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133章
江晓离，他到底还是来电话了。
春芽犹疑不定，接还是不接呢。
接这电话，总有一种抢别人东西的感觉。
可是转念一想，她若不报非分之想，接了又能怎样，正好她想跟他说童川的事。
呼了口气，她接起了电话，“喂？”
那头没人回应，但有轻轻的流水声，像山泉注入溪流的声音，静谧而动听。
“喂，说话。”
她又喊了一声。
那边仍旧没有声音。
这样的江晓离，不免让人觉得陌生。她反倒是习惯他咋咋呼呼的样子。
沉默意味着成熟，而成熟，多是在看清事物本质过后的释然，伴着这份释然，快乐也会跟着失去。
他一定是看清了她们这段关系，不会再有未来，那他打这通电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正要质问，就听那边传来一道甜美可人的女声，“晓离，我洗好了，你快过来呀！”
蓝宝儿。
洗好了？
她在洗澡吗？
那流水声是……哦，懂了，浴室水龙头的水，落进浴缸里的声音。
他们是打算寻欢作乐吧。
嗬，江晓离还真是个混蛋呢，和未婚妻亲热之前，不忘跟她这个前任打电话，这是什么另类的助兴吗。
索性，不再说什么，直接将电话挂了。
这边，江晓离愣愣看着手里的电话，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他现在真是被她拒绝怕了。
听见她的声音，明明好想说声我想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心里无比烦躁，狠狠搓了搓额头。
蓝宝儿看着他，“你怎么了，牌洗好了，就等你呢，赶紧过去吧，筹码我也给你备好了。”
江晓离道，“你们玩儿吧，我回去了。”
蓝宝儿眼里划过一丝失落，不过一低头的功夫，又笑了起来，“那行，我跟你一块儿回。”
正好，两人住在一个单元，江晓离在十七层，她在二十二层。
拿上外套，蓝宝儿挽住江晓离的胳膊，对客厅里的男女挥手，“你们玩开心点啊，我跟晓离先回去了。”
有人笑道，“怎么着，这就急着回屋了，敢情是要生米做成熟饭，把婚期提前啊！”
旁人附和，“那可不，你是没看见陶姨，今儿在晚宴上，就盯着赵太太家的小孙子看，我看呀，她八成是催着江少给她生个小孙子玩儿呢。”
“就是，江少，你跟宝儿抓紧了，给大家做个示范，尝尝当爹是什么滋味，我们再决定，要不要效仿！”
“少贫了你们，走了啊！”
蓝宝儿笑嘻嘻说道，顺便把江晓离挽得更紧了。
为了两家的面子，他没有反对。
一屋子都是二世祖，身边大都带着一两个俏丽的小妞，自然不会羡慕江晓离，这就专心玩儿牌了。
“嘿，你们说江少跟蓝宝儿这回能成么？”
“我看悬。”
“理由？”
“你们没瞧见么，今天杨云朗说喜欢那女人时，江少脸黑成什么样儿了，要不是他妈把他拉走了，估摸着杨云朗这会儿已经被揍得不省人事了。”
“那女的压根不是杨云朗的菜，他喜欢的是周诗诗那种，狐狸精款的性感美女，那女的太清淡了一点吧。”
“清淡？嗬，这你们就不懂了吧，这越是清淡的女人越是闷骚，搞不好是高手，不然怎么能连杨国楠这种男人都能拿下呢。”
“她还真跟杨国楠有一腿啊？”
“不然呢，随随便便就能做沉鱼落雁的店长，没高层点头哪成，我听说她连大学都没上过。”
“呵，有手段、有手段，改天咱也去会会这女的。”
“算了吧，别真惹江晓离，他翻起脸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不说了不说了，赶紧洗牌！”
……
