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三鲜饺子
晨光熹微，小院里的枣树在风中轻轻摇曳，露珠从叶片上滚落，砸在地面碎成无数晶莹的光点。
张有为把最后一包行李绑在张善喜的自行车后座上，用力勒紧绳子，那绳子在他的指节间勒出深深的痕迹，像是也在勒着他此刻复杂的心绪。
“哥，再紧糖果和蜜饯就该成馅饼了！”张善喜撅着嘴抗议，手指戳了戳那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布包随着她的戳动轻轻晃动，像是在附和着她的不满。
祁诗雨从屋里走出来，已经换上了件牛仔裤，方便骑自行车。
发间别着新买的蝴蝶发卡，在晨光中闪烁着细碎的光。
她手里拎着个铝制饭盒，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仿佛带着她满满的心意。
“给小萱带的饺子，三鲜馅的。”她把饭盒递给张有为，指尖在金属表面留下一小片雾气，“煮过了，热一下就能吃。”
张有为接过饭盒，温度透过金属传到掌心，不烫，刚好是让人安心的温暖。
“路上小心。”他干巴巴地说，声音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晚上19点，我给你……打个电话，你在公社那边等等。”
祁诗雨点点头，目光中满是眷恋与不舍。
她突然上前一步，双手轻轻搭在张有为的肩膀上，踮起脚尖，在他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
那吻如同羽毛拂过，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是张有为熟悉的味道。
张有为瞬间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只感觉额头那一处仿佛被电流击中，酥麻的感觉迅速蔓延至全身。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祁诗雨，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祁诗雨的脸瞬间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她慌乱地松开手，耳根通红地转身去推自行车。
那慌乱的样子，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差点没扶住自行车。
“走啦走啦！”
张善喜已经迫不及待地跨上新车，铃铛按得叮当响，完全没注意到哥哥和诗雨姐之间这微妙又甜蜜的一幕。
“诗雨姐，咱们比赛谁先到村口！”
祁诗雨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跨上自行车，跟着张善喜骑了出去。
张有为还站在原地，额头上的温热触感仿佛还在，他呆呆地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直到她们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微风轻轻拂过，吹乱了他的头发，也吹散了他心中的些许阴霾。
他摸了摸被吻过的额头，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笑容里藏着对未来的期许，也藏着对这份感情的珍视。
两辆崭新的凤凰自行车在土路上扬起细小的尘埃，车筐里装着昨天买的丝巾、凉鞋和那本装订版本的《射雕英雄传》。
《射雕英雄传》金庸先生创作的长篇武侠小说，它最初连载于1957年至1959年的《香港商报》。
现在很多店铺有自己印刷的装订版本。
张有为给张善喜买了看。
张有为站在院门口，看着两个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阳光下的两个光点，消失在道路尽头。
他的目光久久没有收回，似乎要把她们的身影永远印在眼底。
回到空荡荡的屋里，张有为坐在床边发呆。
祁诗雨睡过的床铺整理得一丝不苟，枕头上留着几根长发，在透过窗户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张善喜的床则乱得像遭了贼，被窝里还藏着半包没吃完的水果糖。
“这丫头，真是的。”
他捡起一颗橘子味的塞进嘴里，酸涩的滋味在舌尖蔓延，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铝制饭盒在桌上静静放着，盖子上凝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张有为用毛巾包好饭盒，拎着它出了门。
医院的走廊比往日更安静，几个护士推着药车从身边经过，车轮发出规律的“咯吱”声。
推开病房门时，杨小萱正站在窗边看风景，稀疏的发丝在阳光下近乎透明。
听到动静，她转过头，眼睛在看到张有为一个人时亮了一下，又迅速暗淡下去。
“她们……走了？”杨小萱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那衣角在她的手指间被揉得皱巴巴的。
“嗯。”张有为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祁诗雨给你包的饺子，三鲜馅。”
杨小萱的眼睛盯着饭盒，嘴角微微上扬：“诗雨姐手艺真好。”
她顿了顿，“你……没去送她们？”
“送了，你别担心了。”张有为拖过椅子坐下，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想着你还没吃早饭，赶紧给你带过来了。”
杨小萱突然笑了，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好，那先吃饱饭。”
“趁热吃吧。”
张有为拧开饭盒盖子，饺子的香气立刻弥漫开来。
白胖胖的饺子整齐排列，上面还撒了层细细的葱花，让人看了就食欲大增。
杨小萱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饺子吹了吹：“善喜买的新自行车好看吗？”
“红的，铃铛特别响。”张有为想起妹妹得意洋洋的样子，不自觉笑了。“估计从村口骑到家，全村都知道她买车了。”
“诗雨姐的呢？”
“也是红色的，最新款。”张有为顿了顿，“昨天刚开始骑，她骑得还不稳，差点摔进沟里。”
杨小萱“噗嗤”笑出声，差点把饺子喷出来。
这个笑容让她看起来像回到了受伤前的样子，眼睛弯成月牙，嘴角有个小小的梨涡。
张有为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仿佛那些阴霾都暂时消散了。
“慢点吃。”张有为递过水杯，“没人跟你抢。”
杨小萱接过杯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又迅速缩回：“谢谢。”
她小口喝着水，突然问，“你们马上就结婚了。”
这个问题像块石头，重重砸在张有为胸口。
他盯着地板上的一道裂缝，声音干涩：“确实快了，离8月也不远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结婚这件事，似乎离他还很遥远，又似乎近在咫尺。
“哦。”杨小萱放下杯子，继续吃饺子，“挺好的，秋天不冷不热。”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窗外，一只麻雀落在窗台上，歪着头看了一会儿，又扑棱棱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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