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柳拱
一个时辰后,文华殿外广场上。
率先出来的王晋站在广场一角,双手负在身后,毫不介意陆续从文华殿内走出官员一道道异样目光。
他一点都不介意暴露自己和柳阁老的关系。
今日经筵日讲,自己公然为卢璘站台。
有心人只需稍作打探,便能知晓他与心学的关系,自然也能猜到他与柳阁老如今站在了同一条船上。
不多时,柳拱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他走下台阶,步履沉稳,脸上看不出半分在殿内被昭宁帝步步紧逼的窘迫。
王晋看着他,嘴角一勾,迎了上去。
两人并肩而行,一同朝吏部官署方向离去。
.........
吏部。
作为总管大夏官员考核、选拔、任免之所,吏部素有六部之首的称谓。
身为吏部尚书的柳拱,在官场上,亦有天官之名,可算百官之首。
但在大夏,还有一个独立于六部之外的圣院。
内阁首辅宴居,正是圣院的执掌者,一手把控着大夏最顶端的超凡力量。
地位还要高半层。
.......
书房内,檀香袅袅。
柳拱亲自为王晋沏上一杯茶,屏退了左右。
“先生,没想到璘哥儿的事,居然连您也惊动了。”
柳拱的称呼,足以体现他的态度。
即便王晋并无官身,但单凭大儒的文位,柳拱便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知道王晋的来历,是沈春芳的师兄,是心学上一代的扛鼎之人。
为了一个卢璘,沈春芳竟能将这位都请出山。
王晋微微颔首,顺着卢璘的话题开口:
“卢璘已是我心学门人,品性如何,我心里有数,反诗一事,纯属无稽之谈,于情于理,我都该来一趟。”
柳拱闻言,脸色不变,心中却默默叹了口气。
当初沈春芳收下卢璘为弟子时,他便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以心学如今这般式微之势,让璘哥儿此刻加入,也不知究竟是福是祸。
“今日在文华殿,多亏了师兄。”柳拱换了个称呼,语气里多了几分亲近。
“若非您在,我当真是快要束手无策了。”
王晋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柳阁老谦虚了。”
“西域使团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向圣上请求开坛讲道。”
“讲道的话题,又恰好是以读书人为题。”
“这其中若是没有柳阁老在背后推动,我是不信的。”
王晋的猜测,可不是空穴来风。
西域使团的出现太过凑巧,话题也太过凑巧。
看来所有人都小瞧了这个内阁次辅,竟想出了这么一招曲线救国的方式,给卢璘创造出破局机会。
被王晋点破,柳拱也不介意,两人在卢璘这件事上,已是天然的盟友。
“先生,璘哥儿他在牢里如何?这次谋逆案,怕是要错过这次童试了....”
王晋神情淡然,摇头:
“卢璘这一路走来,太过顺遂,让他在临安府大牢里待着,磨一磨性子,不是坏事。”
“再说了,这次圣上同意让他赴京和佛门论道,如果表现出彩,以圣上的性子,说不定另开恩科呢?”
说到这里,王晋话锋一转,眼中闪过疑惑。
“只是有一事,我有些不解。”
“来之前,璘哥儿曾托人带话,说他在府试第三场所作的战诗词,足以明志,洗脱所有嫌疑。”
“可为何,我从未听闻过这第三首战诗词的半点风声?”
柳拱闻言,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脸上满是错愕。
第三首战诗词?
“礼部带回来的,不是只有前两首战诗词吗?”
.............
与此同时
翰林学士陈斯府中。
书房内烛火摇曳,陈斯靠在椅背上,双目紧闭。
脑袋里回想着今日文华殿上的一幕幕。
钦天监的陌生面孔,居然是心学大儒王晋。
柳阁老啊,还真是恋栈居位,为了这个保住位置,连心学都勾搭上了。
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代价,请出了王晋这个心学大儒。
本以为是十拿九稳的必杀之局,却被一个凭空冒出来的王晋,用一桩临安府才气截取之事给搅得天翻地覆。
还有这个卢璘。
本是一枚用来攻讦柳拱的棋子,在其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
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关乎国本的关键人物。
陈斯越想,越觉得头脑发胀,最后只能长叹一口气。
这时,书房门被推开,夫人端着一个白玉小盅走了进来。
“老爷,看您一脸倦容,妾身让厨房炖了些安神的补品。”夫人将玉盅轻轻放在桌上,声音温婉。
“这是晋阳商会特意送来的紫河雪参羹,说是今年新得的珍品,最是滋养神思。”
“还有咱们府里过冬的炭火皮毛,商会那边也都提前派人送来了,样样都是顶好的,价值不菲呢。”
陈斯缓缓睁开眼,点了点头。
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处。
他当然知道这碗参羹的分量,更清楚晋阳商会如此殷勤的目的。
座师是当朝户部尚书,内阁排名第三的阁臣,本身便出自晋阳府。
自己与座师关系匪浅,在官场上早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以晋阳商会那帮商贾八面玲珑的手段,又怎会忽视自己这个座师门下的得意门生。
如今,商会那边正不遗余力地四处奔走,为的,就是让座师在内阁的位次,能再往前挪一挪。
晋阳商会越来越大了,光是一个户部尚书,可远远不够,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
圣院那个位置不敢想,但以眼下圣上对柳拱的态度,若是多方运作,取而代之,成为新的次辅,机会极大。
想到这里,陈斯心中又升起一丝烦躁。
他摆了摆手,示意夫人将参羹端下去。
就在这时,一名下人快步走到门口,躬身来报。
“老爷,二老爷来了。”
“让他进来。”陈斯吩咐道。
不多时,一个身着青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进书房。
来人正是礼部郎中陈济,也是当初在临安府府试时,亲手将卢璘那份反诗试卷从废卷堆里找出来的礼部官员。
“大哥。”
陈济一进门,便迫不及待地开口:
“那桩谋逆案不是证据确凿吗?”
“为何圣上会突然下旨,让那个卢璘赴京,还要让他代表我大夏读书人,去和西域佛门论道?”
今日他正在礼部当值,这消息便传得沸沸扬扬。
他知道兄长今日参加了日讲经筵,几乎是掐着时辰,一散衙便立刻赶了回来,就是想问个究竟。
陈斯并未直接回答,反问道:“你在临安府,亲眼看过卢璘的卷子。”
“你觉得,此子才学如何?”
“若是对上佛门,有几分胜算?”
陈济闻言一怔,随即陷入了思索。
片刻后,他才斟酌着开口:“才华横溢,远超同济。”
“光是那前两首战诗词,便已是鸣州之作。”
“至于对上佛门有几分胜算……这个,我实在拿不准。”
陈斯听完,若有所思,又追问了一句:
“第三首呢?此次府试不是共有三场吗?”
陈济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什么第三首?”
“有第二首那等反诗,便已是铁证如山,足以定下谋逆大罪了。”
“那第三首,我根本就没看。”
“想来,应是作为案卷证物,一并呈送大理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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