “刘员外郎真的能有办法,合理的解释这是他杀?”

    “很难啊,小二他们的口供,与刘员外郎的推理,完全相反对立,如果不是小二他们有问题,就是刘员外郎的推理错了。”

    “可我听刘员外郎的推理,都很合理啊。”

    “再合理,与现实有冲突,那也是错的!”

    “要是刘员外郎错了,那他就要退出案子了,这样的话,最后的胜者就是钱员外郎了!”

    “若是真是如此,刘员外郎以后都没法在钱员外郎面前抬起头了。”

    “是啊,姜还是老的辣,刘员外郎还是太年轻,不稳重……”

    钱文青听着这些议论,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看来,所有人都已经看出来,刘树义今天真的要在这里翻船了。

    “断案如神?”

    呵!

    今天他就要亲手终结刘树义的传说!

    就这样,众人或议论,或好奇的等待着,时间很快过去了一刻钟。

    而这一刻钟的时间里,刘树义一点消息也没有传来。

    这让原本有些相信他的王硅,都坐不住了。

    不由来回的踱着步。

    他一边向门口张望,一边来回走动,眉头紧紧皱着。

    “怎么还没回来?刘员外郎干什么去了?”

    王硅心里止不住的焦急,时间拖得越久,代表刘树义那里肯定越麻烦,否则以刘树义刚刚推理的速度,根本不可能会耽搁这么久。

    而钱文青,则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轻松自得起来。

    他瞥了一眼焦虑的王硅,意味深长道:“有些墙头草啊,就是看不清方向,这下可好,投靠的墙塌了,后悔也迟了。”

    王硅全身一僵,面色不由一白。

    他知道,钱文青真的嫉恨上自己了,若是刘树义真的退出调查,接下来,钱文青绝不会让自己好过。

    他内心一凛,就要说些什么。

    “嗯?”

    “哪里来的烟?”

    就在这时,站在一旁十分安静的小二突然皱了下眉头,旋即脸色一变:“不对!我们酒楼今天没有生意,厨房压根就没有开火,不应该有烟的!”

    “什么!?”

    众人一愣。

    而就在这时,呛鼻的蓝色烟雾越来越多。

    “该不会是哪里走水了吧?”

    “怎么给我的感觉,就在隔壁?”

    “不好,该不会昨晚的事又上演了吧?”

    听到众人的话,钱文青脸色当即一变。

    他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直接往外走。

    别管什么原因造成的浓烟,他都不会让自己处于危险之中。

    其他人见状,也都连忙跟着走了出去,什么答应刘树义的话,哪有自身安全重要?

    而就在他们离开房间,来到廊道时,他们惊愕的发现,这些浓烟,竟是来自于与他们相隔一个房间的另一个雅间之内。

    那烟,就是从门缝里冒出来的。

    看到这一幕,昨夜的画面,顿时浮现着小二脑海之中,他脸色瞬间骤变,指着那个房间,声音都在发抖:“昨晚,昨晚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什么!?”

    众人一惊。

    王硅更是面色大变:“难道又有人自焚!?”

    他连忙快步走了过去,抬起手就咣咣砸门。

    “谁在里面?开门!”

    可是无论他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回应。

    “撞门!”

    王硅当机立断,大声一吼。

    长安县衙的衙役们,与刑部的官吏们,都来不及多想,就与王硅一起撞门。

    这时他们才发现,门被从里面锁上了,且随着撞开一道门缝,他们发现,竟然也有一个柜子,挡在了门前。

    小二看到这一幕,全身都在发抖,恐怖的记忆不断往起冒:“一样,全都一样!”

    王硅心中一凛,连忙趴在门缝向里面看去。

    可就是这一看,让他如遭雷击,瞳孔骤然一缩。

    不仅是他,其他所有通过门缝看到房内画面的人,都在这时,面无人色。

    只见那狭窄的门缝后,是滚滚浓烟。

    浓烟呛的他们眼泪直流。

    而当他们视线穿过浓烈的烟雾后,他们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

    穿着绿色官袍的人,披头散发,正在那里愤怒的仰天说着什么。

    他们听的不是太清楚。

    但“我该死”三个字,还是能够听到。

    而就在这时,那个披头散发的人,似乎发现了他们在偷窥。

    他突然转过身,额前的脸被头发完全遮挡,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那人在穿过发丝的缝隙冷冷盯着他们。

    然后……

    这人拿起了烛台,向自己直接点去……

    火焰瞬间充斥在他们的眼中。

    “不好!”

