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风花雪月（上）
纪国公府。
李从善大发雷霆，将马空凌骂了个狗血淋头，马空凌此时也早没有了一方霸主的气派，唯唯诺诺的，承受着李从善的火气。
马空凌料不到的是，在这个关键时刻，苏灵窅竟然不见了，不但如此，就连日夜监视苏灵窅的蔺刚，也从人间蒸发了一般，在几天前失去了联系。
亏得之前自己还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能将苏灵窅手到擒来，岂料现在却出了这么大的漏子，也难怪李从善要发大火了。
好半晌之后，李从善火气消了些，冷冷的道：“蔺刚呢？还是没有他的消息吗？”
马空凌惭愧道：“我已几乎动用了‘大江联’所有可以动用的人手，可惜还是没有丝毫蔺刚、苏灵窅的踪迹，他们两人，就好像是被人埋到了土里，无声无息了。好在小人可以肯定的是，龙翔府的人也正全力搜查苏灵窅的下落，想来那女人不至落在卢梓舟的手里。”
钟谟冷哼道：“焉知这不是卢梓舟故意放出的烟幕，那家伙诡计多端，装模作样搜查苏灵窅，其实苏灵窅早已被他们藏了起来，这也并非没有可能的。”
马空凌道：“理应不会。卢梓舟总不会连韩熙载也瞒了，事实上，这个消息，小人是听中书舍人陈乔说的。现在韩熙载、卢梓舟早把陈乔当成自己人，殊不知，与陈乔关系最密的，却是宋齐丘。当日宋齐丘之所以能说服赵匡胤，让他劝李毂早日逃出金陵，还多亏了陈乔从李煜处听来的谣言，若非李毂等人知道，当初周师即将南下的消息，就是李煜散播出去，恐怕他们也未必能安然回到汴梁。”
钟谟点了点头，道：“宋齐丘的这步棋，谋虑深远，倒还真下得不错。早在多年前，他就密令陈乔在朝堂处处与自己为敌，目的就是希望陈乔能打入孙晟、韩熙载等人的圈子，现在他也果然如愿了。此事若非有空凌得到宋齐丘的信任，老夫恐也被他瞒住。”
李从善忽然想起一事，道：“钟叔，今早江州刺史谢彦宝来信说，他已经多日没有见到李煜本人了，一直都是乐史拦着他的架子。我猜想，李煜恐怕早已离开了庐山，至于胡则、乐史等人，应该只不过是个幌子。”
钟谟道：“早知道李煜不会这么安分了，也只有咱们的圣上才会相信他，哎，只可惜了这个时候苏灵窅去不见了，若是能叫圣上记恨李煜，那才有得瞧呢。”
说到苏灵窅，李从善又冷冷瞥了马空凌一眼，看得马空凌是心胆俱寒，差点不能站立。
正当马空凌心叫救命的时候，手下来报，说是蔺刚求见。
李从善、马空凌二人大喜，当李从善正要宣见的时候，钟谟却小声的道：“空凌，你且躲到幕后，不要让蔺刚知道你在这里。”
李从善愕然道：“蔺刚是空凌的结拜三弟，情同手足，绝对可以信任。钟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钟谟指了指手指，示意马空凌躲到幕后，同时说道：“也没有什么意思，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蔺刚消失了这么一阵子，却又忽然冒了出来，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兴王府。风月楼。
曲神通一面敷衍着青楼送来的姑娘，一面却是仔细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想不到，隔壁的李煜连御了三女，不但没有丝毫的衰颓之象，而且还是越战越勇，杀得姑娘们连连告饶，实在是令人始料未及。
曲神通怎也料不到，外表柔弱斯文的李煜，男人的资本竟然也是这般雄厚，若非碍于身份，而换作是平时自己的那些狐朋狗友，自己这时候，一定带着老二到隔壁去耀武扬威，杀杀李煜的威风去了。
自己原本还替李煜叫了八九个姑娘，要好好的捉弄捉弄他，最好是令李煜醉得迷迷糊糊，虚脱乏力，到那时候，自己再出口要这个“岭南节度使”，就必定能手到擒来。
不过依照现在的情势看来，这路子显然是行不通了。
曲神通暗骂自己看走了眼，不过还好这里是风月楼，一计不成，还可以就再生一计。
姑娘的车轮战搞不跨李煜，他就不信，风月楼的头牌名妓、绝代佳人雪罗儿，也不能将李煜迷倒。
要知道，这个雪罗儿可是才、色、智三绝的超凡女子，在兴王府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雪罗儿出淤泥而不染，不但能洁身自好，还往往将朝廷的贵人，甚至包括皇帝刘晟在内，糊弄得晕头转向。自己当初来到风月楼的时候，就没少吃雪罗儿的亏，虽然老早就想一亲香泽，但总是拿雪罗儿没法。
