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生而为人的起码良知
第071章生而为人的起码良知
一大清早，春芽就拿着邵建平那张卡，去了ATM机查余额。
这卡她本不想要，是他硬塞给她，倒没想到，这就派上了用场。
然而这一看不得了，里头竟有将近七位数的存款。
春芽怔住了。
他的收入她再清楚不过，从来都是两袖清风，眼下是连着工资股票全给了她，那他自己又要怎么办呢。
上津的消费可不是良县这样的小县城能比的，去了新的地头不得重新置业么，基本的人情来往不得花钱么，还有孩子的奶粉钱他难道一分不出么……他这样一无所有，钟雪竟然还义无返顾嫁给他，看来是真爱到了骨子里。
嗬……
如此也好，起码她不用再忧心他过得好不好，有个跟她一样死心塌地的女人陪在他身边，她该安心了……
看看时间，离银行开门还有个把小时，她打算一会儿再来，先取一笔出来救急，以后有钱了再还进去，没想接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电话。
是张翠兰，“扫把星，一大早上哪儿去了啊。”
春芽皱眉，“谁告诉你我电话的？”
“你管谁告诉我的！”张翠兰口气一贯地蛮横跋扈，一口一个扫把星的喊着，还当她跟以前一样好欺负呢，春芽心情坏透了，不想和她啰嗦，只道，“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以后别给我打电话。”说着就要收线，被她喊住，“你敢挂我电话！你现人在哪儿，赶紧给我回来！我在你住的地方等着呢！”
“什么？你怎么找到我……嘟嘟嘟……”
她这头还没说完呢，电话里已经传来盲音。
她想不通张翠兰找她做什么，想必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说着重重吐了口气，快步往家赶。
银行离小区不远，步行十来分钟便到了，等进了门，见张翠兰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神色傲慢，翘着二郎腿，面前摆着一杯刚泡的茉莉花茶，蒸汽袅袅，带着丝丝花香。
李晓娟呢，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像个伺候主子的丫鬟，见着春芽也没说话，表情颇有些委屈。
倒是张翠兰，看她回来了，立即站起来，“扫把星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张翠兰也不爱拐弯抹角，就直说了吧，我今天是来要钱的！”
春芽瞪着她，“你说话最好客气点，我有名有姓，你要再叫我扫把星，别怪我不懂尊老，还有，你找我要什么钱，我又不欠你！”
张翠兰摇头晃脑的笑了笑，“你是不欠我，可你欠我儿子儿媳妇！你别不承认啊，你把我儿子的钱全拿走了，他现在身无分文，真不知道他当年怎么会看上你这么贪婪的女人！”
明白了，张翠兰是来要银行卡的，可是钱是邵建平给的，和她有什么关系！
春芽冷声道，“那是他给我的，你要找你儿子去！”
张翠兰冷嗬一声，“蒋春芽，你别以为我没见过你和我儿子的离婚协议，上头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自己说净身出户的，结果现在房子过户你拖着不办，我儿子工作这些年的积蓄你也拽手里，你怎么不为他想想，他现在跟钟雪结婚，手头一分钱都没有，这可是要被人家戳脊梁骨的啊！”
春芽愣着，没有说话，李小娟站在那儿，也是一副无措的样子。
冷静想想，张翠兰的话也不是没道理，房子没过户，钱也确实在她手上，这跟离婚协议上不一样，可这又不是她造成的，遂看着张翠兰，“拖着不办过户的不是我，是你儿子，还有这钱，也是他硬塞给我的！”
张翠兰笑笑，“哦，他给你你就拿着啊，你还真要脸啊！我那傻儿子被你吃得死死的，什么都想着你，你心里可明白着呢，可他现在跟钟雪结婚了，你手上这钱就该是钟雪的，虽说人家不差这点钱，可我作为婆婆，得帮她讨回这个理吧！我总不能让她在你这个不被承认的前妻面前掉了价钱！”
听了张翠兰这话，春芽只觉得寒心，做了她几年儿媳妇，她几时像对钟雪这般维护过她。
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呐。罢了罢了，她跟张翠兰这样的人置什么气，索性笑了笑，“好吧，这钱我还给你就是，不过你得给我写好收条，免得以后说不清楚。”