这一晚心事太多，春芽睡得不怎么好，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坐在窗前，失神地看着窗外的绿色。
知了一声声叫着，叫得人心里一阵烦躁。
这时，有人敲门，“春芽姐，你起来没？”
是童川。
春芽这才想起，童川那事儿可是最当紧的，赶紧去开门。
“春芽姐，我准备向公司自首。”童川如是说。
春芽愣了愣，“自首的话，他们会怎么处置？”
童川脸色不大好，眉头拧得死紧，“说不清，按公司规定，这属于严重违规违纪，如果他们要上纲上线的话，还真不好说。”
春芽抬手揉了揉额角，“那就先不说吧，这事儿江海棠昨晚才发现的，她应该不会那么快就告诉陶氏，这样吧，你先去上班，什么也别说，我再跟江海棠谈一谈，起码不能让你背个处分。”
童川叹口气，“这事儿是我的问题。”
春芽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说着轻轻拍了下他的背，“放心好了，后果我们一起背。”
童川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
春芽在楼下买了两个包子一杯豆浆，就坐公交去了店铺。
不过今天的氛围很古怪，连门卫都多盯着她看了几眼，保洁更是怪异，都不像往常那样跟她打招呼，只是奇怪的笑。
到了成衣部，小花立刻跑过来，“店长店长，我有事儿跟你汇报。”
春芽就等着她这话呢，“说吧。”
小花咳了两声，“那个，有人在散布关于你的谣言，说你跟董事长和总经理都有一腿。”
“什么？”
春芽好笑的看着小花。
小花咬着唇，严肃点头，“他们是这么说的，”
说着拿出一张彩色传单，上边儿有春芽和杨国楠交谈的照片，还有大段大段的文字。
那照片，是她第一次去上津培训时拍的，角度也是很刁钻了。
看上去，杨国楠的确是十分宠溺她的样子，眼神很是温柔。
如果不是当事人，她都以为杨国楠是真的喜欢她了。
但她很清楚，人家不过是觉得她像他妹妹，所以才会用那种眼神看她的……
好吧，杨国楠这个确实有让人误会的嫌疑，但是总经理又是什么鬼？
百洋集团的总经理是杨国楠的大儿子杨云简，是个翩翩佳公子没错，可是春芽连见都没见过他啊，怎么就扯上关系了。
仔细看了传单才知道。
原来问题出在服装博览会上，就是榕城那次，春芽在为一众人讲解，离她不远处的男人，用一种十分欣赏的眼光看着她。
那男人，正是杨云简，不过春芽没有正式跟他照过面。
只是从照片上看，的确是有暧昧，而且是那种让人浮想的暧昧，还有点文艺片的感觉。
她不知道这都是谁干的，但很显然是来毁她名节的。
然则对方如意算盘打错了，她这一路走来，这样的事没少遇见，并不会太放在心上。
只是，她到底是低估了人言可畏的威力。
当她的顾客也开始对她指指点点，尤其几位貌似高雅的太太，看她的眼神带着说不出的鄙夷时，她觉得自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更有甚者，竟然在与她握手时，用食指轻刮她的手心……
这个动作代表什么，不言自明，那些老男人看她的眼神，说多肮脏就多肮脏。
终于，她认清了现实，这个地方是待不下去了，连正常工作都没办法开展了。回到办公室，她迅速写好了辞职信，给人事部经理发了过去。
不过片刻，就接到董事长秘书电话，请她去一趟公司，董事长想跟她面谈。
……
到了公司，见到杨国楠，春芽多少有些尴尬。
然而董事长就是董事长，任何时候都沉稳如山，指了指沙发，“请坐。”
漂亮的秘书小姐倒了茶进来，冲春芽露出一个微笑，很优雅地退了出去。
杨国楠拿起桌上的传单页，笑道，“你辞职，是因为这个吗？”
