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支离破碎
第111章 支离破碎
夜深人静，万物都已歇息。
月色从从窗帘缝隙中溜进来，让沉寂的黑暗变得没有那么漫无边际。
云灵最终还是睡在了谢一的房间。
如谢一所说，他的房间很宽敞，宽敞到云灵觉得一颗心都像是在飘着，不然怎么会一直睡不着？
黑暗中，她的眼睛跟星星一样眨呀眨，翻来覆去，心里不踏实。
不知道谢一今天晚上有没有睡着。
云灵抬手开了灯，突如其来的光亮刺的眼睛有些睁不开，缓了一会儿，她坐了起来，随即穿上拖鞋下了床。此时已经深夜十一点多，公寓里十分安静。
云灵静悄悄的来到谢一房间门前，犹豫了片刻，轻手轻脚的打开了门。
房门没有锁。
她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控制着最小的力气，尽量不发出声响。
令人意外的，谢一的房间里，窗帘没有拉。
借着月光，云灵看到了谢一。
他平躺在床上，虚虚盖着被子，一只胳膊搁在额头上，一动不动，似是睡着了。
带着担心和疑问，云灵又上前了几步，想要看的更真切一些。
但当她真的走近了之后，却骤然发现——
谢一睁着眼睛，直直的、空洞的盯着天花板，神色如死灰一般，平日里桀骜高傲的俊美面容，在此刻却是恐惧的、僵硬的。支离破碎。
那一刻，云灵的心轰然坠入谷底。
她焦急的上前，“谢一！”
没人应答。
谢一仿佛死死的沉在某个可怖的世界里，听不到她的声音。
整个人宛如被禁锢住，丝毫没有动弹。
云灵身子控制不住的发冷，声音都在打颤，“谢一！谢一！”
“你说话啊谢一！”
“谢一！”
一声，一声，不停的喊着他。
谢一沉浸在那段记忆里，和过去的无数个夜晚一样，像是陷入泥潭，麻木到无法挣扎。
在记忆里，他一直在哭泣。狭小的屋子里，散发着久不住人的霉味，到处都布满了蜘蛛结的网，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他的脖子狠狠缠住，窒息到死亡。
他蜷缩着瘦小的身子，紧紧的贴着身后的墙壁，牙关死死的咬紧，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屋子只有高处有一个小小的、破旧的窗户，他强迫自己克服恐惧，通过窗户，默默数着日出日落，天亮天黑。
已经过去了两天，很快，爸爸妈妈就会找到他了。
抱着这个想法，他握紧了拳头，紧绷着的精神得到了适当的放松和慰藉，脑袋慢慢的放到了膝盖上。
就这样努力的、安静的等待着，等到了又一次日落，光明拉下帷幕，漆黑的夜色登上舞台。
啪嗒、啪嗒。
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一下一下的敲打着窗户。
谢一抬起头，望着上面那个过于遥远的窗户，咽了一下口水。
他从被人掳到这里，就没有喝过水。
正当他想要尝试着站起来，去寻找一点水源的时候，屋子的门“怦”的一声巨响，被人打开了。
谢一立马惊喜的看向门口。
在看到门口那人隐约显现的面容后，眼眸中那道饱含希冀期待的光，熄灭了。
随着粗狂暴躁的骂声，门口的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一个箭步走到谢一跟前，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愤怒的盯着他。
“妈的，老子把命都堵在了你身上，谢览年那个混蛋居然不来救你！”“老子只要五千万，五千万，你爹妈都不愿意出！”
“家大业大的谢览年还真是舍得你这个儿子，命都捏在老子手里了，还有心思去和别人谈生意！”
“你不是谢览年唯一的儿子吗！啊？”
男人的话一句比一句激动，声音一次比一次大，在这个雨夜，和轰隆隆的雷声，一起响彻屋子里。
谢一听不清他之后说了什么，脑子里只单单回荡着第一句话。
谢览年居然不来救你。
只有这一句，像摆脱不掉的魔咒一样，久久不息，震的他听不清别的声音。
就连被眼前面目狰狞的男人狠狠摔到了墙上，他也一无所知。
后知后觉的，身上传来密密麻麻的同感，逐渐传递至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男人发了疯一样的踢打着他，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他身上。
但是谢一没有发出一句声音。
哪怕是一句痛苦的闷哼也没有。
他感觉不到外界的信息，感觉不到任何事物的变化，只有耳朵在嗡嗡嗡的鸣叫着。
男人被他没有反应的的反应吓到，停下了动作，弯下身子，粗鲁的捏着谢一的脸看了看。
眼神呆滞，嘴唇微微张开，呼吸若不可闻，像是死了一样。
像是什么烫手山芋一样，男人一个激灵，迫不及待的把他甩开。
他是想拿谢览年的儿子要到钱不错，可是并不想弄出人命，更别提，现在钱也没拿到，若是再出事，那才是得不偿失。“小子，谢览年不来救你，和老子可没关系，是死是活就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男人留下这么一句话，匆匆甩门离去。
而谢一什么也听不见，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早已布满干涸泪痕的白净小脸上，又坠下了一颗泪水。
随即沉入土里，不见踪迹。
雨好像停了，但是黑暗久久没有过去。
“谢一！”
忽的，一声焦急的声音撞进他耳里，将他从即将窒息而亡的深渊拉了出来。
谢一猛的喘了一口气。
那道声音还在继续，“谢一，你不要吓我。”
是熟悉的声音。谢一的理智缓慢的回笼，眼神逐渐聚焦，艰难的撑起来了身子。
云灵早已哭的不成样子，杏眸红肿，怔怔的看着他的动作。
而后，带着后怕和担心，一把扑到他的怀里。
“谢一，你终于醒了，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天知道，他明明睁着眼，却怎么也不回应她的样子，她的心都怕到要停止跳动。
谢一还未完全回神，又下意识护着她倒回在床上。
耳边断断续续响起少女呜呜咽咽的哭声，带着凉意的泪水滴落在他脖颈，紧接着滑下。
感受着从她身上传递来的温度，孤寂冰冷的心慢慢回温，彻底清醒。
谢一抬起僵硬的手臂，轻轻拍了拍云灵的后背，声音哑的厉害。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你不要对不起，我不要听。”云灵哭着说。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他那个样子，她担心的不得了，怎么可能会怪他。
谢一就改口说：“好，那我说点别的，云灵，我喜欢你，不哭了行不行？”
云灵还是哭，“不行。”
“乖，别哭了，再哭我心都碎了。”
他第一次见她哭，还是哭的这么伤心，泪珠跟断了线似的往下掉，一颗一颗全都砸在了他心上，砸的他生疼。
谢一抚了抚她柔顺的发，低低叹息了声。
还好，他已经拥有一道只属于他的光。
这长夜，总算不那么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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