说完，回房拿了纸笔，刷刷写了收条，让张翠兰签了字摁了手印，“你回去告诉你儿子儿媳妇，以后没别的事不要来打扰我，那房子你让你儿子赶紧过户，资料他那儿都有，别搞得好像我要占你们家便宜似的。”
说完，也不跟她啰嗦半个字，直接把她给“请”了出去。
砰一声关上门，听见她在外头骂咧了几声，好半天才清净下来。
春芽这才看向脸色憔悴的李小娟，“小娟，你别急，我马上想办法，孩子的病一点都不能拖。”
李小娟认命的叹口气，“春芽，算了吧，这事我还是自己来想办法，刚才看了你婆婆，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会离婚了，这样的人家不要也罢！”
春芽微微一笑，“不说她了，你的事我这次管定了，大不了去借。”
她心里很清楚，李小娟根本想不出什么靠谱的办法来，她要真有法子，也不会去那种地方上班了。
没想李小娟笑了笑，“我刚才给罗老板打了电话。”
春芽直了直身子，“罗师傅怎么说？”
李小娟轻轻摇头，“她给我打了五千，我知道她也拿不出什么钱来，店刚盘出去，亏了十来万，而且她儿子念高中，正是花钱的时候，她哪里宽裕得了。那些平时同我逛吃逛喝的姐妹，就更没几个拿得出钱来了，再说了，她们也不想惹麻烦……”
说着，默然低下头去，春芽握着她的手，“没事，我去问问朋友，你先去医院看孩子吧，回头记得把地址发我手机上，等我找到钱直接过来。”
李小娟笑笑，“春芽，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很知足了，如果真的有困难，千万别强求自己，你没必要这样倾尽全力的帮我。”
说实话，李晓娟内心是很震撼的，她在红尘中浮浮沉沉这么几年，早把人性这种东西看淡，没想到世上竟真会有那种非亲非故，就全力以赴来帮你的人，她不知道春芽是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单单对她如此。
春芽没再多说，拎着包起身出了门。她如今是一个人，无依无靠，起码李晓娟给了她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还免了她一个季度房租，再说，任谁看着那么小的孩子摊上这种事也不会袖手旁观吧，她并不觉得自己是菩萨，只是有生而为人的起码良知……
铃声响了。
公交上都是赶着去中心广场锻炼的大爷大妈，把春芽挤得贴窗门上，掏个手机都很艰难，“喂？”
是邵建平，问她人在哪儿，他有事和她谈。
春芽笑了笑，说，“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就不要再和我单独见面了。”
邵建平语气听来颇为无奈，“我真不知道我妈会去找你，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会让她那么做。你放心，我会补偿你的。”
听到补偿两个字，春芽笑得更大声了，“邵建平，你我现在各走各的路，不要再制造一些毫无必要的交集了，我在公交上呢，不便说话，就这样吧，别再联系我了。”
说完挂了电话，一抹脸颊，竟然还有泪水涌出，旁边一个背书包的女孩，安安静静递了张纸巾给她，她说声谢谢，女孩腼腆的笑了笑，低头继续看手机……
什么时候，她才可以不为这个男人哭。什么时候，心才可以不为他痛。
她究竟为什么、为什么要那么爱他，哪怕到了今天，他已经属于别人，她竟然还会被他左右情绪。
她恨自己，恨自己不长记性，恨自己拿得起却放不下……
话说，她是不是应该尝试着接纳江晓离，哪怕只是为了忘记上一段，可是这样好像对江晓离不公平，虽说他对她也可能只是一时的兴趣……
不知不觉，她已经走到了江远大厦。
她看过光明大楼的庄严，也看过青叶大楼的时尚大气，却没想到江远会如此这般豪气，一个县城有这样气派的办公大楼也着实叫人意外。
快步走到前台，“请问江晓离在哪个办公室？”
前台一脸诧异，“不好意思小姐，你刚才说谁？”春芽字正腔圆，“江晓离，你们江总。”
在这座楼里，还没有人敢直呼江晓离的大名，看来这位美女与他关系非浅了，前台也是个人精，立即打了个电话，同对方说了几句，又转头问春芽，“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呀？”
“蒋春芽。”
