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愿助朕否？
卯时初，天边还未破晓，天上明月依旧。
纪明端坐在小院中，轻轻抚拭着手中的墨鳞。
他本来想喝点酒，但……想了想，又觉得没什么好喝的。
吱~
这时，轻微的开门声自身后传来，然后是不断靠近的脚步声。
直到一股带着淡淡芳香的清风从旁边拂过。
李子衿坐在了纪明身旁。
“真不走？”
纪明看着映射淡淡月光的刀面，轻声问道。
“不走。”
李子衿轻轻摇头：“没有你，在哪都一样。”
纪明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墨鳞收回玉带，然后望着旁边的佳人，顿了顿，柔声道：
“那……和上次一样。”
“等我回来。”
“嗯。”
“我等你回来。”
“一定……要回来。”
——
同样是卯时。
苏秦给自己披了件玄色长袍，便独身一人站在阁楼最顶层的阳台外，眺望着远处皇城上空的那轮圆月。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手下栏杆，静谧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许久后……
苏秦深吸了口气，转而御空而起，一步踏出，化作流光，朝着皇城东边最高处掠去。
——
这一日。
天还未亮，行人便已匆匆。
有少年郎，两人各着黑白两色长袍，齐步于东门主道之上，一人拎着剑，一人背负匣。
有白衣女子，高坐城南最高楼，身前纵横十九道，黑白已分明。
有青年以长袍两袖系腰间，赤裸肌肉虬扎，孔武有力的上身，右手拖曳七尺长枪，自西向东而来。
还有青衣年轻人，漫步于黑夜之中，他右手持横刀，左手拎酒壶……
——
铛——
铛——
铛——
咚！咚！咚！咚！
皇城正中，随着远处一阵阵悠长钟声响起，九层祭坛，纷纷开始擂鼓奏乐。
只见金銮殿前，应天帝高坐龙辇之上，表情肃穆，俯瞰身前广场那宛若蜂蚁攒动般的人群。
在他身旁，靖北王重新披上了他那赤色吞头兽面连环铠，身前双手拄着一柄比寻常孩童还要宽的巨剑，与应天帝一般，漠然俯瞰身前芸芸众生。
广场以及祭坛之上的众人，看到应天帝与靖北王两人同时出现，瞬间爆发出宛若雷震般的欢呼声。
甚至不少世家女眷，面色潮红，心跳加速，几近晕厥。
没办法。
一个是文治武功，堪称千古无双的大唐第一帝。
一个是傲立山巅，收复漫漫北境失地的大唐第一王。
莫说是这些寻常女眷，便是不少宗门天骄乃至长老，看到这两人时都难掩心中的激动。
嗡——！！
随着一声高亢号角声自祭坛之上响起，龙辇终于自金銮殿前缓缓走下，而后朝着九层祭坛最高处升去。
龙辇速度很慢，让整个登坛过程极为漫长。
但在场数十万观礼众人，却无一人流露出半点不耐烦，他们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在龙辇之上的帝皇以及龙辇旁边那位王爷身上。
直到近半个时辰过去。
龙辇终于登顶，应天帝也自龙辇之上缓缓走下。
他身披五爪金龙黄袍，头戴玄顶赤帘冕旒，气度巍然，如皓日悬青天。
他往前走了几步，站于祭坛正中，缓缓开口，声若洪钟：“自古帝王，继天立极，出震承乾，莫不道洽寰区，仁周遐迩。”
“朕承眷佑，临制万方，思致时雍，常殷惕励。尔来八十馀载，夙夜兢兢，无敢暇逸。”
“以致而今国运升平，失地尽复，民生康泰，举国安宁！”
“……”
“今，朕备一朝之典祀，祭青冥之苍天，以举国之龙运，开九天之玄门！”
“诸君……”
应天帝微闭双眼，仰面朝天，直至数个呼吸后，他猛然睁开双目，俯视身前无数臣民，明明嘴角已经扬起贪婪的弧度，但声音之中却带着恳求悲怆之情，缓缓问道：
“愿助朕否？”
声音不大。
但因为整个皇城都被笼罩在死一般的寂静当中，落针可闻。
以至于应天帝那轻得不能再轻得声音，清楚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嗬——”
同在人群之中。
纪明听到应天帝那番祭词，不由闭上了眼睛。
好一个愿助朕否！
好一个愿助朕否啊！！
他紧紧攥着袖袍中的拳头，再度睁眼时，只剩下森森杀意在涌动。
“臣等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这时，九层祭坛之上，有身着紫袍，腰环金玉衣带的官员跪伏在地，叩首高呼。
“臣等，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随着九层祭坛上那几位官员跪地，祭坛八层，七层，六层……直到整个祭坛上的所有文臣武将，纷纷叩首高呼。
“臣（我）等，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声如雷震。
不仅仅是满朝文武，乃至皇朝禁军，天地榜上数百天骄，其后长老，以及与朝廷关系密切的宗门主事，此刻纷纷行礼参拜，放声高呼。
“我（臣）等，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祭坛之外，数之不尽的观礼之人，也纷纷躬身行礼，附声响应。
“我（臣）等，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我（臣）等，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我（臣）等……”
高呼之声，宛若海中巨浪，一浪接着一浪，响彻九霄，经久不息。
皇城东方至高处。
苏秦与监正听着宛若雷动般的高呼声，虽然早已有所预料，但当他们亲眼看到这一幕后，脸上还是难掩其中心酸与无奈。
天命所归，民心所向！
他们两人分别以龙气、国运合道，只能站在干岸上，冷眼旁观这一切。
也正因为他们以龙气、国运合道，受制于气、运，应天帝这位大唐之主所做的一切决定，他们只能俯首应承，不容拒绝！
哪怕……
应天帝要以一国气运，大唐黎民苍生为祭品，助自己飞升，助靖北王登天，他们也只能看着。
祭坛之上。
应天帝见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答应，脸上那点假惺惺的悲怆与恳求终于彻底消失，转而是那毫不掩饰的贪婪与癫狂。
“不愧是我大唐的子民！”
“不愧是朕最好的子民！”
“朕……拜谢诸君！”
说罢，应天帝对着身前数十万人，俯身长拜。
当他高贵的头颅，与祭坛地面碰撞的瞬间。
整个悠悠青天，顷刻间彤云密布，电闪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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