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为师亦是
莲台之中少恭搂着同样衣衫不整的紫胤真人一脸的餍足。
“师父。”
“恩。”
“紫胤。”
“……”
“恩。”
少恭想起方才动情之时自己唤师父姓名,师父那诱人的反应,想要打趣一下师父,倒是未曾想此时师父会真的应他。少恭满眼意外地低下头看着师父,见师父面上仍是淡得看不出情绪,但已透红的耳尖将其心思暴露地一览无遗。
少恭双眸一弯,嘴角轻扬,也不说破,心里别提多么意气风发。先前听着师伯叫师父紫胤,碍于身份他也只能暗中不快,不过此时他倒是有了些想法。
少恭有一下没一下地替紫胤真人理着发丝,指腹有意无意地轻轻擦过其温热的耳尖,看着那点粉红越染越深,范围越来越往耳根处扩散,心下才甚觉满意,随即眼波一转,温声轻言:“师父那时为何要与少恭道歉,莫非生死之时除此之外师父就没有别的要与少恭言说?”
“自是有话,只是事出突然且为师已将后事交予师兄,想来也无大碍。”
当日,漓水真人赶到城郊树林之时紫胤真人并未完全被煞气控制心智,当时他已知晓自己应是撑不到前往东海归墟,因此将铸魂石交与漓水真人,并与漓水真人匆匆定下计策。方才他一醒来便感知到少恭的存在,便以为漓水真人按照计划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少恭,所以少恭才在此处等着他苏醒。
“原来如此……”
少恭挑起紫胤真人的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略有深意地自言自语道。
“嗯?”
紫胤真人从少恭语气中觉察出一丝异常,微微抬头,侧过脸看向小徒弟的下颚。
“无事,师父的对不起可是指巽芳之事?”
少恭不想让紫胤真人知晓自己这三年的经历,在紫胤真人转身之时眼底便漾起了最纯粹的笑意。
紫胤真人听少恭提及巽芳,身体陡然一僵,双耳的红晕瞬间褪了下去。少恭察觉到怀中人的变化,捉起紫胤真人微凉的手握在掌中。
“师父不用解释,少恭自是明白。那只魇魅,少恭充分利用了才下手解决了。”
少恭的指尖在紫胤真人的掌心轻轻地划着,微微的酥痒让紫胤真人心底的慌张得到了缓解。少恭的话让他心情微妙,前世的事确实是他心间的魔障,岂料最后却是这只为祸的魇魅解了他的心魔。
前世紫胤真人刚出归墟剥离的一魂四魄在东海之上飘飘荡荡。在经过蓬莱之时,突然被一股吸力吸入了一具幼小孱弱的身体之中。紫胤真人第一反应便是从这具与他魂魄有着高契合度的身体中出去。不仅仅是担心给原身带来麻烦,更主要的是他发现这原身竟是一年幼的少女。但他很快就发现这具身体主人的魂魄太过虚弱,若是他贸然离开这少女或许活不过月余。
既然这少女能引来自己的魂魄即是有着求生欲望的。再想到若是有具身体,寻找长琴也更方便一些,心下一软,紫胤真人便决定与原身好好谈一下。
后来少女为了存活下来,答应了替紫胤真人寻觅太子长琴,紫胤真人亦是承诺只是沉睡在少女的体内,不得干预少女的思想与行为。
这位名为巽芳的蓬莱公主,在紫胤真人仙灵的温养下,很快恢复了健康,甚至成了蓬莱王室灵力最为纯净深厚之人。巽芳为履行与紫胤真人的约定偷偷溜出蓬莱,便是在那次遇上了渡魂千年、离群索居的黑衣少年。