春芽点点头，又摇摇头，“是，但不全是。”
哦。杨国楠道，“说来听听。”
春芽想了想，说，“杨董，是这样，流言蜚语对公司对我都不好，尤其它也伤害到了您，我只能说，我很抱歉。不过我离开后，相信这些流言也会很快消失。另外，”
她顿了一下，“不瞒您说，我自己注册了一个工作室，我想创业，所以没有太多精力去管店里的事。况且从资历来讲，我也不是个好的人选，如果店长不能服众，影响整体经营是肯定的。”
言下之意，应该另择良禽。
认真听她说完，杨国楠只微微一笑，“你想创业啊，那你有什么具体打算，可以跟我分享一下吗？”
春芽不好意思的笑笑，“我那是个小作坊，得从小处做起，眼下也就是做几千件试水，线上线下一起销。”杨国楠问，“定位呢，你准备销给谁？”
春芽道，“这个，目前我是准备销给普通收入的年轻女性，原本我想做中档服装，但测算了一下，没有那么多钱投入，所以先走量为主，销给基数最大的普通工薪阶层和打工者，等赚到钱再说升级的事。”
杨国楠一时没有说话，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但春芽觉得，他似乎有那么点失望。
他在失望什么呢？
难道希望她直接走中高端路线么。
她倒是想，可也得有条件啊。
隔了一会儿，才听他问，“找到投资了吗？”
春芽笑道，“前些天收到一笔五百万投资。”“五百万？”
这个数字，连杨国楠都觉得诧异。
虽然五百万对他来说只是毛毛雨，可对春芽而言不说天文数字，也绝对是一笔巨额投资了。
要知道，很多小型服装公司的起步资金也不到一百万。
“知道是谁投的么？”
他对她的关心真真是……
春芽摇头，“我是找的金融中介，投资方没有透露信息。”
杨国楠哦了一声，“行吧，既然你决定创业，我也不拦你，只是失去你这么优秀的人才，是百洋的损失，如果你今后需要帮助，可以随时来找我。”
他答应就好。
春芽不自觉的松了口气，“好的杨董，感谢您的赏识，如果我真找您请教，还望您不吝赐教。”
杨国楠笑道，“那是，我说话一向算话。”
长得像大佬的妹妹就是好，处处都有便宜占，不过这便宜的代价确实也大了点。
春芽觉得，还是单打独斗最安全。
……
从百洋集团总部大楼出来，春芽接到了许桑桑的电话，“在哪儿呢，我带着一帮姐妹儿来给你捧场，在店里等你好些时候了。”
“哦，”职是辞了，她得回店铺收拾东西，“那你在那儿等我吧，我马上就回来。”
回到店里，春芽没有立马告诉大家她辞职的事儿，而是先把许桑桑那帮姐妹儿给伺候好了。
千金小姐就是给力，一人几个袋子，华丽丽的业绩，看得小花咂舌。心道店长就是有本事啊！
等把千金们打发走了，春芽才拉着许桑桑到办公室，边收拾东西边说，“我辞职了，以后要买东西直接找贾斯汀就好，那个皮肤白白的男生，他比我厉害。”
“好好的怎么辞了？”许桑桑问。
有了昨天的“不醉不归”，她已经把春芽当自己人了，毕竟她从小到大没怎么说过脏话，更没有那样放纵地在小摊上喝过酒。
那种放浪形骸的样子，不是一个名媛该有的，而春芽看到了，那她不把她当自己人也不成了。
“我得去顾我的工作室。”
“创业很辛苦的，我之前也尝试过，不怎么成功，所以还是做个高级打工仔好。”许桑桑供职于一家十分有名的珠宝公司，是台区的艺术总监，不过为了杨云朗，她准备降职回上城。春芽道，“没有不辛苦的，当店长也辛苦，但那是为别人干。”
许桑桑笑笑，“有志气。需要资金就说，别跟我客气，大钱我没有，小钱还是可以支援、支援的。”
春芽笑了笑，“好意心领，现在还，”
正说着，手机响了。
看了眼，是童川。
他的声音很沮丧，“春芽姐，公司已经知道这事儿了，说要告我。”
“告你？”春芽忍不住皱眉，“怎么这样快就知道了，是公司发现了什么，还是……”