曲神通心念一起，立刻起身去找了风月楼的老鸨，给足银两，道：“我有一位朋友，想好好和雪姑娘谈谈心，不知道你可否替我安排一下？”
老鸨见到银子早已心花怒放，又见是曲神通这样的常客加贵客，自然满口点头，道：“曲大人，却不知道你的朋友有什么要求没有？毕竟雪罗儿是卖艺不卖身的，你朋友若不知规矩，到时候恐怕会扫兴。”
曲神通失笑道：“妈妈尽可放心，我那朋友斯文的很哩，他只是情场失意了，但谋一醉而已，只要雪罗儿能将我朋友灌得七分醉、三分醒，那么我自然还会有银子奉上，当作酬劳。”
老鸨一听是这么便宜的事情，立刻堆满了笑脸，扭摆着肥臀，欢天喜地的找雪罗儿去了。
不多久，老鸨花枝招展回来，笑嘻嘻的道：“曲爷，雪姑娘这会正好有空，你那朋友真是有艳福哩。我这就给你安排去。”
金陵。郊外一处隐蔽的山洞。
苏灵窅等了许久，却仍不见蔺刚回来，不禁开始担心。照说平时这个时候，蔺刚也该买吃的回来了。
苏灵窅虽不知道，为何蔺刚要将自己藏匿起来，但凭着在青楼打滚多年，以及自己积累的观人经验，自己至少可以肯定，蔺刚对自己并无恶意。而事实上，这两天的相处，也证实了自己的看法。
只是这样不清不楚的就被蔺刚带到了深山老林，苏灵窅心中还真是没底，可恨蔺刚虽没有绑住自己，但他却在山洞的唯一出口堵上了大石，自己一个纤纤弱女子，除了干坐着傻等之外，也当真无计可施了。
好在自己的人身，虽然失去了自由，但这并不妨碍自己去想念煜郎，正当情到浓时，山洞外却忽然有了动静。
蔺刚满身是伤，挪开了洞口的大石，二话不说拉起苏灵窅的手，神色凝重、气喘吁吁的道：“快，快随我走。”
苏灵窅还未来得及说话，蔺刚早拽着她跑出一段路程，也就是这个时候，苏灵窅听到了后面追喊的声音，而且那声音逼得越来越近，似乎要叫人喘不过气来。
蔺刚猛一咬牙，推苏灵窅走开，急促的道：“你快些走吧，千万别叫马空凌逮了去，我先在这里应付应付。”
蔺刚话才说完，马空凌已飞身而至，拦住二人的去路。
马空凌失望的道：“三弟，主公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去行刺他？适才若非钟大人叫我先躲到幕后，消除你的戒心，现在你就已犯下了大逆不道之罪了。趁现在大错还未铸成，你跟我回去吧，我会待你向主公求情的。”
蔺刚失笑道：“自从金楼自杀的那一刻，我就发誓，和李从善再无瓜葛，大哥，你听我一句劝，不要再助纣为虐了。你看看李从善、钟谟这两个人，阴险歹毒，浑身数不清的阴谋诡计，将来才朝廷就是落于他手，也并非国家之福啊。”
马空凌脸色微讶，道：“这番话，可是金楼教你说的？”
“没错！”蔺刚义正词严的道，“二哥早料到自己的结果，自从那日，你们为了得逞奸计，竟不顾手足之谊，想要杀他灭口，他便已心灰意冷了。但尽管如此，二哥还是以德报怨，尽最后的努力去刺杀李煜，算是报答李从善的恩德，从此之后，我们君臣主仆的关系，就一刀两断了。二哥早和我说过，如果李煜那样还死不去，当是天命如此，二哥早劝我弃暗投明，去投李煜，只是我一心想要替二哥报仇，这才带走苏灵窅，然后伺机刺杀李从善。只可惜千算万算，还是斗不过钟谟那只老狐狸。”
苏灵窅此时已然听出所以然来，她身在金陵，又得小苎知会，自然也是知道李从善的奸计，此时见在劫难逃，凤眼瞥向路边的悬崖，即在蔺刚耳边说道：“我就是死，也不能叫李从善如意。”
说完之时，就纵身跳下悬崖去了。
蔺刚为之一颤，想不到苏灵窅一介女子，竟然如此刚烈，不过情势危及，也不由得他细想，当即也跳下崖去，希望可以救回苏灵窅一命。
就当蔺刚即将触到苏灵窅的时候，马空凌却当先闪过，将苏灵窅制住，并跃回悬崖边上。
蔺刚心中暗叹，他本可以抓住崖边保得小命，但知道李从善决计不会留自己活口，失望之下，竟任由自己掉下崖去。
马空凌对上了蔺刚的眼神，见蔺刚很是失望的瞅着自己，心中竟如刀割一般难受。
想不到兄弟三人，竟然会弄至如斯田地，真是造化弄人，想到此处，铁打般的霸主，眼角竟落下了一滴眼泪，随着蔺刚的身体，一齐落往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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