当时的喜悦、震惊与痛心,让紫胤真人将其与巽芳的约定瞬间抛之脑后,一下子就掌控了这具身体。只是当时他自己的状态让他不敢开口表明身份,甚至只是呆呆地望着这个少年冷漠沉静地杀尽了眼前凶狠的狼群。他无声地跟着少年,来到少年居住的山洞,看着山洞石壁上刻着的累世经历揪心不已。夜晚将至,等他冷静下来他才想起自己竟忘记与巽芳的约定擅自占用了巽芳的身体,便赶紧让出了身体的控制权。也不知道是少年的英雄救美之举打动了巽芳,还是好奇于少年神秘的经历,巽芳在重新拿回控制权后竟未指责紫胤真人,还鬼使神差地将少年领回了蓬莱。而紫胤真人因心中有愧,便主动许下三个承诺给巽芳。
但紫胤真人万没有想到几年后巽芳提出的第一个请求便是让他不要拆散她与少年的情缘。紫胤真人看着少年日渐柔和的眉眼,答应等这百年时光。
后来少年与巽芳结发,巽芳越发无法忽略自己与丈夫的距离,开始请求紫胤真人告知她少年的喜好、习性以及那遥远的曾经。紫胤真人亦是希望他二人琴瑟和谐,自无不应之理。
巽芳最后一次要求紫胤真人兑现承诺却是蓬莱天灾之时,巽芳求着他救救蓬莱国度。他用尽这一魂四魄的灵力救下部分蓬莱子民,自己便彻底陷入了沉睡,而巽芳也因失去其灵力的庇佑容貌大改。紫胤真人在沉睡之前拜托巽芳一定要替他找回长琴,并将消息告知天墉城紫胤真人。
紫胤真人在巽芳体内每次皆是匆匆醒来又匆匆沉睡,数十年里少年与巽芳的事情知晓得亦不算全面。奈何巽芳寻到了少恭却为了能在余生陪伴少恭,迟迟未上天墉。作为女人,直觉告诉她,若是将少恭的身份告知紫胤真人,那么她连站在少恭身后的资格恐怕都会失去。
就这样巽芳一边看着少恭为了自己慢慢疯魔而痛心不已,一边又小心隐藏着少恭的身份不想让少恭脱离这复仇的黑暗深渊。
直到最后,少恭与百里屠苏的约战让她终于认清留不住的人再怎么用力也还是留不住,才下定决心上天墉城向紫胤真人说明实情……
少恭见紫胤真人似乎陷入了回忆,一直默不作声。他扶起怀里的紫胤真人,轻轻一个翻身跪坐在紫胤真人面前,两只手钳住紫胤真人的双肩,目光灼灼地直视着紫胤真人。
“师父,对不起。还有,少恭清楚心中所爱,师父无需怀疑。少恭因师父而生,为师父而爱,亦愿伴师父生生世世。”
紫胤真人一直有些游离的眼神瞬间坚定了起来,沉吟道:“为师亦是。”
四目对望,笑意从二人的嘴角晕开,火莲中的温度又在不断地攀升。
番外一师父善妒
少恭缠着紫胤真人在天地之炎中黏黏腻腻待了几天后,紫胤真人终于痛下决心不再放任小徒弟这么胡来了。
二人理好仪容,紫胤真人便想着赶紧出去。他与小徒弟窝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刚开始因为久别重逢一时情难自已,现在冷静下来心里确是臊得慌。
见师父急着出去,少恭在身后一把拽住紫胤真人的右手。紫胤真人因为前几次的经验以为小徒弟这是又反悔了,脸上不由气恼,想着这次怎么也不能再纵容他,借机好好教训教训他修仙之人需清心寡欲诸如此类的。
少恭看师父脸色便知道师父这是想歪了,从怀中取出一直贴身珍藏的坠子俯身替师父重新系在腰间。他直起身子,笑道:“这次换少恭提醒师父,切记不可将其随意摘下。既然这是凤来原身碎片炼成,师父带着它便如同带着我一样。”
紫胤真人见小徒弟笑得别有意味,脸上的神色就更冷了,一言不发直接一个瞬步出了火莲。留在火莲内的少恭,以手掩唇,双唇一抿,双目弯成两道月牙,笑得像只小狐狸:师父红着耳朵怎么这么像只小兔子。
“还不出来!”
