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大结局
第四百零九章：大结局
清早，瑞阳王府的府轿就停在了公主府外。
莫梨儿见到夜宜姗的时候，夜宜姗仍旧是一身明媚的鹅黄色衣裳，可她脸上却不见了曾经的高傲和朝气，反而显得落寞而悲凉，眼眶微微泛红，好似哭过很久的样子。
想到北夜国与南楚国和亲的事，莫梨儿几乎肯定夜宜姗这般难过，是因为她不仅不能跟颜逐月厮守，还要嫁到南楚国去和亲，对方不是年轻的皇子，而是个年过半百，随时都有可能走了的老头子。
“你怎么来了？”夜宜姗的声音有些沙哑，没什么情绪，大概是应了那句哀莫大于心死。
看到她这个样子，莫梨儿心里很难受，“我跟你一起去向陛下求情，求他在和南楚商议，看能不能换一个和亲的人选。”
“心死了，这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若还能为国做出奉献，何乐而不为呢？”夜宜姗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似乎已经无所谓了。
莫梨儿不明白她为何这般悲观，直到夜宜姗说颜逐月已经死了的时候，她才明白了那句“心死了”是什么意思。
莫梨儿不敢相信，她记得那次推翻夜羿的时候，颜逐月都出现过，这之后京城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事，他又怎么会突然死了？
颜逐月是昨晚死的。
他怕北夜国和南楚国达成和亲一事，便去恳请夜雍，他并非一定要和夜宜姗在一起，但他不希望夜宜姗嫁给南楚国的老皇帝，而且，夜雍曾也答应过他，会放他走。
夜雍给他派了任务，让他去杀一个人，算是给他的最后一个任务，只要他杀了那个人，夜雍会让他跟容安公主走。
去执行任务前，颜逐月来见过夜宜姗，因为南楚国来使白天就会在朝上跟夜雍谈和亲的事，所以颜逐月杀那个人的时间只有一夜，若是他一夜未归，那就是任务失败了。
颜逐月抱着夜宜姗，让她等他。
夜宜姗一夜未眠，从不信佛的她都找来经书，在书房抄了一夜的经书了，可抄到天亮，等来的却是颜逐月的噩耗。
颜逐月死了，而他要杀的那个人却逃了。
颜逐月的身手莫梨儿是见过的，她真难以想象，京城有谁是他的对手？又有谁是夜雍现在必须杀的人？
看到莫梨儿悲伤又不敢相信的目光，夜宜姗像是没了灵魂一般，毫无生气道：“利刃。”
“……”这个名字，就如他的名字一样瞬间贯穿了莫梨儿的心脏，让她整个人都颤栗起来，脸上的血色褪尽，仿佛身体里的血液都在倒流。
利刃？！
别言？！
夜雍让颜逐月去杀的人，是别言？！
如果是别言的话，颜逐月的确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为什么？！夜雍为什么要让颜逐月去杀别言？！明明……明明最后是别言替他立了大功，是别言杀了林南远，拿了虎符交给他，那天进宫别言也跟他去了，去保护他了，为什么……？！
莫梨儿的视线被泪水模糊，看着夜宜姗那双空洞的眼睛，忽然就想起了那天夜里，她去天牢看夜羿时，夜羿说过的话。
那句她因为悲痛而未听进去的话——嫂嫂要不要跟我赌一把？很快，那些替十三哥做过不干净的事的人，也都要死。
难道……夜雍是刻意的？他要杀的不止是别言，而是……连颜逐月也要一起杀？
不！不会的！夜雍他不会这么做的！
莫梨儿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气氛压抑的仿佛让人窒息，她深呼吸一口气想要让自己冷静一些，可缓缓吐气时，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我去见夜雍……”莫梨儿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夜宜姗看着她的背影，眼泪忽然就滚了出来，曾经明亮的眼睛在也没有一丝光芒，只剩下空洞与死寂。
那时候，颜逐月答应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她觉得自己那几年终于没有白等，她总算等到了他，打破了世俗的一切，不顾一切的等到了自己心爱的那个男人。
她以为自己总有一天能穿上嫁衣与他拜天地，可她等了那么多年都等过了，却没等过那一夜……
颜逐月，你个骗子！
骄傲如她，都承受不住这个打击，恨不得随他去了，可她知道自己这副失去灵魂的身子还有用，所以再等等吧，还没到自己该死的时候。
夜宜姗去了后院，后院的几颗花树都枯了，冬日寒冷的风吹来，徒增一丝悲凉。
皇宫，莫梨儿几乎是一路跑去见夜雍的。
她见到夜雍的时候，夜雍正在看这段时间的奏折，有不少都是关于淮江洪灾和南楚国冲突的，这是现在最重要的两件事。
听见推门的声音，夜雍抬头，就看见了莫梨儿。他本来是欢喜的，可看见她悲伤的表情和含泪的眼睛后，又变成了担忧。
