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值得
张有为站在山林边，眼神中满是不舍。
他缓缓蹲下身子，轻轻摸了摸小脑斧的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小家伙，我得回去了，如今你体型太大，不适合在家里待着了。你要好好在这山里生活。”
小脑斧似乎听懂了张有为的话，它用那大脑袋蹭了蹭张有为的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眼中满是不舍。
张有为站起身来，朝着小脑斧挥了挥手：“小家伙，再见了，我会偶尔来看你的。”
说完，他转身，一步一步地朝着村子的方向走去。
回想起当初送小脑斧来山上的时候，张善喜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那几天，她整天以泪洗面，眼睛都肿得像核桃一样。
张有为怎么劝都劝不住，最后还是答应她，会偶尔带着她来山上看看小脑斧，张善喜这才渐渐缓和下来。
当张有为回到村子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消失在青瓦屋檐后
袅袅炊烟从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升起，在空中缓缓飘散，弥漫着一股温馨的气息，那是家的味道。
张有为站在祁家院门前，抬手整了整沾着草屑的衣领。
他手中提着的那只花尾榛鸡沉甸甸的，尾羽在晚风中轻轻颤动，泛着孔雀蓝的光泽。
“诗雨！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张有为的声音洪亮而欢快，惊起了院里枣树上栖息的麻雀，扑棱棱地飞向天空。
“吱呀”一声，院门被猛地推开。
祁诗雨扎着碎花围裙冲了出来，发梢还沾着面粉，那模样透着几分俏皮与慌乱。
在看到榛鸡的瞬间，她杏眼瞪得溜圆，惊喜地叫道：“老天爷！这么大只花尾榛鸡！”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指尖轻轻抚过鸟儿华丽的羽毛，眼中满是喜爱，“这尾羽都能做三支毽子了！”
张有为得意地晃了晃猎物，笑着说：“刚在后山打的，一枪命中。”
他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还遇见个大家伙，这么高的驼鹿，银灰色的皮毛，角冠像两棵小树……”
“银灰色？”祁诗雨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睛瞪得更大了，“你莫不是遇见山神爷的坐骑了？老辈人说后山有只神鹿……”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抓着张有为的手，触电般松开，耳尖泛起红晕，有些慌乱地咳了一声。
毕竟早上还吵架来着。
“咳……那个……你把小萱和善喜也叫来吧，正好炖锅榛鸡菌子汤。”
张有为心头一暖。
他没想到祁诗雨气消得这样快，还主动邀请杨小萱和张善喜。
夕阳的余晖映在她侧脸上，细小的绒毛泛着金光，像是熟透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我这就去！”
张有为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等等！”祁诗雨从围裙兜里掏出个油纸包，递给他，“刚炸的麻叶，带给善喜路上吃。”
张有为接过还温热的油纸包，甜蜜的焦香直往鼻子里钻。
张有为家院子里，杨小萱正蹲在灶台前吹火，脸颊被火光映得通红。
见张有为回来，她忙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有为哥，饭马上……”
“先别忙活了，”张有为晃了晃榛鸡，“诗雨叫咱们过去吃晚饭。”他朝里屋喊道，“善喜！别装写作业了！你诗雨姐炸了麻叶！”
“真的？”张善喜一骨碌挺直了腰杆，光着脚丫就往外冲，“我要吃诗雨姐做的麻叶！”
杨小萱笑着解下围裙：“那我带点上午采的香菇去。”
她打开橱柜，取出个竹编的小篓子，里面躺着十几朵伞盖饱满的野山菌，散发着浓郁的泥土芬芳。
三人来到祁家时，堂屋已经支起了圆桌。
王丽琴正往粗瓷碗里盛金灿灿的小米粥，见他们进来，眼角笑出细纹：“快来坐！善喜挨着婶子坐，给你留了蜜枣馍馍。”
祁东山从里屋抱出个酒坛子，泥封刚启开，浓郁的酒香就弥漫开来：“有为小子，今天可得陪叔多喝两盅。”
他拍了拍坛身，“陈了三年的高粱红！”
祁诗雨接过杨小萱带来的香菇，指尖相触时两人相视一笑。
昨日的芥蒂仿佛从未存在过，那笑容如同春日里绽放的花朵，温暖而灿烂。“小萱帮我择菜吧？”
她自然地挽住杨小萱的胳膊，“我娘炖肉总舍不得放料。”
厨房里蒸汽氤氲。
祁诗雨麻利地将榛鸡剁成块。
杨小萱蹲在灶台前，小心地将香菇蒂一一掐去。
两人默契得像共事多年的姐妹，偶尔肩膀相碰，便相视一笑，那笑容里藏着无尽的情谊。
“刺啦——”鸡肉下锅的声响伴随着扑鼻的香气。
祁诗雨挥动锅铲，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小萱，递我那个青瓷罐里的酱……对，就那个！”
堂屋里，张有为正给祁东山斟酒。
琥珀色的酒液在粗陶碗里打着旋儿，映着跳动的油灯光芒，仿佛是一汪温暖的湖水。
“听说李支书要给你家小萱落了户？”祁东山啜了口酒，满足地眯起眼，“好事啊！那丫头勤快，早该是咱白花沟的人。”
张有为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瞟向厨房。
透过门缝，他能看见祁诗雨忙碌的背影，束起的马尾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像株朝气蓬勃的向日葵。
“爹！别光顾着喝酒！”祁诗雨端着砂锅走出来，热气模糊了她明媚的笑脸，“尝尝我炖的榛鸡菌子汤！”
砂锅放在桌子中央，乳白的汤面上浮着金黄的油星，粉白的鸡肉与褐色的菌菇在汤中沉浮，翠绿的葱花点缀其间。
杨小萱捧着最后一盘清炒时蔬出来，祁诗雨自然地接过放在张有为面前：“喏，你爱的凉拌灰灰菜，多放了蒜末。”
酒过三巡，祁东山黝黑的脸庞泛起红光。
他夹起块鸡腿肉放进张有为碗里：“小子枪法不赖，这榛鸡正值肥美时节。”
又转向杨小萱，“丫头，落户后打算种点啥？”
杨小萱捧着碗的手微微发抖，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想……想种玉米。”
“好主意！”王丽琴接过话头。
张有为抿了口酒，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
他看着桌上其乐融融的景象，祁东山正比划着讲年轻时猎熊的壮举，王丽琴给张善喜擦着沾满酱汁的小脸，杨小萱和祁诗雨头碰头说着悄悄话……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所有的误会与争执都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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