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都过去了
议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都识趣地散了。
很快，这片狼藉的院子里，只剩下了江白，和那个瘫坐在地上的女人。
周稻娘就那么呆呆地坐着，身上沾满了尘土，头发凌乱，一双漂亮的眸子空洞无神。
满地的破桌烂椅，是她这个“家”最后的残骸。
那个男人，虽然不是良人，可终究是她拜过天地的丈夫。
如今，他没了，这个家，也彻底没了。
她的人生，好像只剩下了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黑暗。
江白看着她这副凄惨无助的模样，眉头不易察气地皱了一下，什么也没说，转身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周稻娘的目光，随着那个背影，麻木地移动着。
他也要走了吗？
是了，他已经帮得够多了。
救了她的命，保住了她的清白，对她这个非亲非故的女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她还能奢求什么呢？
一丝苦涩的笑，在她干裂的嘴角浮现。
……
江家。
江白一进门，王秀芝就立刻迎了上来， “小白，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事，都被我打发走了。”
江白对着她安抚地笑了笑，然后扭头看向一旁的楚空青：
“嫂嫂，劳烦你一下去装一篮子吃的，拿些白面馒头，再切一大块昨天剩下的虎肉。”
楚空青微微一愣，随即立刻明白了江白的意思。
“好，我这就去。”
她没有多问一句，转身便进了厨房。
很快，一个竹篮被递到了江白手中。
篮子里，十几个白白胖胖的馒头码得整整齐齐，旁边还放着用油纸包好的一大块虎肉。
江白提着篮子再次走出了院门。
他重新回到李家那破败的院子，走到了周稻娘的面前。
周稻娘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江白没有说话，只是弯下腰将那个沉甸甸的竹篮，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身旁。
食物的香气，混杂着白面和肉食特有的味道，钻入鼻腔。
周稻娘僵硬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缓缓低下头，当看清篮子里那雪白的馒头和一大块油汪汪的肉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白面馒头……她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吃过了。
还有肉……
她的眼眶，毫无征兆地就红了。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从那双空洞的眸子里滚落，砸在地上。
她缓缓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眼前这个男人。
他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模样，眼神里没有怜悯，也没有施舍。
可就是这份平静，却像一道最温暖的阳光，瞬间刺破了她心中所有的黑暗和冰冷。
江白见她有了反应，便准备转身离去。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
身后，周稻娘忽然爆发出了一股惊人的力量，猛地从地上扑了过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抱住了江白的腰。
“呜——”
压抑在喉咙里许久的哭声，再也无法克制。
周稻娘将那张满是泪痕的脸，深深地埋进江白宽阔而坚实的后背。
那哭声，初时还带着压抑的呜咽，很快，就变成了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她哭自己那苦不见头的半生，哭那个打她骂她的男人，哭这世道的不公，更哭眼前这个男人给她的再生之恩。
这些年所有的委屈、绝望、恐惧和刚刚劫后余生的狂喜，都在这一刻，随着决堤的泪水，尽数倾泻而出。
江白的身体，瞬间一僵。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那具丰腴温软的娇躯，正剧烈地颤抖着，滚烫的泪水，很快就浸湿了他后背的衣衫。
他没有动，也没有立刻推开她。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江白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他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那双死死环在自己腰间、因为太过用力而指节发白的手。
“都过去了，以后，会好起来的。”
说完，他轻轻地将她的手拉开，径直迈步离去。
周稻娘呆呆的看着那个男人背影，又低下头看了一眼身旁篮子里的食物。
最终，她再也支撑不住，抱着那个装着救命粮食的篮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哭得肝肠寸断。
……
清晨，天色刚蒙蒙亮，一层薄薄的晨雾笼罩着杨树村。
江家院子里，江白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在晨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汗珠顺着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缓缓滑落，充满了男性的阳刚之气。
他正在院中检查着打猎的工具，那张家传的硬弓弓弦有些松了，需要重新上弦，旁边靠着的开山斧，斧刃也因为连日的使用而卷了刃，需要好好打磨一番。他微微皱着眉，神情专注。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楚雪见端着一盆刚刚打上来的清凉井水，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身边，将木盆轻轻放在他的脚边。她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抬起那双盈盈秋水般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眼波流转间，是化不开的爱意和崇拜。
紧接着，一道更为活泼的身影也跑了出来。
“夫君，你都出汗啦！”楚半夏手里拿着一块干净的棉布巾，像只欢快的小蝴蝶般凑到江白面前，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仔细擦拭着他额角和脖颈上的汗珠，动作亲昵又自然，小脸上满是甜蜜的笑意。
江白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一边是沉静如水的温柔，一边是活泼似火的娇俏。
他看着眼前这两张和嫂嫂楚空青一般无二的绝美容颜，感受着她们发自内心的依赖和爱慕，心头不由得一阵火热。
这种神仙日子，在地球上的时候，哪里能轮得到他？
就在这时，村口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那声音里，夹杂着男人粗暴不堪的怒骂，和一个女人凄厉的尖叫。
“你这个不下蛋的丧门星！把我弟弟害成这样，还敢霸占着我们老李家的房子！”
“赶紧给老子滚出来！不然今天就打断你的腿！”
“我们家的东西，也是你这个外人能碰的？全都给我扔出去！”
“啊——！别打了！求求你们！”
屋里，正在准备早饭的王秀芝和楚空青闻声，脸色一变，连忙快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
“外面出什么事了？”
那叫骂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正是从不远处李二狗家的方向传来的。而那个撕心裂肺的女人哭喊声，江白一家人都听出来了，是周稻娘！
江白那张原本还带着几分惬意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眸子里闪过一丝冷意。
他将手里的斧头往地上一顿，对家人们道：“走，去看看。”
一家人快步走出院门，只见李二狗家那破败的院子门口，此刻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所有人都对着院子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哎哟，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李二狗他那个堂哥李大庄都来了！”
“还能干啥？李二狗被卖去挖煤了，他们这是来抢房子，赶周稻娘走的呗！这家人，心都黑透了！”
“可不是嘛，周稻娘也太可怜了，刚出虎口，又入狼窝，这往后可怎么活啊！”
“谁说不是呢，可这是人家的家事，咱们外人谁敢管啊……”
李桂花挤在人群的最前面，一双三角眼死死地盯着院子里的闹剧，那张刻薄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她巴不得周稻娘越惨越好，最好今天就被打死在这，谁让她跟江家走得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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