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钟声响了?老朱醒了?【求首订】
武定侯府门口,郭英瘫坐在门槛上,望着张飙等人拉着三千两白银和那堆吓人的‘医疗器械’叮叮当当远去的背影,老泪纵横,仿佛刚被一群土匪蹂躏过的小媳妇。
而张飙则意气风发,走在队伍最前头,对着夕阳伸了个懒腰。
“兄弟们!今天的战果如何?”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劫富济贫的豪迈。
“大获全胜!”
众人齐声欢呼。
虽然也有些疲惫,但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跟着飙哥混,三天吃九顿’的幸福和亢奋。
毕竟他们又是搬空国公府,又是吓瘫老侯爷,这经历够吹一辈子了。
只见沈浪扒拉着算盘,眼睛放光地道:
“飙哥!户部、兵部、吏部、曹国公府,还有武定侯府,咱们今天这‘移动审计’,刨去给老兵和家眷们分掉的,现银加上物资折价,粗略算下来,都快抵得上小半年的国库收入了!”
“好!真是太好了!”
孙贵高举着那盏仿佛永不言败的夜壶灯,虽然灯油快见底了,但气势不减:“都是飙哥领导有方!咱们这是替天行道!”
李墨则在一块不知道从哪顺来的木板上,用炭笔奋笔疾书,记录着今天的《审计纲要》和《成果摘要》。
如果这次还能侥幸活下来,他准备日后著书立说,书名他都想好了,就叫《洪武审计风暴:从户部到侯府,一个御史的维权之路》。
张飙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笑着道:
“兄弟们辛苦了!等剩下的三部审计完!咱们找个地方,把李景隆家顺来的那只金华火腿炖了,再搞点小酒,庆祝庆祝!”
众人一听还有宵夜,更是欢呼雀跃,拉着沉重的战车,准备前往剩下的三部。
然而,就在这时。
一名身着正二品文官绯袍,补子上绣着獬豸,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下颌微须,不怒自威的中年人,出现在他们前方。
正是都察院最高长官,左都御史,詹徽。
他显然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而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都察院的御史,都是他的亲信。
只见他们看着张飙等人的眼神充满了复杂,有惊恐,有不解,也有一丝隐秘的敬佩,但更多的是畏惧。
“张飙!”
詹徽的声音如同寒冬里的冰碴,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看你干的好事!!”
这一声怒吼,让刚刚还意气风发的沈浪、孙贵等人瞬间噤若寒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毕竟左都御史领导都察院和吏部,积威已久,对于他们这些底层京官来说,威慑力甚至不亚于皇帝。
而张飙则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顶头上司,脸上那混不吝的笑容稍稍收敛,但眼神依旧平静,甚至还带着点玩味:
“哟,总宪大人?您老怎么在这儿?是来迎接我们审计凯旋的?”
“凯旋?!”
詹徽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手指颤抖地指着张飙道:
“你还有脸说凯旋?!”
“你看看你干的事!冲击衙署!胁迫上官!搬空库房!羞辱勋贵!还把皇上生生气得晕厥过去!”
“你这哪是御史?你简直是土匪!是瘟神!是亡国的祸害!”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张飙脸上:
“我都察院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
“朝廷的体统,都被你踩在了脚下!”
“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上下尊卑?!”
张飙掏了掏耳朵,依旧平静地道:
“总宪大人,您说的王法,是让王老御史饿死家中的王法?您说的体统,是让边关将士冻饿而死的体统?您说的尊卑,是傅友文、茹瑺、郭英、李景隆他们趴在百姓身上吸血,还不能让人说的尊卑?”
“你!你强词夺理!”
詹徽被噎了一下,但立刻厉声道:
“就算他们有错,也自有朝廷法度!自有皇上圣裁!岂容你如此无法无天,私设公堂,动用私刑?!”
“朝廷法度?”
张飙嗤笑一声,满脸不屑地道:
“朝廷法度要有用,沈浪他们会被欠薪几个月,不顾他们死活?朝廷法度要有用,那些勋贵高官还用我们找上门?”
“朝廷法度要有用,还需要我们今天去讨薪,而不是他们主动发薪?总宪大人,您坐在都察院的大堂里,看到的法度,和我们看到的,好像不太一样啊!”
詹徽闻言,瞬间脸色铁青:
“就算如此!你也不该行此暴戾之事!你可知你闯下了多大的祸?”
“六部停摆,勋贵震怒,朝野动荡!”
“皇上醒来,第一个就要拿你是问!”
“你死不足惜,还要连累我都察院上下!”
“你这是为了一己私利,逞匹夫之勇,罔顾国家大局!”
“你!其心可诛!”
他图穷匕见,发出了最严厉的质询和威胁,试图用国家大局和一己私利的大帽子压垮张飙:
“张飙!”
“你口口声声为了同僚,为了百姓,本官看你就是为了泄私愤!为了博直名!为了满足你个人疯狂的欲望!”
“你根本不顾朝廷会因此陷入何等混乱!不顾边关是否会因此生变!不顾这大明江山是否会因你而动摇!”
话到这里,他看了眼沈浪他们,语气更加沉重地道:“你甚至不顾这些追随你的同僚,他们的死活!”
