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新的风暴已经出现
天幕上那道横贯世界的血色弯月,如一场短暂而恶毒的噩梦,悄然隐去。
束缚着整座后山的血腥结界,像是被扎破的血色气泡,无声地碎裂成漫天光点,消散在冰冷的夜风里。被隔绝的天地灵气倒灌而回,带着山林草木的清新,却冲不散此地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与死寂。
“唔……”
“发生了……什么?”
山道上,演武场中,丹房外,一个个原本被抽干了精气神,陷入昏迷的玄清观弟子,悠悠醒转。
他们茫然地撑起身体,入眼的,不再是熟悉的清修道观,而是一片满目疮痍的废墟。主殿塌了半边,牌坊上挂着焦黑的碎肉,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焦糊与腥甜。
一个年轻的道童揉着发痛的额头,踉跄着爬起来,他看到了倒在不远处的师兄,看到了远处地上那滩无法辨认的血肉,看到了祭坛上被锁链贯穿,生死不知的三师兄李青。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站在废墟中央的身影上。
那个本该被逐出师门的“废柴”师兄,陈洛。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山风吹动他破损的道袍。一半是驱散邪祟,普照万物的神圣金光;一半是吞噬万物,引人堕落的幽暗深渊。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在他身上构成了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诡异平衡。
那不是人。
年轻道童的心中,不受控制地冒出这个念头。那是行走在人间的,神,与魔。
“四师兄……”
白芷冲到了陈洛身边,她看着他身上散发出的,那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看着他那双不再属于人类的异色双瞳,眼神无比复杂。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未来的茫然,更多的,是一种面对未知存在的,本能的恐惧。
陈洛没有理会她。
他走到祭坛边,看着被锁链贯穿,胸口只有一个微弱光点在明灭的三师兄李青,眉头紧锁。
“还想死?我同意了吗?”
陈洛低声骂了一句,将手按在了李青的胸口。
他左眼那轮璀璨的金色大日,光芒暴涨,一股纯粹、浩瀚、充满了生命与净化之力的“光之规则”,化作最温和的涓流,小心翼翼地注入李青那几近枯竭的纯阳道胎之中。
那不是治疗,是续命。
是用自己本就不多的柴火,去点燃一盏即将熄灭的油灯。
随着光明的灌注,李青胸口那致命的伤口停止了恶化,苍白如纸的脸上,也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血色。
但陈洛的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了一分。
他收回手,踉跄了一下,随即站稳。
【警告!宿主寿元低于临界值!】
【当前寿元:73年!】
脑海中,系统面板上那一行刺眼的红色数字,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狠狠扎在他的神经上。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话多。”陈洛在心里不耐烦地吐槽了一句。
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血月会的天罗地网已经撒下,那个叫李天行的老头儿,此刻恐怕也已经收到了他送回去的“大礼”,正带着满腔怒火赶来。
他必须在这些麻烦找上门之前,找到足够的“食物”。
补充寿元。
然后,变得更强。
镇魔殿里的那些“罐头”,虽然量大管饱,但终究是些过期食品,营养价值有限,已经无法满足他现在的胃口了。
他的目光,穿过破碎的山门,越过连绵的群山,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帝国首都的方向。
那里,有最顶级的灵脉,有最丰盛的资源,有最强大的武者。
也有一位……欠了他百八十吨天材地宝,外加一把“镇国”神剑的,归真境元帅。
那眼神,是饿了三天的狼,终于看到了羊圈。
毫不掩饰的杀意与饥渴。
白芷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神中的变化,那股冰冷的,视万物为食粮的眼神,让她从心底里感到一阵寒意。她鼓起全身的勇气,声音颤抖地问道:“四师兄,我们……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玄清观毁了,师尊成了魔,死了。同门死伤惨重,人心惶惶。而眼前的四师兄,也变成了她完全不认识的模样。
她不知道该依靠谁,也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陈洛收回了目光。
他看了一眼山道上那些或坐或躺,满脸悲痛与迷茫的昔日同门,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不再属于人类的眼睛,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自嘲的笑容。
“怎么办?”
他扛起昏迷的李青,动作算不上温柔,却很稳。
然后,他转身,背对着这片生他养他,却又将他推入深渊的废墟,朝着山门外走去。
“先去讨债。”
“顺便……吃顿饱饭。”
夜风如泣。
吹过玄清观的断壁残垣,卷起香灰与血腥的余味,呜咽着,像一曲不成调的挽歌。
白芷抱着膝盖,蜷缩在山门牌坊的阴影里,看着不远处那个孤寂的背影。
陈洛扛着昏迷的李青,动作不轻柔,却稳如山岳。
他没回头,没安慰任何人。
他就那么站着,一半身躯沐浴月华,一半轮廓沉入黑暗。
“四师兄……”
白芷的声音带着无法驱散的迷茫,终于打破了死寂。
“我们……去哪儿?”
