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一棍子打沉一船人

其实情况也并不复杂。

莫家在旧朝陈氏之时就是十分顶尖的世家，书香门第，钟鸣鼎食。而事情也就发生在莫见玉的叔公身上。

那是距今不过五十年的光景。莫见玉的叔公当年也是惊才绝艳，文采非凡，不仅是饱读诗书，更是面如冠玉，堪称是陈京第一美男子。

也就在他高中状元的那一年，陈国末帝将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许给他为妻。事后他才得知，是公主相中他的才貌，央求着赐下婚旨的。

圣上赐婚，本是莫大荣耀，但那位公主却带给了莫家的光明未来蒙上一层阴影。

婚后，二人本该琴瑟和鸣。但只因他娶了公主，官场已然将他排挤在外，失去了为国效力的资格。

全因驸马不该过问朝政，如若不然便是越权。

他一身本领无处施展，郁郁不得志。而不再发光发热的他，也不再是公主满心满目的人了。她厌恶他的无能，厌恶整个莫家。

原来公主爱的只是他身上的光环罢了。然他失去了耀目绚烂的光彩，公主竟然连一个目光都懒得施舍他。

公主久不归家，更是学起男子，不仅流连伶人馆，甚至包养起了外室。

莫家清贵世家，自然不允许自家门风被公主这般败坏。当时的莫家家主请命和离，希望还双方一个自由，以保莫家名声。

但陈朝末帝断然拒绝。理由很荒唐，倒是莫家没有提出和离的资格。

因为主动和被动是有差别的。莫家提议和离，实则嫌弃皇室公主。而高贵如皇室公主，又岂是臣子可以非议的？

陈朝末帝的意思很明白。要和离，也只能是公主提出，他才有恩准的可能。

莫家家主明白了他的意思，便找了公主这个儿媳妇协商，希望她能出面提和离之时。

然，已经玩野了心的公主又怎会答应莫家主这样的提议呢？她断然拒绝，更是狠言莫家这辈子都不可能甩开她。

她是公主，是君；莫家只是臣子，没有命令她做事的资格。

那些日子里，与其说莫家娶了一位公主入门，倒不如说是请回了一尊大佛。她不仅不曾为莫家开枝散叶过，甚至在外头厮混弄出了好几个私生子。

莫家敢怒不敢言。

他自知这一生已经全毁了，断不能让公主再毁掉莫家。因此，他请求父亲将他逐出家谱，剥夺姓氏。

那是家主最寄予厚望的孩子啊。如果没有出现赐婚之事，他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家主，结果竟然不得不壮士断腕，以全家族名声。

然，不这么做的话，莫家百年基业注定毁于一旦。家主只好忍痛，同意了儿子的请求。

将他逐出族谱之后，他名义上的妻子自然也不再是莫家人。公主恼于他这般绝情绝义，将已经出家皈依的他残忍杀害。

这位公主，自始至终就是一个疯子，她身拥权势，酷爱名望，追逐无底线的自由，放纵自己心底的无限欲望。

终到头来，她成了陈朝最疯魔的公主，即便声名狼藉，坏事做尽，却也无人敢管。

因此在冯家举旗叛国之时，痛失爱子的莫家断然加入。反了陈朝后终于手刃公主，为爱子报仇。但是也由此，莫家定下了不娶公主的家规。

莫见玉和冯清梧之间的悲惨虐恋，也由此开始。

齐安澜听完这个故事，已然唏嘘不断：“虽然那位陈朝公主确实十分荒唐，但是莫家家主也不该一棍子打沉一船人啊。”

那位疯批般的公主，凭什么可以代表公主群体？又不是所有公主都像她那么离经叛道，泯灭人性。

阿梧受到这样一位公主的连累，简直是无妄之灾。

“或许是那位公主带给莫家的打击太过沉重。若不是陛下带头反了陈朝，说不定莫家会就此沉寂，逐渐没落。家规确实不近人情，但也由此可见，莫家真的被吓怕了。”

齐安澜蹙眉：“阿梧又不是那样的人，家规死令为何不能因人而异呢？”

凌千策听后摇头叹息：“她确实不是那样的人。但是同样的，莫见玉娶了阿梧也是不再能触碰政事。楚国公不可能让一个女子毁掉儿子的前途。”

“……”齐安澜怔住。

他薄唇轻启：“除非驸马不得干政的规制被废除，否则他们很难冲破阻碍走到一起。”

说到这里，错的已经不是阿梧、或是莫见玉的不争取，也不是楚国公的不通融。而是变成了政规的问题，但这是一个很难改变的现象。

因为本朝不止阿梧一位公主，莫见玉如果得了干政的资格，其他的公主驸马呢？

有些口子之所以不能开，是因为开了会导致后患无穷。

类似凌千策这等身居高位的外戚，已经足够让朝臣深恶痛绝了。万一再冒出几个野心勃勃的驸马，这谁受得了？

如此，这又成了一个权衡利弊的问题。皇帝有权下旨废除驸马不得干政的规矩，放权给他们。但问题是，这个口子一开，日后还有再合上的可能吗？

这是凌千策也无法给出答案的问题。

皇帝能如此信任自己，一是了解，深信凌千策的品性，其二才是那表兄弟、姐夫和妻弟的亲厚关系。

他能信任凌千策，不代表他能信任莫见玉，甚至是那些驸马们。

况且皇帝如今精力有限，他实在没办法为了成全阿梧，而去撕开那个口子。

所以在两难之间，皇帝只能选择一个相对折中的法子。既能不负阿梧的真心，又能不坏规章制度。

他赌对了。阿梧不是贪婪的人，拥有一个他们的孩子，已经足够让她满足。尽管她心中对自己这个父亲有恨，不过也已经不重要了。

既然已经没有办法长久地陪伴阿梧，为她铺路便成了皇帝唯一能做的事。

“那……如果阿梧继位之后，修改了那个规章制度呢？”齐安澜试探性地提出了疑惑。

凌千策却哑然失笑：“如果阿梧继位，她就是女皇了。莫见玉那时候也不再是成为驸马，而是完全失去了娶她的资格。”

换而言之，那时已经没有条条框框可以束缚他们，他们完完全全是可以在一起的。

只是，难有名分罢了。

一个是莫见玉不能舍弃身份融入女皇后宫，一个是阿梧肩负天下不可能委身下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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