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玄玑再现 指点迷津

冰冷。刺骨的冰冷。  无边无际的黑暗。  永无止境的下坠。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肉身传来的剧痛早已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灵魂即将被抽离、被下方无尽黑暗吞噬的虚无感。

就在云瑶最后一丝意识也要被这永恒的坠落感彻底磨灭之时，那包裹着她、已然十分稀薄的青蒙蒙光晕——仙葩篮残片拼尽全力的守护——忽然与一股自上而下、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触碰在了一起。

这股力量，并非来自崖底，而是来自……上方？  它柔和而精准地接住了她下坠的势能，如同无形的云团，缓缓托举。那凌厉的罡风在这股力量面前悄然平息，浓郁的迷雾向两侧散开，让出一条无形的通道。

同时，她怀中那枚一直微微发热的身份木牌，光芒一闪即逝。一个模糊而缥缈的叹息声，仿佛穿越了无尽空间，直接响在她的识海最深处。

“痴儿……缘何至此……”

这声音……是……  师父？！玄玑真人？！

云瑶几乎涣散的精神猛地一振，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她想开口，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两行冰冷的泪混合着血污，从眼角滑落。

那股温和的力量托举着她，并非上升，而是向着绝壁的某个方向缓缓移动。片刻之后，竟然落入了一个隐藏在峭壁云雾之后、极其隐蔽的天然洞府之中。

洞府内干燥而洁净，有简单的石床石凳，甚至还有一个早已熄灭不知多少年的旧丹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古旧气息。这里似乎是一处早已被遗忘的古代修士静修之地。

云瑶被那股力量轻轻放在石床之上。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不清，只能隐约看到洞府中央，似乎站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身形清瘦，面容模糊仿佛笼罩在云雾之中，唯有一双眼睛，温润而深邃，仿佛蕴含着星辰生灭，正静静地、带着一丝复杂意味注视着她。

不是真人降临，更像是一缕预先留存在木牌中的神念，或者是一种极高明的跨空投影之术。

“师……父……”云瑶用尽全身力气，终于从喉咙里挤出两个气若游丝的字眼，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是委屈，是后怕，是见到亲近之人后的瞬间放松，更是无法完成师命的愧疚。

“莫要说话，凝神静气。”玄玑真人的虚影开口，声音直接响彻她的紫府，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你伤势极重，油尽灯枯，又强催本源，恐伤道基。幸好……你竟得了‘戊土精粹’，虽非九天息壤，亦蕴含无穷生机，更与仙篮残片契合……否则，便是为师，也难救你于这绝魂崖下。”

云瑶心中恍然，原来那灵土名为“戊土精粹”。她立刻依言，努力收敛心神，同时下意识地引导丹田内，那来自戊土精粹的磅礴生机，配合着仙葩篮残片散发出的清凉气息，缓缓流转周身，滋养修复着几乎破碎的经脉和脏腑。

玄玑真人的虚影微微颔首，继续道：“你之事，我已知晓大概。幽冥宗……厉百川……血海深仇，因果已深，非你眼下所能承受。”

他的话语平静，却如同重锤敲在云瑶心上。她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不甘和急切。

“然，复仇非一日之功，更非凭一腔血勇便可达成。”玄玑真人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你今日所为，虽险遭不测，却亦非全无收获。那账本，那‘蛇窟’之秘，乃至这戊土精粹，皆是你日后复仇之基石。”

“师父……我该怎么做？”云瑶声音沙哑，充满迷茫。敌人如此强大，庞大如巨兽，她仿佛蚍蜉，不知该如何撼动。

“眼下，你需蛰伏。”玄玑真人语气变得凝重，“幽冥宗丢失重宝，绝不会善罢甘休。此刻崖底之上，恐怕已是天罗地网。你在此处，借此地残留古阵与为师之力遮掩，尚可暂保无虞。但绝非长久之计。”

他微微一顿，虚影的手指似乎掐算了一下，继续道：“待你伤势稍复，由此洞府后方隐秘的裂隙继续下行，至崖底寒潭。潭底有一暗流，通往百里之外‘云梦大泽’边缘。唯有借水脉离去，方可彻底摆脱‘幽魂引’之追踪。”

云梦大泽！那是中原九州之外，一片浩瀚无垠、危机与机遇并存的古老沼泽地带，宗门势力错综复杂，环境极其恶劣，却也隐藏着无数上古遗迹和机缘，是躲避追杀的绝佳之地！

“入得云梦泽，你需忘却仇恨，忘却身份，潜心修炼。”玄玑真人的话语如同大道纶音，敲击着云瑶的心灵，“天木灵根，仙葩认主，此乃你莫大机缘，亦是你沉重责任。戊土精粹可滋养万木，亦可助你修复仙篮。当勤加感悟，莫要辜负。”

“弟子……明白。”云瑶艰难点头。

“至于复仇之路……”玄玑真人虚影似乎变得更加飘渺，声音也渐弱，“……切勿被仇恨蒙蔽灵台，失了本心。道途漫漫，力量为基，智慧为刃，而非一味杀戮。幽冥宗根基深厚，与其正面硬撼，不若斩其枝蔓，断其根基，待其自乱……”

话音渐低，仿佛能量即将耗尽。  “那‘蛇窟’之秘，或可深挖……或与……上古‘万毒教’遗迹有关……慎之……探之……”

最后几个字，几乎微不可闻。玄玑真人的虚影闪烁了几下，终于彻底消散在原地，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那枚身份木牌，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变得平凡无奇。

洞府内重归寂静。  云瑶躺在石床上，任由泪水无声流淌。师父的指引如同迷雾中的灯塔，为她指明了方向，也让她沸腾的仇恨之心稍稍冷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思考。

蛰伏、疗伤、潜入云梦泽、修炼、挖掘蛇窟之秘、斩其枝蔓、断其根基……  师父的话语在她脑中反复回响。

她挣扎着坐起身，盘膝坐好。不顾身体的剧痛和虚弱，开始全力运转功法，引导着戊土精粹和仙葩篮的生机之力，修复己身。

时间在此刻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时，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气息依旧微弱，但眼神已然重新变得坚定、清澈，甚至比以往更多了一份沉淀与深邃。

她看向洞府后方，那里果然有一道极其隐蔽的、被石钟乳遮掩的裂隙，通往更深的黑暗。  又看向洞口方向，仿佛能透过石壁，看到上方仍在执着搜寻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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