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醉酒

少恭一脸笑意地站在紫胤真人身侧与众人一起送走了漓水师伯。随后陵越便代紫胤真人通知众人收拾一下明日就出发去乌蒙灵谷。

夜沉如水，少恭提着坛从青玉坛库房找出的藏酒打算到亭中对月独酌。当初也是替师父配制药浴四处搜寻灵药碰巧发现了一酒窖。初尝灵酒只是为了想看看这酒是否对师父恢复修为有利，谁知酒中滋味实难言明，尝过那一次后少恭就再难割舍，每每心中烦闷便会想要喝上几口。明日便要去乌蒙灵谷了，师父曾说那里或许有自己的机缘，少恭心里有些闷闷的，其实他早就感觉到师父是排斥去乌蒙灵谷的，不然他们现在早已在谷中而不是还在这青玉坛晃悠了。既然师父一直拖着他也并不在乎，他始终相信师父必是为他着想，可为何现在突然又急着出发了呢？少恭心里隐隐觉得师父定是下了什么决定才一改之前的犹豫。

其实少恭想的没错，之前紫胤真人确实心有疑虑，他心中隐隐的不安让他一直不敢贸然向前，直到发现小徒弟已动情念，对象居然还是自己，那他就不得不赶紧带着小徒弟去找回那失去的半个仙灵了。紫胤真人在知晓小徒弟对自己有情之时就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对小徒弟何尝无情，他不是那些凡俗之人，只问本心，并不拘泥于世俗名分。长琴，长情，因琴化灵，也是因情化灵，一念入情，一世为情。既然小徒弟不可能回头，那他也不会舍小徒弟而去，他之所以拒绝只是想在小徒弟那该死的命轮转动前找到一个万全之策。

少恭不知师父是如何想的，只能自己暗自猜测，他心中的苦闷谁人能说？师父究竟做了什么决定，他是不是还试探一下？

时值初春，乍暖还寒，修仙之人早已寒暑不侵，但此刻走在梅林小径的少恭还是从心底感受到了阵阵寒意。少恭觉得有些冷了便一掌拍开封泥，拎起酒坛仰头痛饮一番。喝了酒的少恭较平日里恣意了许多，他就这么任酒水滑过锁骨打湿自己的衣衫，眉尖微蹙，美目含哀，口中悠悠吟着：“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凤求凰》）

念到最后一个字少恭刚好走至亭中，他喝酒本就为求一醉所以并未以修为来消散酒气。坐于亭中一坛灵酒已然下肚，少恭似乎已醉得不轻。喝空了的酒坛扔在一旁，喝醉了的人倚着栏杆任凭料峭寒风拂面而过。那双蓄满秋水的眸子看着漫天的落英落寞一笑，随即好像掏空了所有力气合上了双眼，那如羽扇般的剪影微微颤动了几下便停在了那儿。

“哎……”站在暗处的紫胤真人见小徒弟彻底睡了过去才走了出来。他本想找小徒弟谈谈心谁知看见小徒弟情绪低落一个人喝着闷酒便一直跟在小徒弟身后，这才看见了小徒弟埋藏在温文儒雅下最真实的情绪。他承认方才小徒弟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有一种世间所有光彩皆敛入眸中的错觉，于紫胤真人而言若是小徒弟再也无法睁开那双盛满星河的眼眸那自此他的世界将彻底堕入黑暗。

紫胤真人走到小徒弟身侧端端方方地坐了下去，小徒弟因为醉酒脸颊爬上了一丝微红竟也显得有些可爱。他的小徒弟自幼便太过谦恭有礼，只有在他恶趣味上身的时候才能感受到他的真实，他的长琴在这千年究竟都经历什么才变成如斯模样？

清风扰人，紫胤真人倾身替小徒弟捋顺遮在脸上的发丝，此时小徒弟突然似梦呓一般念着句什么。紫胤真人俯首凑近了一些，只听得反反复复一句“不得於飞，使我沦亡”。小徒弟呵出来的热气恰巧打在紫胤真人的耳际让他陡觉一阵酥麻。而小徒弟口中念着的那句话混着其溢散出来的酒香无孔不入地钻入了紫胤真人的心底，让他一时竟也觉得有些微醺。

紫胤真人一直怔怔地坐于小徒弟身旁，坐姿仍是那么一丝不苟，但显然心神早不知已至何处。等紫胤真人清醒过来之时已然月至中天，回想起自己的反应他也觉得颇为好笑，情之一物甚是玄奇，当真能使人移情改性。

紫胤真人抬手接住一片将要落于小徒弟发间的花瓣，满目柔光地凝视了会儿酣睡中的小徒弟。少顷，紫胤真人想着小徒弟也应快要醒了，此时还不是与小徒弟坦白之时，口诀一念，下一刻亭中又独留少恭一人矣。

紫胤真人刚走，亭中之人似有感应也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明亮如夜空之星，哪里见着一星半点酒醉之意。少恭摸了摸方才师父替他整理发丝碰着的脸颊，眉眼一弯笑得花月失色。

翌日清晨，众人收拾清爽出发前往乌蒙灵谷，此处已是西南他们御剑而行只一天行程便可到达。出于不想让刚痊愈的紫胤真人再动修为这一目的，两个徒弟一致决定由他二人御剑。陵越带着兰生和小狐狸，少恭带着紫胤真人，一前一后往南疆深处飞去。

立于灵剑之上的紫胤真人总觉得今日小徒弟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小徒弟今天眼角的笑意深了些，嘴角上扬的弧度也大了些。

而此时另一把灵剑之上的两人一狐想告诉紫胤真人，你不是一个人！

“襄铃，你有没有觉得今天少恭笑得特别渗……开心啊？”兰生对着手中的小狐狸神经兮兮的问道。他本来想说渗人的，但一瞥到身前的大哥立马舌头打了个弯儿，改成了另一个词。

“襄铃也觉得，今早襄铃凑到仙人怀里蹭了会儿灵气少恭居然没有扣掉我的肉包，只是把我抱走了而已。”小狐狸听兰生这么一说也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其实，站在最前面的陵越也是这么觉得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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