外面传来紫胤真人的呵声,少恭敛了笑意,挂上那个使用了千年的君子面具,一个闪身跟了上去。
出了天渊,二人便看见不远处的一黑龙一剑灵一少年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在争着什么。二人走近了隐约听到这么几句:
楚既明:“阿钧,真人是大哥的师父,又是大哥的义父,还是大哥的妻……心爱之人,你说以后我该管真人叫什么?”
古钧:“……”
悭臾:“汝啊不你且等等,吾有些跟不上节奏,吾仍不敢相信长琴啊不少恭与火神现在是师徒及爱人的关系。还有长琴怎会像你们说得那般恐怖,上古时期长琴是吾见过最温柔的仙人了!”
古钧:“……”
楚既明:“你也知那是上古了,那都多少年过去了,阿钧从不说谎,不信你问阿钧!”
古钧:“呃……”
悭臾:“他不回答便是心虚了,吾就知道长琴定不会那般!”
楚既明:“不信算了,见你如此维护大哥,莫不是你也喜欢我大哥?”
悭臾:“汝汝休要胡言!”
本还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的欧阳少恭没想到熊孩子话题说换就换,直觉要不好了,想要上前打断。他刚欲开口身边紫胤真人便甩给他一个“你敢”的眼神,他只能讪讪陪笑。谁让他方才听得那么开心,现在报应来了。
楚既明:“我不过问问,你紧张什么?我大哥皓月之姿,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也不差你一个!阿钧是吧?”
悭臾气结,诡异的是他脸颊居然出现两片驼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别的什么。
古钧:“哎……”
古钧先后认紫胤真人与少恭为主,自是与他二人心意相通,他二人一处现古钧便发现了。只是刚开始是少恭让他不要出声,后来是紫胤真人让他不要打断,所以……阿楚为什么说什么都要带上他,这是要被牵连了。
“咳咳——”
少恭不敢再让楚既明说下去了,顶着师父戳死人的视线也要阻止这场发散性的对话。
古钧一脸正经,弯腰行礼:“主人,少主人。”
楚既明惊得一身冷汗,硬着头皮喊道:“真人,大哥——。”
悭臾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瓮声瓮气道:“火神大人,长琴。”
紫胤真人点了点头算是与他们见过礼了,他并未停下脚步,只是经过三人面前之时一脸深意地看了看楚既明与悭臾。跟在他身后的少恭则是冲着他们三人笑得见齿不见眼,让这三人没由来的一起打了个哆嗦。
“我与师父要去天墉城看望师兄。古钧,阿楚便交给你照顾了。”
古钧应道:“是,少主人。”
“大哥——”楚既明一边嘴上撒娇,一边心里念道:来了来了,说错话就要被关禁闭,呜呜——
“怎么,阿楚不是甚是喜欢此处风景?对了,为了你们安全,我会在榣山四周布下结界,阿楚放心,不会有何危险。”
少恭一脸温柔地揉了揉楚既明的脑袋,根本不管楚既明此时是不是还顶着个惨绝人寰、了无生趣的脸。
而某龙则直接被少恭给忽略了,以至于少恭与紫胤真人已离开了祖洲,某龙还僵硬在原地没反应过来:长琴这就走了?说好的挚友想见,抱头痛哭呢?
云上,紫胤真人冷着张脸,少恭在其耳边笑着说道:“师父莫气,我已经教训过他们了。”
紫胤真人剑眉一挑,脸色似乎缓了一点,过了片刻冷声道:“心悦少恭之人,当真不少。”
紫胤真人冷冷清清地飘来这一句,少恭一下子愣在那里,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师父这是吃醋了?