放下手中的奏折，夜雍起身向她走去，莫梨儿也向他走去。
近了，莫梨儿那双染了一汪清水的眸子看着他，她双手紧紧的捏着衣袖，用一种不敢相信，期望他给自己一个真相的语气问：“十三哥，你让颜逐月去杀别言了？”
“……”夜雍知道她迟早会知道这件事，但没想到这么快。
他没有立即回答她，她就知道这是真的了。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捏着衣袖的手更加用力，指关节发白，指尖仿佛要刺破掌心，“为什么？为什么？！”
第一个为什么还是不敢相信，第二个为什么却变成了质问和失望。
她怎么能够相信，她以为他跟别人都不一样，可他……
突然想到自己乳娘是被夜桓所杀的这件事，莫梨儿觉得自己的心好似被数支锋利的刺扎透，扎的鲜血直流。
或许夜羿说的是对的，身为皇子，又有几个能是真的干净善良的呢？
他们总把一句迫不得已，身不由己挂在嘴上，可他们做的事情难道真的就都没有选择吗？
是啊！这里是皇宫，这里的一切都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就连眼前这个她深爱着的，愿意为之付出生命的人也一样……
“梨儿。”夜雍心疼的伸出手，本想为她擦泪，却被她猛的挥手打开。
她的力道有些大，都打疼了他。
夜雍微皱了下眉，看着莫梨儿激动的样子，心里难受的紧，“我知道利刃是你师兄，但利刃做过的事，实在罪无可赦，你也知道他手上到底沾染了多少条人命……”
“既然你明知他是个罪无可赦的人，那又为何要让他替你做事？”莫梨儿的眼泪好似决堤般流个不停，可她坚强的不肯发出一丝哽咽的声音，只是说到激动处的时候，声音会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难道利用他这样的人的你，就能是干净的了吗？！难道利用完在杀他，就表示你什么都没做过吗？！”
“梨儿，你冷静一点！”夜雍想抓住她的手臂让她别这样激动，可没碰到她，她就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她自己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一双瞪着他的眼睛有些发红，语气充满失望的问：“你现在是皇上，想要杀一个江湖刺客，怎么样都能杀的了，为何一定要在这个时候派颜逐月去？难道皇宫内就没有其他高手了吗？”
她定定的盯着他，目光好似要穿透他的灵魂，看清他的真面目一样。
夜雍见她这样的眼神，心里真的怕了，他觉得她在恨他，那种像是被背叛后，失望透顶的恨。
“你真的……不是故意想要颜逐月的命吗？”因为他死了，夜宜姗的心就会跟着死了，一个万念俱灰的人，在这种时候若还能帮自己的亲人，帮自己的国家，真的会做什么都愿意。
这真的不是一个阴谋吗？
后面的话，莫梨儿没有问出来，因为前面那一个问题，只要夜雍回答的出来，后面的也就自然都明了了。
夜雍目光坚定的和他对视，信誓旦旦道：“我发誓，我想要杀利刃是真，但我绝对没有想要颜逐月的命！”
莫梨儿眸中的狠厉在听见这个答案后，稍微柔和了一些。她目光寻求的看着他，半信半疑的问：“真的？”
“真的。”夜雍保证：“利刃在上次的行动中受了伤，还未痊愈，身手不是那么灵活，但颜逐月只有点不碍事的小伤，我以为他能够在这种机会下杀掉利刃的，所以……”
夜雍欲言又止。莫梨儿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所以他才派了颜逐月去，结果没想到，颜逐月仍旧不是别言的对手。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他的话，毕竟不管他是不是这样想的，可他这样做了，颜逐月真的已经死了，而别言，也不知有没有受伤，逃去了哪里……
罢了！反正她已经决定要走了，说的更多，也只能徒增悲伤！
既然来了，那就趁着现在道别吧！
她本来就想着离开前要来见他一面，跟他说清楚的，可没想到竟然会是在这样的气氛下道别。
莫梨儿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后缓缓吐气，放松的同时，逐渐松开了紧握成拳的手。她再次睁开眼，目光中的恨和怒都消失不见了，又变得一片清明，只是染着薄薄水雾，分外惹人怜爱。“十三哥……”她声音轻而淡然。
“梨儿。”夜雍深情的看着她，像是渴望她能够看到自己的心，看到她对他有多重要，看到他看见她此刻的模样有多心疼。
“如果我现在再问你一次，是否愿意跟我执手天涯，你会怎么选择？”
“……”夜雍微怔，顿时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心痛且不敢相信的问：“你想走？”