“你说!你是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你有何面目面对皇上?有何面目面对天下人?!”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锤,敲在沈浪等人的心上,让他们复杂难明。
然而,张飙听完,却突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嘲讽,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深深的、近乎悲悯的透彻。
他上前一步,目光如炬,直视着詹徽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的眼睛,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午门的微风,掷地有声:
“詹总宪。”
“你问我是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好,我告诉你。”
“我张飙今天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升官发财!”
“如果为了升官,我为何骂晕皇上三次?这已经是死罪了!”
“如果为了钱财,我为何将审计来的东西,分给那些快饿死的同僚和老兵!”
“你说我为了博取直名,那我问你,直名能当饭吃吗?能让我死而复活吗?”
“还有,你说我为了泄私愤,那我问你,我跟傅友文、茹瑺、李景隆、郭英他们,此前可有私怨?”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什么都不清楚,就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你算什么东西?”
“你!”
詹徽被气得顿时语塞。
但张飙的输出却还没有停下。
只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詹徽,以及他身后的都察院同僚,冷冷道:
“我这么做,只因为两件事!”
“第一,我看不惯!老子不爽!”
“第二,我他妈有能力管!就想管!”
“凭什么贪官污吏欺上瞒下,勋贵豪强鱼肉百姓,就能过好日子、高枕无忧?凭什么忠心为国的官员饿死家中,浴血奋战的士兵衣不蔽体、苟延残喘?”
“而我,恰好看过几本账,知道几条路,有不要命的胆子,还有一群跟我一样不想再忍的兄弟!”
他环视了一圈沈浪、孙贵、李墨等人,众人感受到他的目光,原本的畏惧渐渐被一股热血取代,胸膛不由自主地挺了起来。
张飙再次看向詹徽,眼神锐利如刀:
“你说我罔顾国家大局?什么是大局?是任由蛀虫啃食帝国的根基,直到大厦倾覆吗?!”
“你说我动摇江山?错!我正是为了这江山永固,才必须把这些脓疮挤干净!哪怕过程惨烈!”
“你说我其心可诛?我的心,干干净净,对得起天地,对得起良心,对得起每一个像王老御史那样,至死还对这朝廷抱有希望的忠魂!”
最后,他几乎是吼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宣言:
“詹徽!你给老子听好了!”
“除了这煌煌青天,除了这天下苍生!”
“没有任何人,包括皇上,包括你这狗日的上司,都没有资格质询我张飙,是不是为了一己之私?”
“能审判我的,只有史笔!只有民心!只有我自己的良心!”
“现在,你要么让开,让我去审计剩下那三部。要么,你就试试看,在这里执行你那套所谓的‘朝廷法度’!”
轰隆!
话音落下,武定侯门前一片死寂。
只是一瞬间,詹徽就被这番惊天动地、离经叛道的言论震得目瞪口呆。
他手指着张飙,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身后那些御史,更是听得心潮澎湃,又胆战心惊。
沈浪等人则感觉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激动得浑身颤抖。
飙哥!
这才是他们的飙哥!
良久,詹徽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放下了手臂,脸色灰败。
他发现自己所有的官威、所有的道理,在这个无法无天、却又似乎站在了某种道德制高点的疯子面前,竟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他最终,只能艰难地侧开身子,让出了通往剩余三部的路。
然而,就在下一刻。
“铛——铛——铛——”
一阵沉重而急促的钟声,突然从皇宫方向传来,穿透了黄昏的薄暮,清晰地回荡在整个应天府上空。
钟声一声接着一声,带着一种庄严肃穆又隐隐透着急切的味道。
喧闹的‘讨薪天团’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脸上的笑容僵住,下意识地望向钟声传来的方向。
这钟声,非同寻常!
沈浪的脸色唰一下白了,手里的算盘都忘了拨:“宫里的景阳钟?!这个时辰敲响,莫非皇上他.”
孙贵手里的夜壶灯晃了一下,声音发颤:“是皇上是皇上醒了吗?!还是驾.”
他那个“崩”字他没敢说出口,但恐惧已经攥住了所有人的心。
李墨的炭笔掉在了地上,喃喃道:“钟鸣鼎食,非吉则丧,这个时辰.不太妙啊!”
刚才还热火朝天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巨大的恐惧和不确定性,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刚刚取得的胜利喜悦。
他们这才猛地意识到,他们之前所有的疯狂、所有的‘胜利’,都是建立在皇帝昏迷的基础上的。
而现在,皇帝可能醒了。
那个真正掌握着生杀大权、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所有人命运的洪武大帝,醒了。
他们会是什么下场?抄家?灭族?剥皮实草?
一想到昨日在奉天殿广场,周亚的结局,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刚才还觉得沉甸甸的银子和战利品,此刻仿佛变成了烫手的山芋,随时可能引爆毁灭的雷霆。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张飙身上。
张飙也收起了刚才被詹徽激荡起的不忿情绪。
只见他眼睛微微眯起,平静地望着皇宫方向,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审计战车’的栏杆。
老朱醒了?
比我预想的要快得多啊。
希望这次能把我杀了。
我真的,太想死了。
他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缓缓露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笑容。
那笑容,在夕阳余晖和渐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瘆人。
“兄弟们!”
张飙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上了一种异样的兴奋:“听见没?皇上在叫咱们呢!”
众人:“???!”
皇上那是叫咱们吗?那是叫咱们去送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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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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