“阿楚还小,胡言乱语罢了,何况我只心悦师父一人。”
师父居然会吃醋,得哄!少恭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
紫胤真人闻言脸上的神色又柔和了些许,片刻又道:“你方才揉了他的头发。”
少恭一瞬间身形似乎有些不稳,立刻保证:“徒儿以后定会注意。”若是师父知晓自己是一路抱着阿楚赶到琴川的还不得……等等,莫非那时在花满楼重逢,师父一直冷言冷语,其实是在吃味!真相就像一把钥匙,从前许多想不通之处,此时全都恍然大悟。
一想通明白,少恭回忆起从前师父别扭的种种,那眼角唇边的笑意便如何也掩饰不住了。
紫胤真人见小徒弟笑得如此动人……明媚,眼中亦是闪过一丝笑意,只是口中却道:“天墉已至,注意仪容。”
“是,师父。”
想通关节之处,从前听来的耳提面命,少恭此时却是听明白了:师父是不想自己对着别人笑得太过灿烂。
紫胤真人对小徒弟的表现很是满意,点了点头,下一刻二人便直接出现在临天阁之中。
只是此时临天阁中却只有芙蕖一人。
“少恭,紫胤师伯!你们终于回来了,掌门师兄见三年已满怕……几日前已前往琴川寻漓水真人去了。”
芙蕖还像小时候一样心思单纯,因为激动一把抱住少恭就哭诉起来。
少恭看着师父越来越冷的眼神,拍了拍芙蕖的后背,赶紧将其从自己怀里揪出来,安慰道:“芙蕖已是妙法长老,怎还如此爱哭?我们这不是都回来了吗,等寻回师兄一切还如从前一样。”
“嗯。”
芙蕖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目送着紫胤真人与少恭离开临天阁。
天墉城山门外,云深之处。
“师父。”
“……”
“唔——”
“胡闹!”
番外二少恭的心路历程
最开始师父在我的心目中是这样的:
一袭蓝白法衣,负手崖巅,长身而望,端的是冷清孤傲、茕茕孑立的谪仙之姿。
但师父那股清冷味儿我确实不喜,所以我经常撺掇师兄给师父起了些诸如“仙女”、“白莲花”、“雪女”……之类的乱七八糟的别称,还故意在芙蕖面前说漏嘴。
果然,最后这些“爱称”还是传到了师父的耳中。我至今都记得当时师父那阴晴不定的表情,那时自己还小小害怕了一下,现在想来师父应是被徒弟说中痛处恼羞成怒了吧!
虽说事后被师父罚着抄了十遍《道德经》,但毕竟在师父脸上看见了表情,也算是值得了,何况还有师兄与我作伴。之后的日子我便开启了挑衅师父的威严→罚抄经书→装乖巧→再挑衅的循环模式。
不过,师父作为真仙的心理素质也是过硬的,到了后来我的那些轻佻之言竟换不来师父一句“胡闹”了,这让我倍感挫折。
我的撩妹,呃撩师大业一时遇到了瓶颈,但是就在此时芙蕖却做出了了一个突破性的贡献。一开始我的内心是拒绝的,但仅仅过了大概一二三,三个呼吸我的一颗心就因喜悦开始疯狂地鼓动。是的,还有什么比你在黑暗的道路上摸索却突然从天而降一盏明灯还要让人激动的?我深刻地理解到抓住师父的心就要抓住师父的胃的精髓,然后义无反顾踏上了钻研厨艺之路。
现在想来许是自己前世炼丹的经验才造就了我今生在厨艺上的辉煌成就,所以说凡走过必留下宝藏。
这一点小小的癖好让师父在我心中的高冷形象第一次出现了解冻。这直接带来的后果就是——我那一点不为人知的小心思越来越活络起来。以至于后来走火入魔到我只要端着食物就觉得师父已化身为一只待投喂的小白兔。
不过就现在看来——偷偷瞥了眼对面:一身仙家之气的师父时不时拈起一颗糖丸放入口中,深眯起那双凤眼——我当时确实是有先见之明。
我一直以为自己与师父之间路还很长,所以我并不急着出手。但是命运却让这短暂的甜蜜宣布告终,我这一世注定短暂,很快就会从师父的身边离开。说实话不难过是不可能的,意外的是我在意的并非生死,而是自己离开了师父该怎么办。我只要一想到初雪那晚在临天阁不经意看见师父披清辉而立的单薄身影,心中就填满了不甘。
那天师父又重新弹起了那曲《榣山》,我便知师父是有心事,后来便有了乌蒙灵谷之行。我想赌一把,赌赢了我便与师父生生世世,输了那只能按照命运的安排早早消散世间。
所幸我遇见的是师父,所幸我又遇见了师父,所以现在我还能伴着风月为师父轻奏一曲。
我知道自己心中的妄念,但十多年却从未暴露于人前。不仅是碍于自己与师父的师徒身份,更多的是顾念自己那个如诅咒般的命理——寡亲缘情缘,命主孤煞。如我这般命数当真不会伤害到师父?
