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血月当空！
第四十三章 血月当空！
林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石门之外，仿佛一滴水汇入大海，了无痕迹。
厚重的石门缓缓闭合，将最后一丝光线隔绝。
密室之内，陷入了比黑暗更深沉的死寂。
死寂被赵无极胸膛中，如同破旧风箱般粗重的喘息声撕裂。
“疯子！”
“一个彻头彻尾，不知死活的疯子！”
钱万金猛地一掌拍在坚实的铁木桌上，他那肥硕的身体因愤怒而剧烈颤抖，震得桌上茶杯里的水都溅了出来。
“不过是山野草寇的恐吓之言，粗鄙不堪，也想以此来勒索我等？”孙伯庸捋了捋自己保养得当的山羊须，语调中满是读书人对武夫的轻蔑。
在他看来，林风的警告，不过是最低劣的讹诈手段。
赵无极没有说话。
他的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那枚被林风留在桌上的黑色令牌上。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翻涌的不是恐惧，而是几乎要将整座密室都点燃的怨毒与杀意。
拜月教？妖将？
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他毫不在乎。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那个叫林风的杂种，用世界上最残酷的手段凌迟处死，以慰他儿子在天之灵！
仇恨，早已烧毁了他的理智。
“传我命令！”
赵无极的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即刻封锁全城，所有城门不许进出！”
“张贴海捕文书，将那杂种的画像传遍每一条街巷！”
他猛地一拳砸在墙壁上，坚硬的青石竟被砸出一片蛛网般的裂纹。
“我要他死！”
“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死无葬身之地！”
一旁的柳千山看着这三个被傲慢、偏见与仇恨彻底蒙蔽了双眼的所谓“掌权者”，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却一个字也未能说出口。
那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古训，在赵无极那张因丧子之痛而扭曲的脸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只能将满腔的忧虑与不安，化作一声长长的、几乎要将肺腑都掏空的绝望叹息。
大厦将倾，鼠辈尚不知死期。
……
三日时光，如指间流沙，悄然而逝。
清河县的太阳照常升起，街市依旧喧嚣，酒楼茶肆里，人们高谈阔论，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那份画着林风头像、悬赏千金的海捕文书，在风吹日晒下渐渐卷起了角，成了孩子们指指点点的笑料。
至于那个关于“血月降临，妖魔屠城”的荒谬警告，早已被人们抛之脑后，当成了一个不入流的笑话。
直到，第三日的黄昏。
当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即将沉入地平线时。
诡异，降临了。
一轮纤细的、宛如被鲜血浸透的弯月，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蔚蓝的天幕，提前挂上了天边。
它散发着不祥的、令人心胆俱裂的妖异红光。
夜色，以一种不合常理的速度，提前吞噬了大地。
仿佛有人在天空这张画布上，泼下了一大桶浓得化不开的墨汁。
原本喧闹的街道，在短短数息之间，诡异地安静下来。
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车马的喧嚣声……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连盛夏最恼人的虫鸣与蛙叫，也在此刻噤声。
一股无形的、冰冷的、仿佛能扼住心脏的压抑感，沉甸甸地笼罩在清河县每一个生灵的心头。
轰！
轰！轰！轰！
就在这片死寂之中，城中东、南、西、北，以及各个城区内数十个不为人知的隐秘角落里，同时爆发出冲天的血色光柱！
那些光柱，如同从地狱深处刺出的魔神触手，狰狞可怖！
它们在清河县上方的夜空中迅速交织、蔓延、勾连，最终汇聚成一张巨大到覆盖了整座县城的血色罗网！
“那……那是什么鬼东西？！”
“天塌下来了吗？”
“老天爷啊！天上……天上下血了！”
城中的百姓们终于从那份诡异的寂静中惊醒，他们惊恐地抬起头，骇然地看着头顶的末日景象。
只见那张巨大的血网之上，一滴滴粘稠的、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能量，如同雨点般开始滴落。
大地，在哀鸣！
空气，在震颤！
“吼——！！！”
一声不似人间能有的、混杂了无尽饥饿与暴虐的嘶吼，从地底深处猛然炸响！
紧接着，平整的青石街道毫无征兆地崩裂，一道道深不见底的漆黑裂缝，如同蜈蚣般在城中疯狂蔓延！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咔咔”声，无数形容枯槁、瘦骨嶙峋，但双眼却燃烧着赤红火焰的低级妖魔，如同决堤的潮水般，从那些漆黑的裂缝中狂涌而出！
它们是地狱里饿了千万年的凶兽，嗅到了最甜美的人间血食！
它们疯狂地、毫无理智地扑向离自己最近的一切活物！
“啊——！”
街角一个正在收拾馄饨摊的老实小贩，脸上的惊恐表情甚至还未完全凝固，他的惨叫声便戛然而止。
他瞬间被三五头蜂拥而上的妖魔扑倒在地。
撕拉！
那是血肉被利爪轻易撕开的声音。
咔嚓！
那是骨骼被蛮力硬生生折断的声音。
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被撕扯成一堆模糊不清的、散发着热气的血肉碎骨！
温热的鲜血与破碎的内脏溅了一地，触目惊心！
这血腥无比的一幕，彻底点燃了末日的导火索！
“救命啊！”
“妖怪！有妖怪吃人啦！”
“娘！我的孩子！！”
绝望的哭喊声、恐惧的尖叫声、无助的求救声、利爪撕裂皮肉的声音、骨头被嚼碎的声音……
无数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谱写成一曲最恐怖、最残忍的人间地狱交响乐！
曾经繁华似锦的长街，在短短片刻间，便被鲜血与死亡彻底染红！
……
三大家族的府邸高楼之上。
这里是清河县最高的地方，也是曾经权力的象征。
钱万金、孙伯庸、赵无极三人，并肩站立，面如死灰，浑身冰冷地俯瞰着下方那如同炼狱般的惨状。
他们引以为傲的、装备精良的家族护卫队，在无穷无尽的妖魔狂潮面前，脆弱得就像纸糊的灯笼。
一个冲锋，仅仅是一个照面，辛苦建立的防线就被冲垮、被吞噬，连一朵像样的浪花都没能翻起。
林风三天前在密室中说过的每一个字，此刻都化作了最恶毒、最尖锐的诅咒，在他们耳边疯狂地、一遍又一遍地回响！
拜月教！
血祭大阵！
妖将降临！
全都是真的！
他说的，每一个字，全都是真的！
“噗通！”
钱万金再也支撑不住，两腿一软，肥硕的身体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一股骚臭的液体瞬间浸湿了他的锦缎裤袍。
他的脸上，写满了无尽的悔恨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孙伯庸手中的那个他最心爱的紫砂茶杯，“啪”地一声摔在地上，跌得粉碎。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算计与傲慢的浑浊眼中，此刻只剩下死灰一片的绝望。
“啊——！啊啊啊啊啊——！！”
赵无极猛地仰起头，对着那轮妖异的血月，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咆哮！
那声音里，充满了滔天的悔恨、无尽的不甘，以及对死亡最原始、最纯粹的恐惧！
他信了。
在亲眼目睹这人间炼狱之后，他终于信了！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太晚了！
血月当空，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神佛，在今夜闭上了双眼。
清河县，已是一座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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