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平安夜？

田宏看着地上痛苦哀嚎的儿子和痛哭流涕的妻子，最终，他踉跄两步，竟朝着祁睿慈和舒娉婷，跪了下来。

“爹！”田风惊骇地看着父亲的举动。

“老爷！”田夫人也失声惊呼。

田宏却摆了摆手，阻止了他们，他挺直的脊梁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弯折：“二位仙师……我田宏教子无方，致使逆子犯下如此滔天罪孽，我……我无颜请求宽恕。”

他抬起头，眼中是挣扎与绝望交织的痛苦：“可是……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他纵然罪该万死，千错万错，也是我唯一的骨肉……我……我实在不忍心看他年纪轻轻……就这么去了……徒留我和他娘……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位平日里老成威严的一城之主，此刻对着舒、祁二人就要叩首：“田某恳求二位仙师，看在……看在他年少无知，如今已知悔过的份上，大发慈悲，救他一命！无论需要付出什么代价，田某都愿意承担！”

舒娉婷和祁睿慈连忙蹲下，一左一右扶起城主大人，“城主大人，使不得啊！”

舒娉婷：“城主大人，不是我们不愿意救，是我们也无能为力啊，那妇人的怨魂甘愿以魂飞魄散为代价也要让田风偿命，如果我们施法强行取出鬼胎，田风便会当场暴毙而亡，如果放任鬼胎在他肚子里，待鬼胎吸食干净他的身体，他还是活不了，早死晚死都得死，这因果循环早已注定，非人力可改。”

祁睿慈看着田宏灰败苍老的面容，心下怜悯，叹了口气，劝道：“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田风种下恶因，便需自食恶果。我等修行之人，秉持正道，锄强扶弱，但亦不能逆天而行，强行袒护罪孽，干涉此等因果报应。否则，非但救不了田风，我等自身亦会沾染业力，招致天谴。田城主，事已至此，您还是尽人事，听天命，早些准备后事吧。师妹，我们走。”

两人说完，对着田宏深深一揖，转身欲走。

“二位仙师……请留步！”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田风虚弱却急切的声音。

祁睿慈和舒娉婷脚步一顿，回过头。

只见田风挣扎着，用尽力气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却满眼恳切：“二位为了我的事……远道而来，费心费力……虽然……虽然是我罪有应得，命该如此，无可救药……但我田风……感激不尽。”

他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我病痛缠身……命不久矣，未能好好招待二位……实在于心不安……希望二位仙师……能在郑城多住几天，也好让我们城主府……尽尽地主之谊。”

祁睿慈闻言，眉头立刻蹙起，心中觉得不妥，正想婉拒：“田公子，不必……”

“也好！”舒娉婷却抢先一步开口，打断了祁睿慈的话。舒娉婷笑吟吟地应了下来：“田公子都这么说了，实在是盛情难却，我们若再推辞，倒显得不近人情了。师兄，”她转向祁睿慈，“反正我们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就在此多留一天吧，明日再走也不迟。我正好还想在城里逛逛，给小师妹买些礼物带回去呢。”

别人没注意到，舒娉婷却看见了，刚刚祁睿慈对田宏说那一番话时田风眼中一闪而过的阴毒。

田宏此刻也回过神来，虽然心丧若死，但儿子最后的请求让他强打起精神，哑声挽留道：“是啊，二位仙师为这逆子之事远道而来，就请再多留一日吧，让老夫……略尽尽地主之谊。”

祁睿慈虽不明所以，但见舒娉婷坚持，且田宏田风神情恳切，便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我等便再叨扰一日。”

白天，舒娉婷果然如同她所说，兴致勃勃地去郑城最繁华的街市逛了许久，买了许多当地特色的点心、小吃和精巧的玩物，放储物袋中打算带回去给小叶子。

然而，随着夜幕降临，一种莫名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地萦绕在舒娉婷心头。白日里田风那阴毒的神色总在她脑海里闪现。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最终还是抱着枕头，穿着单薄的亵衣，敲响了祁睿慈的房门。

祁睿慈打开门，看到门外只穿着亵衣亵裤、头发披散下来、抱着枕头的师妹，愣了一下，问道：“师妹？这么晚了，何事？”

舒娉婷仰着那张未施粉黛却难掩清丽的小脸，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小声道：“师兄……我……我能不能在你房间里待一个晚上？”

祁睿慈不解：“为何？”

舒娉婷：“我害怕。”

祁睿慈看着她难得露出的脆弱模样，又见她衣衫单薄，夜里寒凉，终究是侧身让开：“进来吧。”

舒娉婷立刻钻了进去。

祁睿慈的房间陈设简单整洁，他关上门，道：“你睡床吧，我打坐一晚上。”

舒娉婷乖乖爬上床，钻进还带着他淡淡体温的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祁睿慈在窗边的蒲团上盘膝坐下，见她睁着眼睛看着他，他以为她还是害怕，便补了一句：“别怕，我守着你。”

说完，他闭上眼睛，气息沉敛，打坐入定，修炼去了。

听到他这句话，舒娉婷一直悬着的心莫名地安定了下来。她闭上眼睛，努力入睡，但那种不安感依旧在心头盘旋不去，她总觉得，今天晚上不是个平安夜。

果然，夜半三更，万籁俱寂，正是府中人睡得最熟的时候，一股刺鼻的烟味率先惊动了打坐修炼、不曾入睡的祁睿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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