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封神149

那桩亲事终究没躲过。腊月初八那天，天还没亮，婶娘就把宁馨从柴房拽出来，往她身上套了件洗得发白的红布衫  ——  那是婶娘年轻时的嫁衣，领口磨破了边，袖口还打了个补丁。没有花轿，没有唢呐，只有光棍男人张瘸子推着一辆吱呀作响的独轮车，车斗里铺着些干草，就算是接亲的  “彩礼”。

宁馨坐在干草上，冷风灌进衣领，冻得她牙齿打颤。路过村口时，她看见茶摊旁的妇人都探着头看，有人低声说：“这丫头总算嫁出去了，不然留在村里也是个祸害。”  还有人对着张瘸子喊：“老张，你可得看紧点，别让她把你家的福气都克没了！”  张瘸子  “嘿嘿”  笑两声，伸手在宁馨腰上掐了一把：“放心，娘们儿就得揍，揍服帖了就听话。”

到了张瘸子家，所谓的  “家”  就是两间漏风的土坯房，墙皮都剥落了，院里堆着没劈完的柴火，连个像样的桌子都没有。当晚，张瘸子喝了点酒，红着眼就往宁馨身上扑，宁馨挣扎着躲，却被他狠狠甩了个耳光，嘴角瞬间溢出血味。“你是我花钱买来的，还敢犟？”  张瘸子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你爹娘克死自己，又克死你婶娘的儿子，现在到我家，再敢作妖，我就把你扔去喂狼！”

从那天起，宁馨的日子比在婶娘家更苦。天不亮就得起来挑水、劈柴、做饭，白天要跟着张瘸子去地里干活，哪怕是春耕时冻土没化，也要光着脚踩在泥里插秧。张瘸子的腿不好，脾气却爆，稍有不顺心就打骂她，饭也只给半碗粗粮，说  “女人家少吃点饿不死，多吃了也是浪费”。有次宁馨劈柴时不小心砍伤了手，血流得止不住，张瘸子不仅不给包扎，还骂她  “丧门星，连点活都干不好”。

村里人见了她，更是躲着走。有次她去河边洗衣，隔壁村的王婆路过，故意把水泼在她身上：“离我远点，别把你的晦气沾到我身上！”  还有次村里的牛死了，有人竟跑到张瘸子家门口喊：“肯定是宁馨克的！她来了之后，村里就没安生过！”  张瘸子听见了，回来又是一顿打，说她  “天生就是个灾星”。

转眼过了两年，宁馨十四岁，肚子渐渐大了起来。张瘸子这才对她好了点，偶尔会给她留个窝头，说  “要是生个儿子，就算你有点用”。可孕期的苦，比干活更难熬。她常常饿肚子，夜里腿抽筋疼得睡不着，张瘸子却嫌她  “哼哼唧唧烦得慌”，把她赶到柴房去睡。柴房里的稻草早被老鼠啃得不成样，冬天冷得像冰窖，宁馨裹着破棉絮，只能靠蜷缩着身子取暖。

生产那天，是个暴雨夜。宁馨疼得在柴房的稻草上打滚，张瘸子在屋里喝酒，连门都没进。直到后半夜，孩子  “哇”  的一声哭出来，宁馨才浑身脱力地倒在稻草上。她想看看孩子，却发现孩子浑身发紫，哭声也微弱得像小猫叫。张瘸子进来瞥了一眼，见是个女儿，脸色瞬间沉了：“又是个赔钱货！早知道生女儿，还不如让你死在里面！”

那孩子没活过三天。夜里发高热，宁馨抱着孩子想去找村里的郎中，张瘸子却把她拦在门口：“一个丫头片子，死了就死了，浪费那钱干啥？”  宁馨跪在地上哭着求他，额头磕得出血，张瘸子也没松口。天快亮时，孩子的哭声渐渐没了，宁馨抱着冰冷的小身体，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却连哭出声的力气都没有。

孩子没了之后，张瘸子对她更差了，不仅打骂得更狠，还不给她饭吃。有次宁馨饿极了，偷了家里的半块窝头，被张瘸子发现后，绑在院里的槐树上抽了几十鞭子，说  “让你偷！让你克死我闺女！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灾星！”  邻居们听见动静，都扒着墙头看，有人说  “打得好，这种女人就该教训”，还有人说  “赶紧让她死了吧，省得再害人”。

宁馨被打得昏死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村口的乱葬岗旁。是张瘸子把她拖来的，临走时还啐了一口：“我不打死你，我让你自己饿死在这里，省得脏了我家的地！”  天灰蒙蒙的，刮着刺骨的寒风，宁馨浑身是伤，连动一下都疼得钻心。她看着远处村里的炊烟，想起三岁那年爹娘抱着她去山里采野笋，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那是她这辈子唯一记得的温暖。

可现在，她连活下去的力气都快没了。周围的风里，好像全是村里人的声音：“她是灾星”“她克死了所有人”“她就该去死”。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上，她蜷缩在地上，眼泪冻成了冰碴。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这辈子，就只能受这么多苦？为什么连死，都不能死得安稳点？

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宁馨慢慢抬起头，看着天边越来越沉的云。她想起灶膛里的火，想起孩子微弱的哭声，想起爹娘模糊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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