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心头鹿撞

就在这尴尬到极致的氛围中，不远处传来两声压抑不住的偷笑。

“扑哧……”

江白和楚空青同时被这笑声惊醒。

只见楚雪见和楚半夏正挤在一起，一人捂着半边嘴，肩膀一耸一耸的，那双一模一样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促狭又好笑的光芒，正饶有兴致地看着这边。

角落里，正在给工人盛饭的周稻娘，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这里，看到那僵在半空中的两只手，和两人通红的脸，她端着碗的手微微一紧，随即迅速低下头，浓密的长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那一抹复杂难明的情绪。

“咳！”

江白干咳一声，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手，掌心似乎还残留着那细腻温润的触感。

楚空青更是如梦初醒，触电般地缩回手，水囊“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也顾不上了。

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烫得她连头都不敢抬，转身便朝着厨房的方向，逃也似地跑开了。

……

午饭的小插曲过后，工地上那股热火朝天的干劲，不减反增。

到了下午，新宅的墙体，开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

王瓦匠彻底被江白所折服。

他完全抛弃了自己几十年来引以为傲的老手艺，成了江白最忠实的拥趸。

江白所展示的“一顺一丁”砌法，用一层顺砖一层丁砖交错垒砌，再配合上那黏性十足、坚固无比的三合土，砌出来的墙体，不仅平整得像用刀切过一样，更是坚固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试着用锤子敲了敲刚刚砌好的墙角，只听“梆”的一声闷响，锤头竟被弹了回来，墙上连个白印都没留下。

“我的天爷！这……这哪里是墙，这分明就是城墙啊！”

王瓦匠看着自己的杰作，激动得满脸通红，看向江白的眼神，已经彻底化为了狂热的崇拜。

他现在不用江白吩咐，就扯着嗓子，指挥着手下的泥瓦工。

“都看清楚了！学着点！这叫‘一顺一丁’！祖师爷传下的法门！谁的砖缝要是超过半指宽，今天晚饭就别吃了！”

“你！对，就是你！灰浆抹厚了！刮掉重来！咱们盖的可是能传万年的宅子，出一点纰漏，就是对祖师爷的不敬！”

那副俨然得了真传的模样，让江白都有些哭笑不得。

傍晚，夕阳的余晖将整个工地染成一片金黄，收工的号子声响起。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当他们直起腰，看着眼前的成果时，全都惊得呆立当场。

主屋的四面墙壁，竟然已经齐刷刷地砌到了一人多高！

而在孙木匠和一众木工的通力合作下，几根巨大的铁木主梁，已经被稳稳当当地架了上去，燕尾榫和卯口完美地结合在一起，严丝合缝，宛如天成！

一天！

仅仅一天的时间！

挖地基，夯土，砌墙，上梁……这一套寻常人家请上十几个工匠，没有十天半个月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工程量，竟然就这么在一天之内，奇迹般地完成了！

“这……这就上梁了？”

“俺的娘啊！俺不是在做梦吧？”

所有干活的工人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了，他们看着那初具雏形的宏伟宅邸，又看看那个站在场地中央，神情淡然的年轻人，心中那点疲惫瞬间一扫而空，只剩下无尽的自豪和敬畏。

院墙外，围观了一整天的村民们，此刻已经彻底震惊到麻木。

他们看着那在夕阳下投射出宏伟轮廓的新宅，一个个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已经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

这哪里是凡人盖房，这分明是神仙在施展法术！

他们看向江白的眼神，再也没有了任何杂念，只剩下最纯粹的、如同仰望神明般的崇敬。

李桂花也混在人群里，她上午才讥讽江白是败家子，可现在，看着那一天之内就拔地而起的宏伟房梁，听着周围所有人对江白那发自肺腑的赞叹和敬畏，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抽了几十个耳光。

江白对这些早已习以为常，他走到林大山身边，将一个装满了铜钱的布袋递了过去。

“把今天的工钱结了，告诉大伙儿，明天继续！”

“好嘞，江哥！”

工人们拿着那沉甸甸的、还带着体温的二十文铜板，一个个喜笑颜开，对着江白千恩万谢，三五成群地，欢天喜地地离去了。

……

夜幕降临，一轮明月挂上梢头。

喧嚣了一天的工地终于安静下来，江家人站在新宅那巨大的框架之下，抬头仰望着那几根在月光下泛着乌沉光泽的巨大房梁，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憧憬。

“好，好啊……”

王秀芝看着眼前这宏伟的轮廓，眼眶一热，两行热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用粗糙的袖子抹了抹眼睛，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等房子盖好了，我第一件事，就是要摆上香案，好好跟你爹说说，让他也高兴高兴……咱们江家，有后了，要兴旺了！”

楚雪见和楚半夏则兴奋地在新宅的框架里跑来跑去。

“姐姐，你看，这里是正堂，好气派呀！”

“我的房间要在那边，窗户要朝东，这样每天早上都能被太阳晒醒！”

江白微笑着看着这一切，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楚空青安静地站在母亲王秀芝的身边，她没有像妹妹们那样跑闹，只是静静地看着。

月光洒在她温婉的脸上，渡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她的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悄悄落在了不远处那个负手而立的男人身上。

看着江白那在月光下显得愈发挺拔沉稳的侧脸，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白天那令人脸红心跳的一幕，想起了他指尖粗糙的温度，和那双深邃眼眸里的惊愕。

她的心，又如同被小鹿撞了一下，砰砰地乱跳起来，那好不容易才降下温来的脸颊，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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