“是有人举报的。”
“举报？谁举报的？”不会是江海棠吧。
童川也没说，就听那边有人叫他，没等她再说上半句话，电话那头已经是嘟嘟的忙音了。“怎么了？”看春芽脸色不好，许桑桑小声问。
“那个，”春芽一下盯着她，“你妈妈的电话，方便告诉我一下吗？”
“我妈？”许桑桑显然是很惊讶了，“你找她干什么？”
春芽想了想，就把昨夜里发生的事告诉了她。
许桑桑只管穿，还真不知道礼服面料是海棠坊与陶氏联合开发的。
她只想到一件事，蓝宝儿当时指着自己的黑色礼服说，料子独一无二，是海棠坊专供。
原来跟她一样。
这么一想，就觉得那件衣服不值钱了。
“你的意思是，这事儿我妈跟陶氏说了？”
春芽道，“我不知道，但直觉告诉我，应该不是江老师说的，但不管怎么样，我想请她跟陶氏说说，让他们从轻发落，童川今年才大学毕业，我不想他因为帮我这忙，背个处分。”
许桑桑道，“说到底还是因为我。这样吧，我带你去见我妈，好好问清楚。我妈这个人，虽然不怎么讨人喜欢，但她人品还是不错的，她不至于为难你，或者童川那样的小辈。”
春芽嗯了一声，就跟许桑桑一道走了。
……
许桑桑直接把春芽带去了海棠坊。
同样是工作室，海棠坊的格调，就不知比蓝宝儿那个高了多少。
体现在人员上。
透过玻璃隔板，可以看见工作间的人，正精心做着人台上的衣服，有的干脆蹲下来处理细节，可以看出，他们对待每件服装的用心。
许多装饰，都是工艺师们一针一线缝上去的，一件礼服从设计到做样衣，到做精美的成品，凝聚的是设计师，工艺师，绝对的用心和努力。
若不是急着见江海棠，她准要去各个工作间瞧瞧，到处都有高定礼服，简直美得忘乎所以……
听了春芽的话，江海棠道，“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起过这事儿。”
春芽噢了一声。
就听许桑桑道，“我知道是谁了，一定是蓝宝儿，她认得这面料，被我比下去了，她不服气，就用这种方法给你找茬。”
蓝宝儿，这倒是极有可能的。
不等春芽说话，江海棠就看着她说，“这事儿你不用担心，我来跟陶氏说。”
许桑桑冷冷一笑，“江老师，你是想为蓝宝儿开脱吧。”
江海棠冷眼看着她，“宝儿是你表妹，你应该收起你的成见。”
“哼！她到底给你们吃了什么迷魂药，一个个全向着她，江老师，麻烦你搞搞清楚，谁才是您的亲闺女好不拉！”
春芽算是看出来了，这对母女关系还真不怎么样，几句话不到就是浓浓的火药味儿。
未免战火蔓延，她赶紧拉住许桑桑，“不是说带我去看珠宝么，现在去吧。”
说着看向江海棠，“江老师，那这事儿就麻烦您跟陶氏说说了，我跟桑桑就不打扰您工作了。”
她能感觉出来，江海棠并不讨厌她，甚至有点喜欢，就是老师看见学霸那种喜欢。
……
“真是的，每次跟她说话，我都火大。”许桑桑郁闷的说。
“那是你妈妈。”春芽笑道。“这样的妈，不如没有，你是不知道我小时候怎么过来的。”许桑桑说着叹口气。
“咱们边走边说好了。”
春芽其实没什么心思听许桑桑说，她脑子里一直想着刚才看到的工作室。
太有范儿了。
突然有了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正要对许桑桑说，就被罗玲的电话给打断了。
“罗师傅，什么事呀？”
她这会儿心情比较愉悦，毕竟江海棠承诺会帮忙处理这件事。
不过听到罗玲的话，那股愉悦顷刻间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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