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破局
“我们死光了没关系，李医仙和医疗队的弟兄还在救更多的人！”
“城里还有那么多乡亲！拼了命也得给李医仙争取时间，给城里的人挣一条活路！明白吗？”
杜仁绍的话激得王硕和周围听到命令的士兵热血沸腾。
“明白！！”王硕猛地抱拳，眼里只剩决绝，“属下定将那群狗娘养的投石机点了！兄弟们，跟我来！”
他振臂一呼，他们立刻聚集到他身后。
没有过多的动员，只有赴死的决心。
两百人迅速地越过障碍，从城头悄然放下绳索，沿着城墙滑下，随即惊天动地的呐喊，一头扎向缓坡。
他们的目标是远处的投石机，还有那面标志着指挥官位置的镶金狼头旗。
就在王硕带人悍不畏死地冲向敌阵核心之际，缺口内侧的战斗陡然加剧。
狄人察觉到了城内的异动和缺口防御的薄弱，攻势更加疯狂，几乎是不计伤亡地用人命填，想要在守军救援未到时撕开缺口。
“顶住！给老子顶住！”杜仁绍亲挥着战刀，怒吼着砍翻一个刚攀上土垒的狄人，鲜血溅了他一脸。
他身边的亲卫和士卒也到了极限，完全是靠着意志和身后就是家乡亲人的信念在苦苦支撑。
每倒下一个士兵，都意味着缺口的防线又被撕开了一寸。
这时，一个哨兵连滚带爬地从后方冲来。
“将军！不好了！城里起火了！很大……在西城那边！好像是伤兵营附近！”
杜仁绍浑身一震，猛的回头。
那个方向……正是李梵娘所在的临时急救点附近。
刹那间，恐慌攫住了杜仁绍的心脏，梵娘！
她还在那里救人！
难道狄人还有死士混进了城？
还是城里有奸细？
是七皇子的手笔？！
他不敢深想下去，心口的痛超过了身体任何一处伤口。
就在杜仁绍走神，险些被一支冷箭射中时，城外狄人的后方的指挥方向，传来一阵爆炸声和冲天的火光。
杜仁绍看向那里，只见原本矗立着投石机的地方，腾起了数团火球。
投石机被烧得噼啪作响，火焰照亮了半边夜空，隐约可见人影在火光中奔逃。
王硕得手了？！
不对！
这爆炸威力远超出他们携带的火油弹的量！
是那批秘密送来的猛火油？！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远处的狄人指挥大营附近，陷入了一片混乱。
喊杀声、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乱作一团。
隐约能看到一队人马的身影杀到了大营附近，与狄人亲卫激烈搏杀。
几乎是同时，狄人大军那边，响起了撤退号角声，传遍战场。
原本汹涌如潮的狄人大军攻势猛地一滞，最前排的狄人士兵们茫然地停下脚步，回头望向火光冲天的阵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狄人瞬间瓦解。
“狄狗退了！他们要跑！”
“王都尉烧了他们的投石机！他们指挥部炸了！将军快看！”
守城的士卒发出欢呼，士气瞬间暴涨，原本濒临崩溃的防线，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将还没来得及撤退的狄人前锋砍翻在土垒下。
杜仁绍紧绷到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缝隙，他立刻抓住机会。
“传令！城头弓弩手、床弩，全力覆盖射击！把他们钉死在原地！缺口处，前队变后队，追！给老子狠狠追！把他们的尾巴咬下来！”
“得令！”传令兵领命而去。
战斗局势在几息之间发生了逆转。
城北方向的压力骤然减轻，守军终于获得了喘息之机。
杜仁绍安排副将指挥后续追击和巩固城防，自己立刻跳下土垒，抓住一匹刚牵来的战马，翻身上去。
“赵虎在哪里？！”
“赵统领守在夫人那里！”旁边一个小校答道。
“驾！”杜仁绍一夹马腹，打马便向城内火光冲天的西城方向狂奔。
究竟是谁？！
敢动他的梵娘！
马蹄踩在布满瓦砾血污的街道上，发出声响。
杜仁绍心急如焚，马鞭一下下抽打在马臀上，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过去。
越接近目的地，空气中的烟熏火燎味和焦糊味就越发浓重。
然而，预想中的大规模混乱和伤亡并没有出现。
那冲天的火光，似乎被局限在了一个范围内。
等他纵马冲到近前时，景象更是让他心头一沉，随即涌起怒火。
起火点根本不是李梵娘所在的急救点，而是一片紧邻着荒置区和几座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房。
此刻大火基本扑灭，只剩下些残存的黑烟从木梁和瓦砾堆中冒出来。
但重点是，急救点外围正在激烈的对峙。
火光和急救点透出的光，将现场照得亮如白昼。
一方是以赵虎为首，手持兵刃的亲卫和几十个能站起来的伤兵，他们死死拦在入口前，个个目眦欲裂，杀气腾腾。
王猛也按着刀柄，脸色铁青地站在人墙之后，警惕地环顾四周。
与他们对峙的，是人数更多的另一方人马。
为首的是一个穿着深青色官服、身材微胖、面带焦躁之色的中年官员。
云州负责后勤和城内治安的别驾，胡文斌。
他身后簇拥着一群手持棍棒绳索、身穿皂隶服色的差役，以及数百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
其中夹杂着一些身着布甲、手持简陋兵器的城内民兵和衙役。
“……胡别驾！我等敬你是官，但你休要信口雌黄！这场火分明是从那边废弃场起来的，如何能赖到李医仙的急救点？”
“夫人为救伤兵，不惜以身犯险，带领医队在箭雨下抢救伤员，是云州城的救星！”
“你非但不帮，还要带人来强行毁掉救人阵地，是何道理？！”赵虎的双眼喷火，恨不得吃了他。
胡文斌被赵虎的气势和周围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憷，但看了眼身后黑压压的百姓。
他还是强撑着官威，提高了音量，盖过赵虎的声音。
“放肆！本官身为朝廷命官，处置城内危急事态，职责所在！”
“这场火势如此惊人，万一蔓延开来，波及伤兵营，更要危及周边居住的大量无辜百姓！”
“你们看看！这些人都是住在西城这一带的百姓！他们听说这边有神医能起死回生，都想过来避难求医，却被你们拦在外围！”
“如今大火就在旁边烧起来，你们还不疏散安置，难道想把他们统统堵在这火场里烧死吗？！”
他身后那数百百姓不停的叫嚷着。
“对啊！让我们过去！”
“求求官爷了，让我们过去吧！那边安全！”
“我家娃子病得厉害，求李医仙给看看啊！”
“里面到底在干什么？为啥不让我们进？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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