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密信质变，女帝之刃

夜，深沉如墨。

青阳县，将军府。

青鸾的房间内，一盏孤灯静静燃烧，将她清丽的侧影，投射在窗纸上，微微摇曳。

与往日的清冷不同，今夜的她，显得格外安静。

她就那么静静地坐在书桌前，摊开着一卷专门用于书写密信的，光滑如玉的特制锦帛。

桌上，笔墨早已备好。

但她却迟迟没有动笔。

那双往日里总是带着审视与清冷的凤眸，此刻却有些失神，怔怔地望着跳动的烛火。

她的脑海中，如同走马灯一般，不断回放着今日在神武工坊内，发生的一幕幕。

那惊天动地的爆炸。

那个义无反顾，将她死死护在身下的，宽阔而伤痕累累的脊背。

那双在剧痛中，依旧只关心着她是否安好的，焦急而关切的眼睛。

那根被她当做救命稻草献出的发簪，在他手中，化腐朽为神奇，变成了攻克最后难关的钥匙。

以及最后，那台钢铁巨兽，发出开天辟地般的咆哮时，他站在万众叩拜之中，宣告“是我，赋予了它咆哮的权力”时，那如同神明般的身影！

一幕幕，一帧帧，如同最锋利的刻刀，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灵魂深处。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那里的心跳，依旧很快，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后怕，一丝无法言喻的甜蜜，和一丝……对未知未来的，迷茫。

良久。

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仿佛要将心中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挣扎，都一并吐出。

她抬起眼，眸光重新变得坚定。

随即，她提起那支紫毫小笔，饱蘸浓墨。

这一次，她的手，前所未有的稳定。

笔尖，在光滑的锦帛上，飞速划过，留下了一行行娟秀而有力的字迹。

与以往那些客观、冷静，不带丝毫个人情感的汇报不同。

这一次的密信，从第一个字开始，就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汹涌澎湃的情绪！

她详细描述了“钢铁之心”的诞生过程，从那场几乎让人绝望的爆炸，到江白舍身相护的奋不顾身。

她没有丝毫隐瞒，将江白后背那血肉模糊的伤口，描绘得淋漓尽致。

然后，她用一种近乎于梦呓般的，带着颤抖的笔触，描绘了那根发簪，是如何在她掌心，被江白亲手雕琢成神物的过程。

她甚至连自己当时手心的温度，和滴落在手背上的，那滴滚烫的汗珠，都写了进去。

最后，她用最激昂的文字，重现了“神机”咆哮时，那开天辟地般的恐怖声威，和所有工匠，包括她自己，在那股力量面前，是如何的渺小与战栗。

以及，江白那句，如同神谕般的宣告。

在信的结尾，当所有事实都陈述完毕后。

她停顿了许久。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写下了一段完全发自肺腑，甚至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文字：

“……臣，青鸾，自幼受陛下天恩，入宫侍奉。十年寒暑，未敢忘忠君之事。臣曾以为，此生此世，忠于陛下，便是臣唯一之信条，亦是臣此生之归宿。”

“然，今日观此神迹，历此生死，方知天地之浩瀚，人力之无穷。臣之心，已乱。”

“江白此人，非妖，非仙，乃是能洞悉天地至理，创造规则之旷世奇才！其所掌之‘格物’之力，远超武学，非人力可抗。”

“臣之心，已非臣所能控也。”

“陛下，臣斗胆进言。若此人为刀，则可斩断天下一切枷锁，为陛下开创万世不拔之基业，其锋锐，无坚不摧！”

“若……若此人为敌……”

写到这里，她的笔尖，微微一顿，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写下了最后那几个字。

“则……大乾，危矣。”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椅子上。

她知道，这封信送出去，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将自己最脆弱，最真实的一面，毫无保留地，剖开在了那位高深莫测的女帝面前。

也意味着，她与女帝之间，那纯粹的君臣关系，将再也回不去了。

但她一点也不后悔。

她吹干墨迹，将这封承载着她灵魂与心跳的密信，小心翼翼地卷好，放入特制的黄铜信筒之中，用火漆封好。

然后，她唤来门外一直等候的，最心腹的信使。

“八百里加急，亲手，交到陛下手中。”

信使领命而去，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青鸾望着他离去的方向，眼神无比复杂。

……

数日后。

大乾王朝，紫禁城，御书房深处。

一袭龙袍，身姿婀娜的女帝武倾城，正慵懒地斜倚在软榻上，批阅着奏章。

一名黑衣的内侍，悄无声息地，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她身侧，双手呈上了一支黄铜信筒。

武倾城凤目微抬，认出了那是青鸾的专属密信。

她伸出纤纤玉指，取过信筒，熟练地打开火漆，抽出了里面的锦帛。

她缓缓展开，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一开始，她的表情，还带着一丝惯有的，玩味的笑意。

可当她读到江白舍身相护，背后血肉模糊时，她那绝美的脸上，笑容微微一凝，凤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当她读到青鸾献上发簪，江白亲手在其掌心雕琢时，她的嘴角，又不自觉地，微微向上勾起了一丝弧度。

然而，当她读到最后，读到那句“臣之心，已非臣所能控也”，以及那句“若为敌，则大乾危矣”的惊天断言时。

她脸上的所有表情，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危险的平静。

御书房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了。

气温，骤然下降，冰冷刺骨。

武倾城缓缓坐直了身体。

她那修长如玉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划过锦帛上“臣之心，已非臣所能控也”这几个字。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但她的眼神却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

许久。

她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低低的轻笑。

“呵呵……”

“朕的青鸾，朕最忠心，最清冷的一只鸾鸟，心……都乱了吗？”

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江白啊江白……”

“你这把刀，不但能开山裂石，还会……勾人心魄啊。”

她的目光，从锦帛上移开，望向窗外深邃的夜空，仿佛能穿透万里，看到那个正在搅动风云的男人。

她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炽热到极致的……

占有欲！

“不过……”

她缓缓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而又无比危险的笑容。

“越快的刀，越锋利的刀，才越有价值。”

“也越要将这刀柄，更紧，更紧地，握在自己的手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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