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主动出击
傍晚，夕阳的余晖给江家大宅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
书房内，江白与谢先生相对而坐，一盘棋局，已经到了收官阶段。
“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谢棠音端着一盘新沏的香茗，缓步走了进来。她今日换上了一身淡雅的月白色长裙，未施粉黛，却更显清丽脱俗。
婀娜的身段在走动间，如同风中摇曳的兰花，带着一股子清幽绝尘的气质。
她将茶盏分别放到两人面前，指尖不经意间，轻轻擦过江白的手背。
一丝微凉的触感，让江白执棋的手微微一顿。
谢棠音的脸颊上飞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红晕，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垂下眼帘，安静地退到了一旁。
谢先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浑浊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他没有点破，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
村子西边那片广袤的土地上，流民们依旧在热火朝天地劳作着，新搭建的窝棚连绵成片，炊烟袅袅，竟有了一丝安居乐业的景象。
“江先生你以千百流民，垦万亩荒田，短短一月，便让这死地焕发生机。”谢先生抚着花白的胡须，由衷地感叹道，“此等手腕，此等胸襟，老夫自问，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不过如此了。”
江白落下最后一子，棋局已定。
“先生谬赞了，不过是想让大家都能活下去罢了。”
谢先生脸上的赞赏之色缓缓收敛，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活下去，谈何容易。”
他指了指县城的方向，声音低沉：“刘峰一队，王麻子一队，县衙接连在你这里折损了近四十号人，这已经不是征税不成那么简单了，这是在打县令张海的脸。”
“此人我略有耳闻，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他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来的，恐怕就不是这些地痞流氓一般的衙役了。”
谢先生看着江白，一字一顿地说道：“下次来的，会是真正的军队，是披甲执锐的县兵。”
江白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眼神平静如水。
“我明白。”
……
半个月后，坏消息终究还是来了。
一名被派去县城打探消息的护卫队成员，骑着一匹快要累死的瘦马，疯了一般地冲回了村子。
他从马背上滚下来，连滚带爬地冲到江白面前，嘴唇发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江……江哥！不好了！县……县令张海，集结了五百县兵，号称……号称要踏平我们杨树村，为死去的衙役报仇！”
五百县兵！
这个数字，像是一块巨石，轰然砸进了杨树村这片刚刚平静下来的湖面，激起了滔天巨浪。
消息如同瘟疫，瞬间传遍了整个村子和流民营。
刚刚还充满希望和干劲的氛围，被巨大的恐慌和绝望所取代。
村民们躲在家里，大门紧闭；流民营里，更是骚动不安，许多人已经开始收拾起那点可怜的家当，准备连夜逃亡。
那可是五百个官兵！是朝廷的军队！
在他们这些普通百姓眼里，这就是不可抗拒的天灾。
护卫队的内部，也彻底乱了套。
这些刚刚放下锄头没多久的汉子，可以凭着一腔血勇去跟山匪、地痞拼命，可一听到要跟官军对抗，那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和勇气，瞬间就土崩瓦解。
不少人脸色煞白，眼神躲闪，握着武器的手，抖得像是秋风里的落叶。
当晚，江家大宅的前院，火把通明。
一百名护卫队的正式成员，被召集到了院中。
他们站得稀稀拉拉，人心惶惶，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再也没有了往日训练时的那股子精气神。
江白一身黑衣，静静地站在台阶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这群几乎要被恐惧吞噬的下属。
“县令张海，集结了五百县兵，最多三天，就会兵临村下。”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江白环视众人，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魂飞魄散的话，“我决定，带领你们，主动出击，在他们来的路上，设下埋伏，将他们全部歼灭！”
此言一出，人群瞬间炸了锅！
“什么？！”
“主动出击？去伏击官军？这不是去送死吗！”
“疯了！江二爷疯了！”
王五“噗通”一声扔掉了手里的斧头，从队列里跳了出来，他指着江白，脸上满是惊恐和荒诞，大声嚷嚷道：
“江哥！我敬你是条好汉！可你也不能带着我们去送死啊！那他娘的是五百个官兵！不是五十个！咱们这点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我不去！要去你们去，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
他的话，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众人心中的恐惧。
“对！王五哥说得对！我们就是些种地的，怎么跟官军打！”
“这不是打仗，这是造反啊！要被诛九族的！”
“我不干了！我不干了！”
一时间，群情激奋，十几个人跟着王五一起，嚷嚷着要退出。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林大山气得双目赤红，一把抽出腰间的斧头，指着王五，怒吼道，“你们这群孬种！忘了是谁让你们吃饱饭的？忘了是谁带着咱们过上好日子的？现在江哥有难，你们就想当缩头乌龟？！”
赵铁蛋也站了出来，满脸涨红：“没有江哥，咱们现在还在地里刨食，被那些狗官差当猪狗一样欺负！现在要拼命了，你们就怕了？我赵铁蛋第一个不答应！”
院子里，瞬间分成了两派，吵嚷声、怒骂声，乱作一团。
“够了。”
江白抬了抬手，淡淡的两个字，却仿佛带着一股魔力，让嘈杂的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他看着一脸激愤的王五，以及他身后那十几个同样满脸恐惧的队员，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怕死的，可以退出。”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现在，把武器留下，走出这个院子。我江白，绝不为难你们。”
王五和其他那十几个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了如蒙大赦的狂喜。
“江哥，这可是你说的！”
王五生怕他反悔，第一个将武器扔在地上，头也不回地朝着院门口跑去。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片刻之间，十几个人便争先恐后地跑出了院子，消失在了夜色里。
原本一百人的队伍，瞬间少了一成多。
剩下的人，看着空出来的位置，面面相觑，院子里的气氛，变得更加死寂和压抑。
江白看着那些留下的人，他们的脸上，虽然依旧有恐惧，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决然。
他要的，就是这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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