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不稀罕

第284章  不稀罕

沈云渊回到了王府，往日高雅豪华的地儿，今日却似乎变得哪里都不顺眼。

他总觉浑身不得劲，如鲠在喉，心绪不宁，甚至烦躁得他拽了拽衣领子。

“主子，怎么了？”

尹栗沉稳的嗓音在今天听来也多了丝聒噪，沈云渊扫了眼房内的煤油灯，不耐道：“本王在批阅奏折，你们只点六盏灯，是想本王眼瞎？”

“属下现在就去加两盏灯。”尹栗偷看了眼沈云渊的脸色，没说这灯明明和平时一样，立马加了灯，又将厨房刚做好的苦瓜排骨汤放到他的桌子上。

沈云渊以往如果彻夜批改奏折，都会在晚上喝点汤羹，但余光瞥到青绿的东西，却倏然皱起眉头。

“你们觉得本王需要祛火？”他冷笑一声，“啪”地把毛笔搁下，睨着尹栗，似是有什么要爆发。

尹栗怔了怔，终于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往常主子对炖汤都没什么要求，所以他们都是有什么好的材料就炖什么，这是第一次沈云渊会对一碗汤发火。

他垂下眸子，思考片刻，好像想到了什么，试探道：“主子可是和宁大人吵架了？”

“本王堂堂瑞景王，手握兵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宁九初有何资格在本王面前放肆？”沈云渊黑着脸，看向门外，冷道：“把这些东西拿出去。”

那就是和宁大人吵架了。尹栗叹息一声，拿过那碗汤，很快就合上房门。他不同尹弦，一向稳重，不会在这种时候往上凑。很快，书房里就只剩下沈云渊，本就安静的书房更静了，月光从窗外照进来，冷冷清清的，将他的影子映在地上，形单影只，孤寂落寞。

沈云渊翻阅着奏折，好几本奏折都写了一串解决方法，有些上奏的内容太胡来，他直接扔到了地上。

忽然，看到一本字迹清秀的奏折，上面汇报：郊外堤坝修筑进度加快，宁太医真是医者仁心，每过几天都会来免费帮伤者治病，现在受伤的工人全部痊愈，还加入了大队，臣感激宁太医之恩，特此上奏。

他盯着最后的话，发愣很久，泛黄的奏折上浮现出了宁九初水汪汪的眸子，漆黑的瞳仁里溢满了委屈，好像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心里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耳边响起她的话：“我可能是你身边一个各方面都能满足你的人，就不会是你的正妻。”“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说几句好话，简单护在身边就够了。”

“九初还想嫁人，求三殿下放我一条生路。”

一声声，一句句，就像一把钝刀一遍遍地凌迟着他的心脏，明明没血，却生痛得他心里发慌。

沈云渊闭了闭眼，似是想将脑中的画面抹掉，闭上眼想起的却是她如花的笑颜，拉着他的袖子，笑眯眯地道：“三殿下最好了，我最喜欢三殿下。”

他扬手将桌上的奏折推到了地上，沉重的声响终于打断了他的回忆，喉咙那火辣辣的痛却没消掉。

说什么喜欢他，他屡屡让步，每天费心思护着她顾着她，换来的就是她的得寸进尺！

他正妃之位何其重要，即使是空着也决不能让一个这样背景的人坐上去！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个男儿身份，何其荒唐！

还放她一条生路，他倒要看看没有他的保护，宁九初就靠着沈凤君能活到什么时候！到最后还不是眼巴巴地走过来求他！

不知是什么东西刺痛了他，沈云渊猛地站了起来，深吸口气，打开房门。

尹栗吓了一跳，只听沈云渊沉着嗓子道：“将之前留给宁九初的客房清理掉，她的东西一件都不准留下。”

“遵命。”尹栗头都不敢抬，低声领命。

沈云渊心里的汹涌却一点都没平息，压了压那难以抑制的不适，又道：“将本王放在她身边的人撤回。”

“那样宁大人很危险……”

“你要是担心，就革职滚去看着她。”

话音才落，沈云渊“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好像再迟一点，他就会忍不住收回命令。

没人教过他要怎么喜欢一个人，也没人告诉他为何他会心绪不宁，他甚至不知道宁九初要的从来都不是正妃之位，或许只是他简简单单的一个承诺。

或许只是想他能平等和她相处，那不是让步，那是爱一个人必须会付出的代价。

有些架子拿了起来就难以放下，有些人深爱了总不自知，没人知道谁会先后悔……但起码这一刻，这两人都睡不好了。

尹栗的速度很快，立刻带了几个人去收拾客房，能扔的都扔了，别说是宁九初的衣服，就连她躺过的被子都没落下。

天微亮，沈云渊一整晚没睡，洗刷完毕便去上早朝。

尹栗将做好的点心递到他面前，他皱眉看了看，看到那梅花样儿的糕点就沉了脸，转身出门。

主子不吃早饭也不是罕见的事儿，他摇了摇头就去书房收拾，很快就将地上凌乱的书籍都收拾好。

拿起最后一本时，似是碰到了什么冰凉的硬物，低头看，才发觉是一枚镶了银边的羊脂白玉。

……

沈云渊变得特别忙，一整天几乎没有闲下来的时候，为边境的军队布局，巡查宫门，训练西北军，和大臣商量要事，所有东西他都要亲自过目，一顿忙下来直到傍晚，才想起一天没吃饭。

他换了套紫色锦袍又往宫门去，下了马车才感到胃里一顿难受，里面空空如也，一阵阵痛传上来。

“主子，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不待见的人？”尹弦就是个多事的，即使尹栗交代了无数遍，还是忍不住问起沈云渊。

沈云渊沉着脸，睨了他一眼，抿了抿唇，道：“本王饿了。”

“宴席起码还有一个时辰才开席，不如属下去御厨房找点吃的过来吧。”尹弦看到自家主子脸色难看，还用手按住了腹部，心都悬了一下，主子这状态……还不如是因为想起了某个断袖觉得恶心！

沈云渊动了动嘴唇，好像没什么食欲，却还是点了点头。

这里离长信宫不远，他刚好可以去歇息一下，等到宴席快开才过去。

然而他才抬起脚，身后便传来了即使在梦里，他也不曾忘记的嗓音。

“秋水，都让你不要那么快过来了，现在那么早，我们能干什么？”宁九初跳下马车，瞧着秋水怕死的模样，一脸恨铁不成钢。

秋水说得理所当然，“万一没开宴皇上就要找你怎么办？我们不能让皇上等呐，现在有时间……不如去公主那里蹭吃的？奴婢好饿！”

吃吃吃就会吃！

宁九初一脸嫌弃，还想说什么，忽然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抬头看，刚好看到了远处正看着她的沈云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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