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破镜还能圆吗？
景霓眉心一跳，抬起头。
透过车窗，斑驳落漆的楼道口，走出来个盘靓条顺的女子。
破旧和明媚的极致的违和感，就会格外吸睛。
桑落一看就下来的很急。
腿上还罩着真丝睡裤，上衣胡乱穿了件小西装，长卷发披着，没洗脸，戴了个眼镜框，多少能遮下脸上的疲态。
局里今天有会，会议方案和局长的发言稿，都是她写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本应是个材料黑洞。
明明是个学财务管理的，报的也是预算岗，结果进了财政局次月，被办公室主任笑眯眯地领走了。
美其名曰轮岗锻炼，还能最近距离接触大领导频繁刷脸，提拔机会大大的。
后来才懂领导笑里藏刀的语言艺术。
去了就被扔到材料岗。
办公室同事都笑说桑落太幸运了，来了就坐文曲星宝座，名牌大学毕业，写材料不和玩儿似的。
结果桑落虚心求教：“这种材料怎么写呀？”
寒暄的同事都说自己有活，瞬间鸟兽散了。
从此她便开始了24小时待命式的工作生涯。
也才知道，办公室+材料的活，是个过来人都会躲的远远的，狗都嫌弃，哈哈。
桑落就是专门给副局长宋清远写材料的。
仗着年轻刚入职，理想还很丰满，她觉得，还能熬。
桑落怀里抱了厚厚的两个文件夹，一边走着，还忍不住冒出来个哈欠。
她抬手向迈凯伦车这边挥了挥。
景霓的提醒她没多在意。
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一刚入职的小社畜，又没偷谁的男人？
她虽然觉得宋清远稳重成熟有气质，却压根没心思意淫自己单位的大领导。
倒是单位国库那个长的有点像林更新的男人沈翊，她一加班就会给她点夜宵，桑落还挺有好感的。
她径直走到红旗车旁，正要伸手敲。
车门开，宋清远走下来。
男人手里拎了个手提袋。
一大早的也是白衬衫黑西裤，打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干净利落，身上有清新的海盐味道。
宋清远接过文件盒，同步递出了手袋：“拿着。”
桑落一怔：“宋局，给我的？”
男人很淡的笑了下：
“最近会很多，加班多，辛苦了。这是早餐，回去吃吧。”
桑落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该不该接，手悬在空气里。
她听到男人补了句：
“我做早餐时，顺手多做了些，一个人吃不完。不是什么特意的事，反正也带来了，要不合你胃口，就喂了附近的流浪猫，别浪费粮食。”
桑落接过来，很大方地说了“谢谢。”
宋清远点了点头，直接带着文件上车，发动了车子。
桑落诧异景霓为什么不下车。
她也不好直接去迈凯伦喊人。
毕竟那个叫周霁月的女人，身上带着股高门女人的傲气，又是美术学院的教授，工作和家世都特别拔尖，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阶层的。
她没那么没眼力价。
桑落摸起手机想给景霓电话，看到景霓发来条信息：
“落落现在就回家，否则我和你绝交。”
桑落嘁了声，怎么每个人都奇奇怪怪的。
但她还是识趣走了。
和景霓闺蜜多年了，在有心计这方面，景霓勉强80分，桑落不及格。
景霓感受到了车内的低气压。
周霁月堵在胡同口，压根没开动的迹象。
红旗车子开过来。
宋清远从车窗玻璃，看到了堵着的车。
男人薄唇抿起来，镜片后的眉心皱了一下。
周霁月抽着烟，嗓音带了丝沙哑：“小景，今年的新录取公务员，大概是什么时候上的班？”
景霓眨了眨眼：“六七月份吧。”
这东西撒不了谎。
她甚至觉得，周霁月是故意在问她。
驾驶座的女人笑哼了声。
六七月份，她和宋清远还没离呢。
女人把没熄灭的烟丢进垃圾桶。
车里弥漫了股子牛皮烧焦的味道。
景霓慌忙中灭烟的时候，车子猛地发动。
狭窄的胡同根本容不下两辆车通过。
可迈凯伦就那张冲了出去，和对向的红旗车强势地别上。
“滋啦”一声，传来两车尖锐的刮擦声。
红旗车的后视镜，竟被迈凯伦的后视镜生生别断。
周霁月从车里下来，咣的一声关了车门。
宋清远没下车，只开了半扇车窗，还没来得及侧头，“啪”的一声，一张卡扔进来，砸到了他的侧脸。
“我全责，也会负责。”周霁月哼笑着：
“卡里100万，密码是我生日。你都可以重新再买辆车了，剩下的嘛，当我送给你和新欢的见面礼了。”
周霁月说完就走了。
景霓在后面喊：“周老师？车子？”
周霁月没回头，只抬臂潇洒挥了挥：
“车子不要了。你周老师要换辆新车，重新出发。”
几百万的车子，还能说不要就不要？
景霓在原地失笑，抬眸看见宋清远走过来。
“你昨晚没事吧？”
景霓温声：“没事。”
“周励短时间不会再作妖了，安心工作，业余排练那个公益舞蹈，等周书记回来，再一起到孤儿院看看。”
“他什么时候回来？”景霓问完又觉得不妥。
宋清远勾唇：“这话，我应该问你更合适，对吗？”
景霓的脸刷的红了。
她发现，自己在章月华乔绥那种趾高气昂的人面前，丝毫不怕，还越挫越勇。
反而是在周霁安、宋清远这类位高权重，成熟儒雅的体制内大佬面前，像个总说错话办错事的孩子，还特别紧张。
宋清远临走说了句：
“我和桑落只是普通上下级关系，可有时候用嘴解释却是最没用的东西。刚才这事，希望没让你对这社会失望。景霓，早安。”
他很认真的对景霓说了句“早安。”
一片狼藉之后的真诚，闪闪发光。
景霓笑容甜甜：“宋局长，早安。”
宋清远微笑点头，迈着沉稳的步子走出了胡同。
他打车离开的。
两辆车子很快就由保险公司运走。
景霓走过去，把那个被生生扭断的后视镜捡起来，镜子碎了一地。
她看了后不免心里伤感。
人拿着个空壳的后视镜走神。
尤其听保险公司拖车的人聊天，说这单活赚大了，两个车主竟然车子都不要了，让自行处理。
一段关系到了最后竟也成了累赘的模样。
她把镜子收起来，当做警醒自己的一个老物件。
警醒的是她和周霁安之间的雷池。
安心做闲鱼，才不会因为跳龙门，变得伤痕累累。
（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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