虽然我当时被封印了记忆,但宿世种种尤其是蓬莱天灾,无形之中还是在我心上蒙上了一层阴影。
但当师父被青玉坛那帮渣滓劫走之后,心中难掩的悔恨让我突然明了,什么天命!什么劫数!畏惧这些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只有自己牢牢握在手中才不会失去!
再见到师父我便不想再隐藏自己的心意,借着师父养伤一再试探。不过,说起来是试探,但当我看见师父那让人着魔的身体,脑中早就一片空白了,我想那些举动应该都是本能反应吧。
我不怀疑师父对自己有情,亦能看出师父心中的矛盾,端看师父如何选择了。师父表现出的冷淡与疏离在我当时看来与逃避无疑,这让我十分失望又万分恐惧。
那次仙灵的崩散让我以为自己就要彻底消散,却未曾想触发了师父留在我体内的天魂,终是保住了我溃散的仙灵,也让我得以一窥上古记忆。
那些莫名而来的记忆碎片,让我又重新振奋起来,决定迂回作战。后来更是自编自导了一场醉酒诉情的戏码,总之师父我是不打算让给别人了,耍点手段又如何了?
现在想来,自己猜忌自己,确实有些可笑。
我发现剧本从来就不会按照我的想法来写!那只该死的狼妖,我是该谢谢你呢,还是谢谢你呢?自爆还想拉着师父当然是罪该万死,但我不得不承认它给了我与师父一个契机,一个让师父向前一步的契机。
在乌蒙灵谷短暂的几日应该是师父涅槃重生前自己最快乐的一段时日了。桃花雨落,发丝勾缠,衣袂相连……嗯,何时再去那片桃林重游一番,顺道去拜谢韩休宁命族人供奉火神一事。
后来在师父的帮助下,我终于得偿所愿顺利融魂。但我醒来之后做的一箩筐蠢事我自己都不愿再想起。自己口口声声说定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师父分毫,岂料最后伤其最深的却还是我自己。
尤其是当自己从东海赶回,却看见师父在教授韩云溪剑术,前世师父将百里屠苏当做心头肉一样宝贝的种种全都涌上了心头。当时刚得知巽芳早夭、经历天灾的自己心性确实出现了些许偏颇,只凭着几句对话就认定师父为了那个从头到尾都不存在之人抛弃了自己。
在师父离开的那三年里,我一直回忆与师父在一起的经历,我才明白师父其实只是不愿自己失信于人,替自己指导韩云溪的剑术罢了。
不过,以我现在对师父的了解,师父愿意教韩云溪估么着还有些不想让我与韩云溪太过亲密的考量吧!
再后来便是如同地狱的三年,三年里我的心日日夜夜都受着愧疚与悔恨的鞭打。有了前世永恒国度的经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因为前世自己已将自己能尝试的尽尝试了一遍,皆是徒劳无果。
我从前恨这天道,可是那三年里我连恨的力气都被剥削殆尽。
好在噩梦终已过去,我抬眼望着师父,师父似有所感亦回我一安抚的眼神。
另外,虽然为师父如何我都心甘情愿,但我这个人最是睚眦必报,所以有些账我还是亲自去算了一算。例如那个狠心骗了我三年的好师伯,结果还算满意:我答应他替他保守秘密,但他以后不允许再称呼师父的姓名。而且我会告诉他,芙蕖早就为着自家的大师兄在师父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将他的罪行全都控诉了一遍?