“好的，她叫蒋春芽，”这边刚报完，那边就让她立即带人上去。
前台这就恭恭敬敬把她领到电梯口，“蒋小姐，请。”
春芽笑笑，说声谢谢。
电梯停在27层，门口有美丽的秘书等候，“蒋小姐，请跟我来，江总正在开会，请你在办公室稍作休息。”
“好的，谢谢你！”
见春芽落座，秘书微笑着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又端着水果茶点进来，“蒋小姐，您请慢用，会议大约还有半个钟。”
春芽点点头，秘书又转身，轻轻把门带上。
江晓离的办公室真大呀！
他从来都是个会享受的人，还单独劈了间休息室，里头放着电脑和游戏机，架子上全是游戏光盘，并没有什么女生的印迹。
看来他并没像电视里那些有钱人一样，为了找刺激，在这里约会女朋友，玩游戏大概是他的放松方式，就像邵建平，喜欢打乒乓球一样。
退出休息室，她目不转睛，盯着硕大的办公桌瞧，想起曹洋说的，让她找什么标号127的文件，现在不就是天赐良机么！
可这么做实在很不道德，经过一番纠结挣扎，她还是在桌上翻看起来，可是，找来找去也没发现目标文件，正想重头再找一遍，门开了。
一个声音幽幽飘过来，“你在干什么？”
抬眸，只见江晓离狐疑地盯着她，她慌忙道，“没什么，随便看看。”
“你有看文件的爱好？”江晓离笑得有点冷，看来昨天的气还没有完全消，“说吧，今天来找我又有什么目的？”
这话着实把她噎了一下。
难道在他心里，她就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吗？
不过认真想想，他说得也没错，她每次主动找他都是有所求，今天也一样。
索性，她也不拐弯抹角了，“江晓离，你能不能借我笔钱？”
江晓离皱了下眉，眼睛扫了眼桌上的水晶壶。
他渴了！
春芽会意，赶紧走过去，麻利儿的倒了杯水，双手奉上，“请喝水！”江晓离没动，一双星眸盯着她，“小爷我不想喝水，水不解渴。”
水不解渴还有啥解渴，春芽愣，“那你想要喝什么？”说着又扫到一旁的咖啡杯，“咖啡么？”
“不喝。”
冷冷吐出两个字，穿透力十足的目光落在她唇上。
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不自主的红了脸……
没等她说点啥做点啥，他已经挑起她的下巴，一个俯首，轻轻吻了上去。
对高手而言，这种事其实无需使用什么暴力，只需一点一点深入，探索，对方便会自动瓦解，缴械投降。
感觉她站不太稳了，他也不拉她，放任她跌坐在沙发上。他顺势贴了上去，缠着她，不放……
咳咳咳！
门无声，有人进来他们都没发现。
直到听见咳嗽声，江晓离才放过她，直起身来，“连门都不会敲一下吗？”
唐力一本正经道，“门是开着的。”
知道刚才的一幕被看了去，春芽糗得不行，简直想化身鼹鼠钻进地缝里。
好在唐力没看她，递了份东西给江晓离，“这是127号文的修改意见，您好好看一下，我就不打扰了，二位继续！”
127号文……
春芽盯着那文，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江晓离十分随意地将文件甩在桌上，转身拉起她，“脸红什么，又不是没做过，看来小爷得让你多习惯习惯！”说着又俯首过来，被她给挡住，“江晓离，我们之间……好像不该做这种事。”
他道，“所以小爷我才让你做女朋友，让你名正言顺，小爷我是无所谓，不管你承不承认你是我的女人，我都可以这么对你……”
春芽无言以对，和这种人有理也说不清，而且她也没忘记她是来借钱的，“你刚才亲也亲了，摸也……”说到这儿停下来，真是恨死自己了，居然也有牺牲色相的一天，“那个，你是不是该答复一下呢，借或是不借。”
他看着她，“你遇到什么问题了？”
她道，“事关隐私，我不方便说，你只要借钱给我就行，我一定尽快还你。”
“很急？”
“嗯。”
“不会又跟姓邵的有关吧？”
春芽摇头，“完全没关系。”江晓离这下就露出笑容，“要多少？”
春芽想想，“先借十万吧。”
十万一百万甚至一千万，对他来说其实都没区别，但他能通过数字去衡量事件大小、事态严重程度，对春芽来说，十万不是一笔小数目，所以他还是有点担心，“你究竟遇到什么问题了？”
春芽道，“不是我，是我一个朋友？”
江晓离又皱眉了，“男的女的？”
听到女的，英挺的眉一下舒展开，马上吩咐打钱。
见他心情好，春芽装作不经意的瞅了眼桌上的文件，“这是什么？”
“项目标书。”
“什么项目？”
