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慈爱

城外的厮杀声持续不断。即便身处皇宫，她们在午夜静时似乎都能听见。没有人夜能安寐，几乎都在惶恐之中度过。

皇长女冯清梧并不害怕，但是她肚子里足有四五个月的孩子却给了她许多反应。

她半夜会心悸得突然惊醒，大气直喘。

陪着她另外三个姑娘家也跟着醒了，她们很担心阿梧的情况，而且她已经许多天都睡得不安稳了，再这样下去可能会对孩子不好。

白缨最先开始抱怨：“这动荡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当人性贪婪，世间就永远不会太平。”

齐安澜知道萧紫嫣说的是实情，却也无可奈何。她只能安慰阿梧：“你不要担心，他们再怎么争抢，始终也不会牵连到你身上来的。”

阿梧双眸担忧，凝着齐安澜。眼神中仿佛在说：这话骗骗她们俩就算了，我不能自欺欺人。

她很清楚，阿清夺得权力的话，第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和父皇。

“睡吧，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进来的，忧心忡忡除了伤害自己的身体，也无济于事。”齐安澜只能这般说道。

安慰是安慰不好的，只能让她多想想自己的孩子，好让她顾及顾及这位未出世的小天使。

冯清梧自己也很清楚的，担忧确实无用。

一夜无话到天亮。

清晨人困马乏，似乎城门那边也消停了些，听不到什么动静了。本以为能暂得片刻安宁，寿康宫那边却传来了消息：“殿下，月嬷嬷来请，说太后娘娘昨夜惊醒，今日情况十分不好。”

“什么！”冯清梧托着自己的肚子，一听皇祖母不舒服，便忧心不已。

但她实在不方便，齐安澜便拦下了她，主动道：“我去寿康宫探望一下太后娘娘吧，你还是待在殿内养胎吧。”

冯清梧只好点点头：“回来后记得告诉情况。”

齐安澜点头：“白缨，紫嫣，你们照看好阿梧，我去去就回。”

随月嬷嬷来到寿康宫，齐安澜入殿后便是行礼：“参见太后娘娘，听闻您凤体有恙，可有宣太医来请脉？”

倒是月嬷嬷答复道：“传过太医了，只说是心悸失眠，开了宁神汤而已。”

“是你啊。”没见到孙女，凌太后多少有些失望。不过，齐安澜也行，毕竟也是侄媳妇，而且她知道的或许会比阿梧多。

而且凌太后还并不知道阿梧有孕的事，齐安澜只能跟她解释道：“昨夜阿梧也没有休息好，今日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所以我主动请缨来看望太后娘娘。”

“你有心了。”凌太后待齐安澜还算和善的，不过此时她的目光也多了一些探究：“你在宫里也住了好几日了，策儿可有给你传什么信？”

齐安澜摇头：“王爷不曾给我传过信，或许……是太忙了吧。”

凌太后凤眸一凝，身子不自觉向前倾了倾：“那你应该知道，城外已经打起来了吧！”

“应该所有人都知道了吧，毕竟昨夜的动静那么大。若是住得靠近城墙脚下，恐怕彻夜都难眠了。”她叹息道。

这正是凌太后所关心的点：“那你可知道，城外战况如何？”

她依旧是摇头：“这个我真的答不上来，请太后娘娘恕罪。”而且与其说凌太后是关心城外战况，倒不如说她关心自己的两个孙子有没有损伤。

但这争权之事，向来不可能两全。哪一方赢了，另一方也势必付出性命的代价。

而齐安澜回答不了问题，也只能劝慰她：“太后娘娘何必忧心呢。儿孙自有儿孙福，想多了反而伤神。”

大逆不道的话，齐安澜不敢说。不然还会有一句：不论谁赢了，凌太后始终是太皇太后。

不过人年纪大了，或许都会十分念旧，且渴望亲情。齐安澜便没有拿刀子去剜她的心头肉，免得凌太后难过了。

“唉……”凌太后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总之就是无法松展眉头。“你说阿梧昨夜吓坏了，身子不舒服？带哀家去看看吧，否则心里空落落的，实在不安心。”

齐安澜犹豫：“这……”

凌太后奇怪地问：“有什么不妥吗？”

倒是没有不妥。她只是不知道，凌太后得知阿梧怀孕的消息，会是怎样的反应罢了。

“没有不妥，太后娘娘想去，自然是可以的。”

月嬷嬷原想去准备撵架，但凌太后拒绝了：“不用了，隔得也不远，就走路去吧，正好活动活动这把老骨头。”

于是，月嬷嬷便一路都扶着她。齐安澜跟在她们身后一步，也随时观察着凌太后的状况。

虽然老太太好似隔三岔五就有小疼小痛，但是她确实身子骨还算硬朗，不至于连门都出不得。三人一同来到阿梧的寝宫。

方才月嬷嬷也没有面见到皇长女殿下，这回一看，顿时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殿下……您？”

阿梧托着隆起的腹部，虽然衣衫宽松，但还是难掩鼓起的肚子。“皇祖母也一定觉得很惊奇吧，但是……我也没想好要怎么和您解释。”

“阿梧。”凌太后喊了她一声，随即就是叹息：“也罢，哀家也不过问是谁的血脉了，你就告诉哀家，孩子怀了多久了？”

她垂下眸子，低声答：“三月初怀的吧，就是孙女自缢之后的事，已经四个多月了。”

凌太后一声喟叹，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难怪你夜里睡不好。这怀着身孕，外头又战火连天的，苦了你了。”

阿梧摇摇头，再抬眸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泪：“孙女不觉得苦，只是觉得自己没用罢了。外头都乱成这样了，却什么都做不了。”

“傻孩子。”凌太后也略微红了眼眶：“这又不是你女子的责任，有什么可自责的？当务之急，你应该养好自己的身体，先保护好自己和孩子，你还能去想其他的事，对吗？”

不得不说，凌太后真的很慈祥，她一心都是为了孙儿们好。

奈何，最冷酷无情的便是皇家。她想要的儿孙绕膝、共享天伦，注定是一种奢求。

阿梧只能点点头。

凌太后还嗔怪她道：“你若早点告诉哀家，让哀家知道你有身孕，我这把老骨头如何都得来照看你、护着你啊。”

“皇祖母……”她感动得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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