陈洛转过头,那双一半神圣、一半深渊的异色瞳孔,在夜色里折射出非人的光泽。
他没有回答,只是朝她招了招手。
“跟上。”
两个字,没有温度,却不容置疑。
白芷咬着唇,从地上爬起,踉跄着跟了上去。
陈洛一步踏出。
三人脚下的影子瞬间活化,化作一滩蠕动的浓墨,将他们无声吞没。
白芷眼前一黑,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她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个冰冷、柔韧的口袋,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揉捏、拉扯。
五感被剥夺,时空的概念变得模糊。
当她再次睁眼,脚下已是百里之外的陌生荒野。
她扶住一棵老树,脸色惨白,胃里翻江倒海,剧烈地干呕起来。
“习惯就好。”
陈洛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他已将李青安顿在一块岩石上,正在检查对方微弱的生机。
“这是……”白芷颤声问。
“抄近路。”陈洛言简意赅。
世界的背面,阴影的维度。
对初次体验者而言,白芷没有当场精神崩溃,已算心志坚定。
他们没有停留。
陈洛遵循着某种无形的指引,一次又一次踏入阴影,又在数十里外现身。
“卜算规则”在他神魂中运转。
天地间,几道散发着恶毒血光的因果线,正像嗅到血腥的鲨鱼,从四面八方急速收拢而来。
血月会的追兵。
在第五次穿梭后,陈洛停下了。
他抬头,目光穿透云层,锁定了一道笔直坠落的血色因果线。
“在这儿等我。”
陈洛对白芷说了一句,将李青藏入一处隐蔽的石缝,随手布下一个敛息阵法。
他独自一人,走向空旷的林间。
片刻后。
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陈洛面前。
来人一身黑衣,脸戴青铜弯月面具,是血月会最低级的“月徒”。
他环顾四周,追踪的信号在此中断,眼前却只有一个穿着破烂道袍的年轻人。
“你是什么人?可曾看到……”
他的话,永远说不完了。
在他开口的第一个瞬间,陈洛的身影就从他视野里消失。
月徒神魂狂跳,破虚境的本能让他暴退!
可一只手,已经按住了他的天灵盖。
那只手冰冷,平静,却带着让他灵魂都冻结的恐怖吸力。
“正好,问个路。”
源质汲取!
月徒连惨叫都发不出,双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
他一身的修为、一生的记忆,尽数化作奔涌的数据洪流,被那只手掌中心的漆黑旋涡,野蛮地、贪婪地,一口吞下!
无数混乱的画面在陈洛脑海中炸开。
他像个挑剔的食客,迅速剔除无用的杂念,精准地攫取着自己需要的情报。
【帝国首都……秘密拍卖会……】
【“归墟”遗物……“远古之心”……磅礴生命能量……】
【金家、周家、苏家……帝国顶尖势力……】
【圣主为帝国高层布下的陷阱……盛宴……】
信息中断。
陈洛松开手。
那名月徒化作一具人形的尘埃,随风飘散。
他站在原地,消化着情报,脸上那股冰冷的杀意渐渐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愉悦的玩味。
远古之心?
血月会的服务,还真是周到。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他不仅要去。
还要去进货。
至于那些老朋友……正好,新账旧账,一并清算。
陈洛转身走回藏身处,白芷正紧张地看着他。
“师兄,刚刚那人……”
“一个问路的。”
陈洛随口道,重新扛起李青。
“走吧,换个方向。”
“去哪?”
“首都。”
白芷的脚步猛地一顿,脸上血色尽失。
首都?
天下最繁华,也最危险的地方?现在回去,与自投罗网何异?
“师兄,我们……”
“放心。”
陈洛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双异色的瞳孔里,带着一种她无法理解的笑意。
“那里现在……应该很热闹。”
……
帝国首都,银鹰大厦顶层。
整栋大楼,都笼罩在令人窒息的压抑之中。
帝国元帅,李天行的办公室里,暖气开得再足,也无法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那柄“镇国”神剑,就靠在办公桌旁。
古朴的剑身上,正缭绕着一缕缕代表腐朽与凋零的灰色死气。
李天行脸色铁青,面前是一份绝密报告。
后勤部总长,在家浇花时,被铁骨兰的根须绊倒,摔断了腿。
战略推演室主任,在虚拟对战中,被新兵用军体拳连破三十六次防御,道心受损。
情报局副局长,喝水呛进气管,险些当场毙命。
……
一桩桩,一件件,全是离谱到可笑的意外。
当这些意外集中在一天之内,发生在一群修为最低都是化罡境的军部大佬身上时,就只剩下恐怖。
一股无形的诅咒,正顺着“镇国”剑,侵蚀着这个庞大战争机器的每一个核心。
他被那个小道士,摆了一道。
“元帅!”
一名情报官行色匆匆地推门而入,忘了敬礼。
“说。”李天行的声音沙哑。
“找到他了!”情报官的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天网系统最后捕捉到他的气息……在玄清观废墟。”
李天行猛地抬头,眼中怒火喷薄。
“但是,”情报官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继续道,“根据最新的多渠道情报分析……他的目标,似乎是……”
“首都。”
办公室里,死寂一片。
李天行缓缓站起身。
属于归真境的恐怖威压,让整个房间的强化玻璃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他没有咆哮,反而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纯粹的杀意。
“好。”
“好一个自投罗网。”
“传我命令,启动‘天幕’防御系统,封锁首都所有空间节点!我要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
“这一次,我要让他插翅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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