    王硅头皮都麻了,几乎是下意识大喊:“不要!”

    绿色的官袍,根本不用去想,他就能知道那是谁!

    在望月楼内,有资格穿绿色官袍的,只有钱文青和刘树义。

    钱文青现在正在他的身旁,刘树义则消失了一刻多钟的时间。

    还有那熟悉的声音……

    所以,那人是谁,根本就不用去想。

    “刘员外郎,不要!”

    王硅大喊,其他官吏们也都下意识疾呼。

    便是钱文青,都在此时懵了,完全不知道刘树义为何会突然自焚。

    该不是这自焚,真的有些邪门吧?

    “快撞门!”

    他们根本不敢再耽搁下去,连忙用力去撞门。

    只听砰砰的声音响起,原本紧闭的门扉,渐渐被撞开。

    先是门闩断裂,继而挡在门后的柜子被撞翻……

    终于,在一道巨大的“砰”声,门被彻底撞开!

    而众人,则在惯性之下,直接冲进了房间中。

    王硅下意识大喊:“快救刘员外郎——什么!?”

    话还未喊完,当王硅看到房间内的画面后,声音戛然而止。

    然后,整个人都是发懵的状态。

    不止是他。

    长安县衙的衙役们,还有刑部的官吏们,亦或者心思阴险的钱文青,都在看到房间内的这一幕后,愣在了原地。

    因为,他们发现,刘树义正坐在门前三尺远的地面上,穿着里衣,带着微笑看着他们。

    他的身上根本没有任何自焚的火焰。

    别说自焚了,刘树义身上甚至连一片烟灰都没有。

    至于那让他们呛鼻的浓烟,只是来源于门前炭盆里,那潮湿的点燃的木头……

    “怎么会是这样?”王硅大脑已经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画面了。

    钱文青也是久久无法回神。

    而这时,刘树义的声音,才不紧不慢的响起:“小二哥,刚刚你从门缝里看到的画面,与你昨夜看到的,是否一样?”

    小二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一模一样!一点差别都没有!”

    他看向刘树义,忍不住道:“为什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会没事?明明我看到你点燃了自己啊?”

    “点燃自己?”

    刘树义摇着头,道:“在你们到来之前,我就一直坐在这里,安静的看着你们撞门,从未动过,何来点燃自己一说?”

    “什么?你没有点燃自己?”

    王硅愣住了:“不可能,我们明明亲眼看到你——”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顿了一下,因为他发现了一件事。

    “刘员外郎,你的官袍呢?刚刚的你,明明穿着官袍……”

    众人一听,这才注意到,刘树义穿的是里衣,根本就不是他们刚刚从门缝里看到的绿色官袍。

    “官袍?”

    刘树义视线扫过众人,旋即抬了抬下巴,看向门外,道:“你们说的是这件官袍吗?”

    众人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识随着刘树义的方向,向外看去。

    然后……

    “什么?”

    “赵锋!?”

    “你怎么穿着刘员外郎的官袍?”

    “刘员外郎的官袍怎么会在你身上?”

    听着众人的大呼小叫,赵锋一边整理披散的头发,一边慢悠悠走了进来:“刘员外郎的官袍一直都是我在穿,自然在我的身上。”

    “什么?一直都是你在穿?”

    众人都有些缓不过神来:“可刚刚我们明明发现,刘员外郎在房内自焚……”

    “那个呀?”赵锋目光扫了一眼众人,最后落在了眉头紧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的钱文青身上,意味深长道:“也是我!”

    钱文青瞳孔骤然一缩。

    “什么?”

    “也是你?”

    赵锋点着头,来到刘树义的身后,面向众人,道:“不错,刚刚你们所看到的点燃自己的人,也是我,做出仰天长啸动作的人,同样还是我……刘员外郎一直坐在这里,从未动过。”

    “也就是说,你们以为,刚刚刘员外郎自焚时,房间里只有刘员外郎一人。”

    “可实际上,我也在!”

    说着,他看向钱文青,声音故意加重,道:“钱员外郎,明白了吗?我也在!当时……根本就不是你所说的只有死者一人,而是……有两人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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