番外三水神的师徒之道
自打知晓了自己上了少恭的当,再加上受不了紫胤与少恭二人之间那股似有若无却又无处不在的黏腻劲儿,漓水真人决定以后轻易不上祖洲,而是一心一意留在琴川教导自家的乖徒儿。
他早就暗下决心要好好培养自家的徒儿,好叫那对师徒看看什么叫尊师重道,什么叫长幼有序,什么是师徒应有的相处之法!
漓水真人望了眼还在水榭中勤修苦练的元勿,对自己这个徒儿是满意到不行,他走到元勿跟前点了点头问道:“勿儿,水行之法练得如何了?”
“还请师父指正。”
说罢,元勿小脸儿上神色肃穆,抬手捻指结印。水榭四周便开始氤氲起水汽,慢慢凝成水滴,聚成水练环绕在元勿周身。元勿还是第一次将水行之法完全引发出来,此时看见自己周围的水练中竟还包裹着一条红色的锦鲤,一时觉得好奇便伸手将这条误入的锦鲤小心捧在掌中。元勿身上的水行之气让锦鲤在其掌中欢快得拍起漂亮的水花,他觉得有趣一时竟忘了师父还在一旁考核自己的修炼情况。
水行之法的初级功法漓水真人又不是没见人练过,上古时期他也是将此法传授给过自己的部下的。但此时看着自己徒儿施展起来为什么就觉得移不开视线了呢?尤其是徒儿那不带杂质的双眸看着那尾红鲤时蓄起的笑意,竟让他觉得有些晕眩。好在徒儿此时关注的是手上那只鱼,不然脸可丢大了。
“咳咳——”
漓水真人收了自己眼底的惊艳,轻咳两声,以示提醒。
“师父,徒儿知道错了。”
元勿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当着师父的面走神了,小脸儿立刻又紧紧绷了起来。感觉到元勿气息变得凌冽起来,他手中那尾锦鲤跃也不安地跃了几下。
水花溅到元勿的脸上,他一愣神围在他周身的水练顿时失去了控制“哗啦”淋了他满身。他还傻傻地捧着那条不安分的锦鲤,这下气氛就更尴尬了。
“功法运行无误,勿儿无须紧张。”
漓水真人抬手将元勿衣发上的水汽去尽便赶紧转身离去。
原因无他,因为他快绷不住了,他家徒儿怎么这般逗趣。
不过,走了几步漓水真人暗忖:自家徒儿在自己面前还是太过拘谨了,对着条鱼都能笑成那样,怎么看见自己就是一副苦大仇深呢?莫非自己有些矫枉过正了?看来自己得适当地表现一下自己对徒儿的关爱。
隔天,漓水真人对着徒弟将自己想了一夜的方案提了出来:“勿儿,可还记得江都上元灯会?”
“徒儿记得。”
元勿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竟不自觉得爬上了绯红。
漓水真人见徒弟的反应便认为自家徒儿亦是想出去游玩一番了,还在为自己猜中徒弟的心事而沾沾自喜。
“今日便是上元,勿儿可要与为师同往江都?”
漓水真人与少恭一样,本就生得一张温柔脸,再加上此时对着自家徒儿刻意压低了声音,元勿小少年一时没抵制住诱惑,只知道傻愣愣地对着师父点了点头。
漓水真人心满意足地牵起自家乖徒儿的手——嗯,软绵温润,手感不错。而被牵着的元勿此刻的心情就跟自己此时的境况——穿云过雾一般刺激不已。
其实他并不是害怕师父,准确的是害怕师父嫌弃他。他师父是天墉城紫胤真人的师兄,修为高深、待人谦和,风采亦是世间罕有,他长相平凡、性格软糯,修为更是不要提了。他时时在想若不是紫胤真人硬是将自己塞给师父,师父这样的人是不是看也不会多看自己一眼?
