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蛊毒
水匪打开牢门，用一把形状特殊的钥匙捅开了墙上的锁。
穿过几条幽暗的通道，他们来到一扇铁门前。
铁门“吱嘎”一声开了。
明亮的光线瞬间从门后涌出，刺得离怨睁不开眼。
石室内布置得简单质朴，石桌，石凳，大土炕，有种进农村大院的感觉。
离怨的目光在室内游离一圈，最终落在石桌后的男人脸上。
弱水渊大当家——翟川——的体型与钟馗相当，身上一股草莽气。
“你就是离怨帝君？”
离怨打量了他一眼，“你抓我来，不只是为了赎金吧？”
翟川挥手让水匪退下，身后的铁门又“吱嘎”一声关了。
“粮官要粮，商户要财，可我要的，是能改变西方现状的东西。”
他起身走到离怨面前，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帝君可能还不知道。西方重商轻农，商户勾结官吏，垄断货源，哄抬物价。赋税越来越重，百鬼们连阴米都吃不起。为了活下去，只能上山做贼，下水做匪。”
“弱水渊的百十来号兄弟，虽为草莽，但个个英雄豪杰，曾经也是地方的官员或鬼将。奈何这偌大的嶓冢山容不下英雄意气，我们才在此安营扎寨。”
离怨之前听崔珏提过西方鬼帝辖区贫富差距大，但也没想到严重到这个地步。
饭都不让吃？也太过分了吧。
“你想让我做什么？”离怨问。
“安魂金印。”
当听见“安魂金印”四个字从对方嘴里蹦出来时，离怨没憋住笑了一下，虽然很快被她掩饰下去，但还是被翟川敏锐地捕捉到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继续。”
翟川有些莫名其妙，“只要你交出安魂金印，我就放你走，还会帮你在西方拉拢势力。这个交易，不亏吧？”
离怨用力点头，“这个交易还不错。可惜，它已经在前不久炸了。”
“什么？！”翟川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你敢耍我？”
离怨摊手，“前几日南方裂隙动荡，安魂金印为了镇压戾气，以身殉职，现在我还在到处找材料补救……”
翟川听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谁知道他在听说西方鬼帝要置办迎帝宴后，苦思冥想连夜布局，只等着酆都来的官船路经此地，好来个瓮中捉鳖。
他和他的兄弟们在礁石上趴了两天，也被蚊子叮了两宿，干粮吃完了就啃青苔、抓怨鱼，好不容易把船盼来，又损失了那么多物力鬼力，终于把新帝掳来。
结果，现在离怨站在他面前，一本正经地告诉他安魂金印炸了？
(―)
“……”
炸了？？？！！！
︵()︵
老天爷呐！求您开开眼吧！大当家要碎掉了！
“既然你交不出安魂金印，留着也没用。”
翟川突然拔刀，架在离怨脖子上，眼中满是对挫败的幽怨。这滋味，比被女人给他戴绿帽子还要难受。
“你知道西方鬼帝昭告天下要置办迎帝宴时，是怎么说的吗？”
离怨安静地看着他，等待下文。
“新帝登基，当昭告三界，备迎帝宴以彰地府繁荣。”
他嘲讽一笑。
“你认为地府繁荣吗？嶓冢山的山顶确实奢华迷人眼，可我看见的，是山脚下的破屋烂瓦，民不聊生。”
“如果一个国度的繁荣是以少数鬼的优待来衡量，用百姓的牺牲来换他们的体面，那繁荣的意义又何在？繁荣不应该是百姓安居乐业，天子与民同乐吗？”
“世人皆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是天下的繁荣与百姓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罢了……”
说完，他深深叹了口气。
离怨心中有些触动。她想起刚出离怨宫时抢她点心的小鬼、碰瓷的老鬼，还有拉黑船的那几个水匪。
如果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做坏事呢？
当然，排除那些生性喜欢作恶的。
翟川握了握刀，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西方鬼帝的迎帝宴少了你，正好乱起来，我们还能趁机抢一批商户的货。”
离怨淡淡开口：“你杀了我，西方只会更乱。百姓还是过着苦日子，你手下的兄弟，也永远只能当水匪，见不得光。”
翟川的刀顿了顿，眼神变得复杂。
离怨继续说：“我知道你们的难处，也明白你们的不甘。只要你放我走，等我参加完迎帝宴，一定回来解决西方的问题。我会整顿商户，减免赋税，让大家都能活下去，让你手下的兄弟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
翟川眼睛微眯，盯着她看了许久。
最后，他收回刀，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
“我凭什么信你？这是‘噬魂蛊’，你吃了它，每个月来弱水渊取一次解药。要是你没做到承诺，就会遭受魂体撕裂之痛，生不如死。”
离怨看着那粒药丸，没有犹豫，直接捏起来放进嘴里，好像她吃的不是毒药，只是一颗糖丸。
“我说到做到。现在，能放我走了吗？”
“宋何。”
刚才那个水匪走进来。
“带她去渡口，给她一艘小船。”
离怨跟着叫宋何的水匪走出石室，路过牢房时，老鬼和女鬼都一脸吃惊地看着她。
“你……你怎么能走？”
离怨回头笑了笑，“放心，很快你们就能回家了。”
走出弱水渊，外面已经是傍晚。
渡口停着一艘小船，翟川站在岸边，看着离怨上船。
“记住你的承诺，要是你敢骗我，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不会放过你。”
“我不会骗你。”
小船缓缓驶离岸边，弱水渊的影子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不到一天时间，离怨就抵达了嶓冢山。
山巅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雾凇，在阳光下泛着蓝光，正如钟馗所说的那样好看。
离怨站在船头，远远看见山脚下有一队阴兵在等候。
钟馗看到离怨，立马跑过来，上下打量着她，“帝君！您可算来了！您失踪这两天，属下都快急疯了！您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离怨淡淡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我没事，就是路上遇到点小麻烦，现在解决了。我们赶紧去见西方鬼帝吧，别让他等急了。”
钟馗点了点头，却还是忍不住问：“您到底遇到什么麻烦了？属下派人在弱水渊附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您的踪迹。”
“这事……说来话长，等宴会结束，我再跟你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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