“你生来就是皇家人，习惯了勾心斗角，也能在其中游刃有余，可我不行。”莫梨儿像是已经得到了答案，到也说不上失望，毕竟她早就做好了一个人走的准备，只是心里还是会疼，疼的厉害，可表面她却是平静的：“我是在山下长大的野姑娘，谁若揍我一拳，我一定会揍回去，谁若抢了我的东西，我一定会抢回来，可若是别人算计了我，我恐怕连是谁要害我我都找不出来……”
言之，她不适合这阴谋诡计横生的地方。她是聪明的，若真要她把心思放在阴谋诡计上，她也不是没那能力，只是那样活的太累太累，她不喜欢，她喜欢的是自由。
“不行！”夜雍像是怕她现在就消失了似得，一把抓住她的手，紧紧捏在手中，目光也深深地看着她，“你不能走！”
他没给莫梨儿说话的机会，就一把将她拉的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语气略显紧张道：“我答应过你，这一生绝不欺你，我会风光娶你，让你做皇后，后宫三千我不要，此生只许你一人，你不必与人争，不必与人斗，我只是你的。”
他说完，又放低姿态，恳求道：“梨儿，我需要你，留下来好吗？留在我身边。”
她又何尝不想与他厮守？可她不能留下来的原因实在是太多了！
她向往自由，可皇宫是阴谋诡计横生的囚笼。她也答应过德宣帝，绝不会在与他纠缠。
而她的身份若要嫁给他，就算他能打破层层阻扰，那也必然会落下不少的话柄，成为他的污点。
她试图挣脱他的怀抱，可感觉到她的举动后的夜雍却抱的更加用力，像是怕她离开自己的怀抱就会消失一样，直到她皱着眉头喊了声：“十三哥……”
“……”夜雍眉头紧皱，一只手因为内心的疼痛与挣扎而紧紧握成了拳头。半响，他才像是鼓起了勇气，将她放开。
莫梨儿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神充满了深情与痛苦挣扎，又有一丝渴求，仿佛是在求她不要离开。莫梨儿的心好似撕裂般的疼痛，真想伸手去摸他的脸，安慰他，跟他说自己愿意留下，可仅剩的一丝理智告诉她，她不能。
“抱歉……”她微垂下眉眼，避开他的视线。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像一根线缠住了他的心，紧紧地拉扯，然后切割的四分五裂。
痛到极致，夜雍嘴角却突然弯起一抹苦笑，一向坚强而高傲的男人竟在一刻红了眼眶，因为这两个字让他知道，她离开的决心有多决绝，可他真的放不下，他怎能放得下？
莫梨儿根本不敢看他，她怕自己多看他一眼都会忍不住。
“不行……”夜雍像是无法克服自己的内心，他摇了摇头，仍旧不愿意放手，“不可以……”他突然又加重了语气，威严中又带着恳求道：“朕不许你走！”
莫梨儿仍旧微低着头，泪水顺着脸颊滚落，可她却努力用平静的问：“皇上真的要逼我吗？”
蓦地，夜雍觉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狠狠的剥离了，生生的剥离了，剥的他的心血肉模糊，好似心脏在被凌迟一般生疼。他想要用一切去换她留下，可这一刻他知道，一切都换不了她留下，她现在要做的是离开，除非他能放弃一切陪她离开。
他身前是她，身后是天下，他向前，舍弃的便是天下，他退后，失去的便是她。
可现在北夜国正是有难关要渡的时候，正是需要他的时候，他不能。
“好，你不喜欢这皇宫，我便不求你嫁给我，你留下来，留在瑞阳王府当你的太妃娘娘，好好抚养安儿，现在的瑞阳王府你一个人说了算，没有阴谋诡计，也有你要的自由，我发誓……”夜雍还是不舍放她离开，“我绝不纠缠你，绝不让你落人话柄，也一样会护你周全……”
至少这样，他想见她的时候，还能见到她。
莫梨儿的眼泪顿时像断线的珍珠般不断滚落，她自然知道，夜雍做到这样的让步都花费了多大的勇气，可过不了多久，她的肚子就瞒不住了！莫梨儿抬头，两人四目相交，他的眼睛也早已被泪水模糊，只是身为男儿，他没让眼泪流出罢了。可这种隐忍的疼痛与挣扎，往往是最让人心疼的。
莫梨儿看出了他眼中的痛苦挣扎与无奈，也知道他无法放弃这皇位，更知道北夜国现在有多需要一位明君，她相信，夜雍会是那位明君。
两人深深的对视着，彼此的眼中都是不舍和眷恋。
“留下来。”
“跟我走。”
几乎同时开口，夜雍是不舍放下，仍旧在做最后的努力，语气充满了渴望，希望她能给自己一次机会，而她则是开玩笑般的一问，并不奢望他能答应，因为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明明是心痛的，可不知为何，两人同时说出这样的话后，却突然相视一笑，好似一切都了然了。
她不会为他留下，他亦不会跟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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