所以他一直默默地跟在师父的身后,不添麻烦,不自作主张,他甚至不敢让师父想起在其身后还跟着自己。他只求就这么一直跟下去便好。
他看得出来师父很在意紫胤真人,也是,那般的风姿任谁都会将其放在心尖。但是他看着师父为了紫胤真人师徒的事情日夜奔波,三年里甚至很少回来看过自己,元勿内心多少还是失落的。只是他谁也不能说,要想留在师父身边他就只能什么都不说。
不过,自上次与师父从祖洲回来师父便像转了性子一般,竟有大半年的时间与自己一起窝在入云观中,不曾去探望紫胤真人了。
想到这大半年时间师父对着自己的耐心教导,元勿感受着从手心传来的温热,他觉得自己也是可以稍微期待一下今后的幸福生活的。
元勿认为改日还是要偷偷谢谢少恭的,少恭对他说有办法让师父不再盯着紫胤真人,他当时还不信,没想到如此轻易就让少恭办到了。
元勿被漓水真人牵着手一路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就到了江都。又是一年上元佳节,江都的灯会永远都是那般热闹非凡。他还记得三年前自己跟着师父与紫胤真人一群人游江都灯会的情景。那时云溪、晴雪、襄铃、兰生看见琳琅满目的江都街市都好生激动。其实他亦是第一次见过这般繁华街景,只是他未曾像兰生他们那般将期待都写在脸上,在他心里师父远比这些要重要的多。
后来师父还是带着他逛了遍江都的花灯会,虽说并没有他想的那般有趣,但有师父陪着那便是最美的事情了。尤其是在他们经过一家卖花灯的摊子时,师父竟停下了脚步,挑了个漂亮的兔子灯送给了他,让他欣喜不已。不过后来因为紫胤真人的事大家当时皆是一阵慌乱,那个兔子灯如今也不知道去了何方。
想到这里元勿心中有些惋惜,毕竟是师父送给他第一份亦是唯一一份礼物呢!
漓水真人看了眼有些心不在焉的徒弟想着:莫非勿儿觉得这么逛着太过无趣?
漓水真人牵着自家徒儿的手琢磨着怎么才能让徒儿感受到他的殷切关爱。正巧经过一家卖花灯的小店,他一眼便看见了那只扎得精致漂亮的兔子灯。徒弟当年似乎很喜欢自己送的那只兔子灯啊,只是后来……
“勿儿,在想什么?你看这只兔子灯与当年为师买给你的那只一般无二,勿儿可喜欢?”
元勿一抬头便看见师父提着只兔子灯,冲着他轻声询问,师父的眼中映着四周的灯辉,闪耀而温暖,一入当年初见那般让他沉迷。
“喜欢,师父送的都喜欢。”
元勿伸手接过师父递来的兔子灯,第一次在漓水真人面前不做任何修饰地笑了。
漓水真人看着眼前提着兔子灯笑得如孩童般的徒弟,稍稍一怔,随即心中却有一丝酸涩,自家徒儿似乎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这般无拘束地展露情绪。看来自己确实是太不关心自家乖徒儿了,不行,从现在开始得改!
漓水真人就这样因为他徒儿的一个笑容,把自己订下的伟大的教育大业忘得一干二净。以至于后来这条道已歪到他自己亲手赶走一批又一批他徒弟的仰慕者的程度仍不自知,还固执地认定那是出于师父对徒弟的关心……
当然,受苦的还是我们元勿小弟子,为了让他师父认清对自己的感情,修成仙身之后,他愣是只身冲到祖洲要与紫胤真人对决,说是要彻底解决当年青玉坛被灭之事。
当然,最终肯定是没打起来啦。不过,在漓水真人表露真心搂着自家徒弟打算离开祖洲之时,为什么他看着欧阳少恭脸上的笑意那么想发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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