江晓离看着她，“怎么，对项目有兴趣？要不来江远上班，正好小爷这儿空间大，可以给你摆张桌子。”
春芽连忙摇头，钱借到了，目的顺利达成，至于那份文件，以后再说吧。
正准备告辞，又想起来包里还有礼物要送他，赶紧拿了出来，“江晓离，送你一个东西。”
“什么？”
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一下洋溢出喜悦，他故作淡定地接过，打开一看，眸子一闪，欢喜无法掩饰，“哪儿搞来的这玩意儿？”
春芽道，“看你喜欢玩魔兽，刚好逛街看到这个就买了，不过它不是金的，也没有宝石装饰，未必配的上你的衬……”
话没说完呢，又被他给偷袭了，这次火热得她都快融化了，心道这位少爷的热情还真是一把火啊，摧枯拉朽的，要不是她定力强，说不定就被他给……气喘吁吁看着他，“江——”
他打断她，“说你对小爷没一点心思，你自己信吗？小爷那么点小爱好你也记得清楚，这个礼物，小爷很喜欢，以后多送点！”
“好……那个，我有事得先走了，再见啊！”
“等下，要去哪儿，让司机送你。”
“不用，我自己走就可以了。”
人没理她，坚持把她送到楼下，又安排了一名司机，不过她实在没好意思接受，趁他接电话的工夫，自己坐公交走了。
看着银行短信，春芽激动得想哭。
江晓离那头，一回办公室便把袖子上的钻石袖扣解下来，换成了铝合金袖扣，碰见唐力进来送签，还非常自豪的炫耀了一把，“怎么样，是不是很酷？”
唐力皱眉“欣赏”了一会儿，“酷是酷，可是和你这衬衫不搭呀。”
江晓离睨他一眼，“你懂什么，这才叫时尚！”
说完也不理他，乐颠颠走了出去，接着一整天，都听见人恭维他袖扣好好看、好别致、好时尚……
为了李晓娟的事，春芽和小康调了班，很快揣着钱到了医院。
她本来只借了十万，但卡里收到的却是二十万，心里对江晓离真挺感激的，只是转念一想，每次开口都要以亲密接触为补偿，不知道哪天会失守……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赶紧拧了下大腿，让自己清醒，不消一会儿就到了当当病房。
病房里摆了三张床，只住了当当一个病人，她进去时，李晓娟正在给当当喂水，还有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在给孩子扇扇子。六岁的当当看起来真的好小好小，脸上身上都包着纱布，像个白色布娃娃，看上去太让人心疼了。
如果她是孩子妈妈，她一定会痛不欲生，恨不得这些疼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难得当当那么听话懂事，纵然疼得掉眼泪，却没有哭出声，乖乖躺着，不时还要安慰下大人，抬起小手帮李小娟擦眼泪……
“阿姨。”
“春芽，你来了？”听到当当喊人，李晓娟赶紧站起来，把水杯递给一旁的老人。
春芽冲老人家点了下头，老人也冲她笑了笑。
把李晓娟拉到外头，春芽道，“钱有了，赶紧跟医生敲定手术时间吧，这事一点都拖不得！”
没想李晓娟扑通一声跪下去，“春芽，你的大恩大德，我李晓娟没齿难忘，倘若今生还不了，来生做牛做马也一定还……”
春芽赶紧蹲下身，“哎呀晓娟，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现在当紧的是找医生，什么欠不欠的以后再说！”
听了她的话，李晓娟使劲点了下头，很快站起来，拉着她去找医生。
等和医生沟通完，春芽又回到病房看了看孩子。
听见孩子奶声奶气叫阿姨，她又忍不住抹眼泪，想起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对当当更加疼惜，回家煲了汤给他们送到医院，耗到天黑才回去。
到家，忙了一会儿设计稿的事，又想起曹小欧婚期临近，便认真做起了团扇，扇面用塔夫绸做底，想着绣上一双比翼鸟，权当作给她的新婚礼物。只是刚在绣布上打了稿，突然接到小朱的电话，说是遇到了烦心事，叫她出去坐坐。
小朱离开店铺不久，和那边的人还不熟，三天两头就打电话给春芽，她也乐得有这么个爱说话的朋友，感觉有她在，日子更有趣。
万万没料到，这么有趣的朋友，某天也会变成一把杀人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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