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雪落北城
桑落久久没有说话。
女孩低着头，手指捏住西裤边揉皱，窄肩膀终于还是没忍住，一抖一抖的。
眼泪大颗大颗滴在西裤上。
她不敢抬头，也咬唇不发出声音，就僵硬地坐在那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宋清远不是个毛头小伙子了。
35的男人，历经了一段失败的婚姻，官场里浮沉了这么多年，他当然知道桑落为什么哭。
这其实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只觉桑落一定恼透了他，一再被周霁月挑衅，就差指着鼻子骂她一句“小三。”
何其无辜！小姑娘恼的都要托关系调走了。
昨日，他连夜和周霁安汇报了这事，主动要求调出财政局。
得来的当然先是周霁安的一顿臭骂。
批他35的老男人了还玩意气用事这一套，要不是在财政局多年成绩赫赫，立马踢出核心区平级调动，还是做副职，提拔直接黄。
爱之深责之切。
周霁安批评的是宋清远的轻微恋爱脑。
但这位站位高的男人，早就提前预判了一些事情，也提前在区委常委会上提议过，想把踏实认真的宋清远，放在更重要的岗位。
所以，训完人，周霁安缓和了脸色：
“清远局长，你但凡再聪明点，拿个我想积极要求进步这样的理由来，也比直接甩个情绪化的理由强。回去吧，等结果。”
所以，直到今晨，宋清远才获悉，调整到了组织部。
宋清远起身倒了杯温水，走到桑落身边：“喝一点。”
“我就洒了点水，毛毛雨，不需要补。”桑落说话时，抽泣了一下。
他差点脱口而出“为什么哭？”
喉结滚动着吞咽了话，他无声递过去纸巾。
桑落用了半包纸巾，才止了泪，又把自己擦拭干净。
她站起来，从口袋摸出巧克力，红着眼微笑：
“恭喜宋局高升，送您一点甜。”
宋清远接过来：“正当年华，祝你幸福。”
两人对望着彼此。
桑落还是第一次这样直勾勾盯着宋清远。
她不喜欢弟弟，对高品质熟男没有抵抗力。
宋清远的鼻梁特别挺，是桑落最喜欢的那一款。
因为她知道，和这样的人接吻时，他的鼻尖会同步磨蹭在女人的脸蛋上，极致性感。
这样的鼻梁在皮肤上游走，会是一种别致的体验。
桑落别过脸：“宋局，没事的话，我下去忙了。”
“桑落。”
“嗯？”
她回头，惊讶，心砰砰跳。
宋清远张开了手臂，眼神胶着时，冲她点了点头。
桑落被他拥入怀中。
他大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打，他说：“落落，大胆往前走，你值得更好的。”
……
周霁安陪着市长一行查看完春运后，直接在市政府开了紧急调度会。
临近年关，运力紧张，他调度交运部门、铁路部门、航空部门等各部的一把手，自己现场角色扮演返乡工人，询问遇到突发状况了该怎么办？
答不上来的一把手当场写解决方案。
平日里风光体面的一把手成了考试的小学生，为了交出满意的答卷，绞尽脑汁想法子，应对周书记的各种刁钻问题。
一场会议持续到下午两点多，饿着肚子也得先把春运问题透彻解决了。
因为周书记说了：“这是送给建设北城的返乡人，最体面的新年礼，平平安安回家。”
周霁安开完会，在市政府休息室简单吃了点盒饭。
他终于有了点私人时间，打开手机，看到丁智发来的视频。
格纹毛衣黑裙子的景霓，俏皮的白雪公主一样，被一堆七八岁的孩子们围着。
小姑娘细腰长腿扭得花枝招展。
脸蛋上做着各种搞怪生动的表情，带着一帮小蹦豆子，哼着美美桑内，咕噜噜的样子，可爱极了。
周霁安严肃了半天的脸舒展开，笑容勾在唇角。
一遍遍循环播放只有一分多钟的视频。
那一刻，他特别想她。
可惜那小妞，把他电话v信全拉黑了。
丁智敲门进来，带着一身风尘仆仆。
他递过用保温桶：
“书记，来时经过那家老城汤，给您打包了一份山参羊肉汤，下雪了，天寒地冻的，您暖暖身子。”
“下雪了？”男人眉头一凛。
他快速喝完了羊汤，洗了嘴，净了口。
丁智看着男人疾步过来，赶紧递过外套：“书记？”
“把商务局喊来，到主城区大型商超转转。”
丁智知道周霁安要看的是什么。
菜篮子工程。恶劣天气菜能不能正常供应，价格会不会离了谱的上涨。
男人高大的身影很快出现在雪里，身后女人大声喊：“周书记，等等我。”
贺北峥从办公大楼里追出来。
她高跟鞋扛不住雪滑，身子扭了几下。
“丁智扶她一下。”
贺北峥避开丁智伸过来的手。
宁可摔倒，她也不沾不相干的男人。
“要回区政府吗？”
周霁安淡声：“还有别的工作忙。”
“那我也去，全程跟拍。”贺北峥身子冷的抖了一下，但气势很足。
周霁安看她一眼：“市长不去了，我这是区里的行为，不劳驾北视王牌栏目。”
“王牌栏目不是按咖位区别对待的，谁真正干实事，谁上。”
这话倒让周霁安对这位高门贵女刮目相看。
他点头：“好。”
区政府，天色已黄昏。
景霓坐在礼堂的休息室里。
天气不好，已经提前让表演的孩子们回去了。
小姑娘趴在窗台，透过窗户，看漫天纷纷扬扬的雪花。
丁智告诉她：“周书记很忙，但他说了要亲自来看，还要请景小姐晚点再走。”
景霓说：“好。”
她说过不会掉链子。
陈港生的电话打进来。
“景霓，北城下雪了。”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陈港生笑声传来：“要出来看看雪色北城吗？ ”
“我时间不定，不知道几点会结束。”
“那我去接你，地址？”
“北城区政府。”
周霁安的奥迪车开进政府大院的时候，看到了那辆黑色宾利，车顶落了雪。
阴魂不散。
他走望向礼堂方向，灯亮着，景霓在等他。
虽然她是因为命令不得不等，可那盏灯在为他亮着，还有灯下那个含苞待放的美人。
风雪夜里，高大清挺的男人，怀里抱了束东西，大步往礼堂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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