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还是第一次坐绿皮火车
乡间的土路被前几日的雨水冲刷得坑坑洼洼。
一辆军绿色的苏式嘎斯69在泥泞中艰难前行。
车身随着路面的起伏剧烈摇晃，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张有为坐在后座上，眉头紧锁，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的身上还缠着绷带，每一次车子的颠簸，都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背上还有一处伤口没好全。
这让他很难受。
咬着牙坚持着。
林白洋坐在他身边，目光时不时瞥向张有为，眼里带着几分担忧。
“有为同志，这路实在太颠簸了，要不我们还是去市里坐火车吧？开车的话，怕对你的伤势不好。”
林白洋终于忍不住开口。
张有为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啥，我能抗住。”
林白洋叹了口气，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我们又不是什么欺压人民的刽子手，你可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你这伤要是再折腾，怕是得落下病根。”
张有为依旧固执地摇头：“真没事。”
“啊！”
话音未落，车子猛地一颠。
张有为的身子重重地撞在车门上，背身的伤口被牵动。
疼得他忍不住“啊”地叫了一声。
那拍摄记者赶紧踩下刹车，车子缓缓停在路边。
林白洋转过头，看着张有为苍白的脸色，语气坚决：
“不行，不能再开了。我们去市里坐火车，往京都去也用不了多久。要是再这么颠下去，估计在半路上你就得散架。”
张有为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行，林记者，你想得周到。”
差不多6个小时的时间，到了下午才来到市区。
六十年代的市区，与后世那种高楼林立、繁华喧嚣的都市截然不同。
没有那么多直插云霄的大厦，一眼望去，不会让人感到喘不上气的压迫感。
市里的火车站人声鼎沸，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潮水一样涌向站台。
大包小包的行李堆满了候车室，空气中弥漫着汗水和烟草的味道。
老百姓们穿着各式各样的衣服，有的穿着褪了色的工装，有的裹着厚厚的棉袄，还有的穿着时髦的夹克衫。
“让让！劳驾借光！”
站台上飘着煤灰和汗臭，混着廉价香烟的气息。
穿的确良衬衫的小贩拎着竹编篮叫卖：“茶叶蛋五分！自带的热水免费灌！”
候车厅里更拥挤。
穿蓝布工装的中年汉子把尿素袋铺在地上，袋口露出半截泛黄的《故事会》。
戴红袖章的老太太揪着孙子耳朵：“再乱跑把你卖给拍花子的！”
穿碎花连衣裙的姑娘躲在柱子后吃橘子。
人流突然涌动，像被鞭子抽打的蚁群。
“让让！让让！”穿铁路制服的胖女人挥舞着小红旗，“抱小孩的往前头走！”
她身后跟着个穿碎花袄的孕妇，裤脚还沾着泥点，怀里的婴孩裹着褪色的蓝布包被。
站台上的广播声断断续续地响起：
“各位旅客请注意，开往京都的K1234次列车即将进站，请携带好您的行李，按秩序上车……”
林白洋和张有为挤在人群中，艰难地朝站台移动。
张有为被林白洋和拍摄记者小心地护着，生怕被人群挤到。
正说着，站台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花布棉袄的中年妇女焦急地喊着：“小宝！小宝！你在哪儿啊？”
周围的人纷纷侧目，但没有人停下脚步。
火车站里走丢孩子是常有的事，大家都见怪不怪了。
林白洋皱了皱眉，拉着张有为挤了过去：“大姐，孩子走丢了吗？”
那妇女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连连点头：“是啊，刚才还在我身边呢，一转眼就不见了！这可怎么办啊！”
林白洋安慰道：“别急，我们帮你找找。孩子穿什么衣服？”
“蓝色的棉袄，戴着一顶红帽子！”妇女急忙回答。
林白洋点了点头，转头对张有为说：“有为同志，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找。”
张有为却摇了摇头：“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分头在站台上寻找，终于在候车室的角落里找到了那个走丢的孩子。
孩子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块糖，吃得津津有味。
林白洋松了口气，赶紧把孩子抱起来，送回那位妇女身边。
妇女感激得连连道谢，甚至想要跪下磕头，被林白洋一把扶住：“大姐，别这样，孩子找到就好。”
火车终于进站了，绿色的车厢缓缓停靠在站台旁。
车门一开，人群像潮水一样涌了上去。
林白洋和张有为挤在人群中，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座位。
车厢里挤满了人，行李架上堆满了大包小包，连过道里都站满了人。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味道，汗臭味、烟草味、还有不知从哪里飘来的饭菜香。
张有为坐在靠窗的位置，林白洋则坐在他旁边。
拍照记者坐在他们过道边上的位置。
两人的对面是一对年轻夫妇，怀里抱着一个熟睡的孩子。
孩子的脸上还挂着泪痕，显然是刚刚哭闹过。
火车缓缓启动，车轮与铁轨摩擦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广播里传来乘务员温柔的声音：“各位旅客，欢迎乘坐本次列车。列车即将出发，请各位旅客保管好随身物品，注意安全……”
张有为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眼神有些恍惚。
林白洋看了他一眼，低声问道：“有为同志，你还好吧？”
张有为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
林白洋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他：“喝点水吧，路上还长着呢。”
张有为接过水，喝了一口。
“谢谢。”
张有为刚说完话，原本还算安静的车厢内就瞬间热闹起来了。
在车厢的一角，几个打扑克的小青年正玩得兴起。
其中一个穿着时尚牛仔外套的小伙子，原本正紧紧攥着手中的“红桃K”，准备打出一张决胜牌。
他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又突然，猛地扔下手中的牌，牌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啪”的一声落在桌子上。
他兴奋地跳起来，大声喊道：“赢啦，你们快给贴纸条！”
“这局不算。”
“耍赖可不成！”
张有为也是感受到除了大山外的世界，比村子里热闹多了。
或许是在山里待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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