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8章：聚餐，国营饭店包厢
蝉鸣在枝头此起彼伏。
县城里的国营饭店。
国营饭店的红漆木门已褪成斑驳的枣色。
门轴转动时发出悠长的“吱呀”声。
门口台阶缝里钻出几簇野草，被往来食客的布鞋踩得东倒西歪。
门楣上挂着块木匾，金漆的“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蒙了层油灰，却依旧透着股庄重。
掀开蓝布门帘，呛人的油烟味混着醋香扑面而来。
大厅里摆着十几张四方桌，长条板凳上沾着经年的油渍。
墙角立着个黑板，用粉笔歪歪扭扭写着今日供应：“猪肉炖粉条 0.35元/份，高粱米饭 0.02元/两”。
穿深蓝工装的厨子正抡着铁勺，在大铁锅前翻炒，锅气裹着葱花的焦香直冲屋顶。
张有为穿着一件蓝色短袖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结实的胸膛。
他迈着大步，带着众薪社的几个人走进了国营饭店。
这几人可都是能商量事儿的主儿，虎哥、春娥、刘大锤、李长远、陈二狗，各个都是个性鲜明，各有本事。
二楼包厢的绿漆墙皮剥落大半，露出底下发黄的石灰。
墙上贴着泛黄的《粮食是宝中宝》宣传画，画中农民扛着麦穗的笑容被烟熏得模糊。
老式吊扇在头顶“吱扭吱扭”转着，扇叶上结着蛛网，吹起的风里带着霉味。
圆桌铺着洗得发白的蓝格子布，边角处还留着洗不掉的酱油渍。
桌上摆着几个搪瓷盘，边缘磕掉了漆，露出黑铁底色。
竹壳热水瓶歪在墙角，瓶塞用麻绳拴着，晃晃悠悠地垂下来。
跑堂的小伙约莫十八九岁，灰布工作服洗得发白，胸前别着枚教员像章。
他趿拉着胶鞋，裤脚沾着菜汤，手里托着的木质托盘已盘出包浆。
张有为一行人进了饭店的包厢，包厢里摆放着一张大圆桌，桌上铺着一块有些陈旧的桌布。
张有为率先坐下，其他人也纷纷落座。
见众人落座，服务员忙用胳膊肘蹭了把额头的汗，操着带碴子的东北腔吆喝：
“几位领导吃点儿啥？今早刚到的江鲤鱼，活蹦乱跳的！”
说话时露出两颗虎牙，右手小指缺了半截。
是去年切冻肉时走神落的伤。
他从兜里掏出半截粉笔，就着油乎乎的围裙擦了擦黑板：“猪肉酸菜汆白肉要不要？酸菜是俺娘腌的，脆生着呢！”
张有为拿着桌子上的菜单，看了看。
笑着说：“今儿个咱就点几道地道的东北菜。来，先来个铁锅炖大鹅，这大热天的，吃点鹅肉补补。”
虎哥一拍大腿，大声说道：“行啊，张爷。这铁锅炖大鹅可是咱东北的硬菜，那鹅肉炖得烂乎乎的，吸满了汤汁，香得很呐！”
春娥也咧嘴笑道：“没错，再配上那大饼子，蘸着汤汁吃，美得很！”
张有为接着说：“再来个猪肉炖粉条，这粉条得是土豆粉，吸饱了猪肉的香味，软糯爽滑。”
刘大锤咽了咽口水，说道：“对，还有那五花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想想都馋人。”
“再加个地三鲜，茄子、土豆、青椒，炒得香喷喷的，下饭得很。”李长远慢悠悠地说道。
陈二狗在一旁急得直搓手，说道：“还有还有，来个大拉皮，酸酸辣辣的，开胃！”
张有为笑着点点头，对服务员说：“就这些吧，再来几碗大米饭。”
待张有为点完菜，小伙麻利地从后腰抽出条灰毛巾，挨个给众人擦碗筷。
毛巾甩开时腾起细灰，在阳光里翻飞如柳絮。
临走前不忘提醒：“领导们要酒可得趁早，供销社今儿就批给咱三斤散白！”
楼下后厨传来剁骨头的“咚咚”声，案板震得窗台上搪瓷缸里的勺子“叮当”作响。
楼梯拐角处，饭店主任正偷摸着往帆布包里塞猪油渣，油纸的窸窣声混着蝉鸣，竟意外地和谐。
吊扇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像只缓缓转动的风车。
春娥的蓝头绳被风吹起，扫过墙上的裂缝。
那里蜷缩着一只灶马虫，正抖动着细长的须子。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传来了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和炒菜的滋滋声，香气也渐渐弥漫了整个包厢。
服务员就端着菜上来了。
菜上齐了，满满一大桌。
铁锅炖大鹅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鹅肉色泽红亮，汤汁浓郁。
猪肉炖粉条里，粉条晶莹剔透，五花肉肥瘦相间。
地三鲜色泽鲜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大拉皮晶莹剔透，上面撒着葱花和香菜，淋着红亮的辣椒油。
大家纷纷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张有为一边吃一边说道：“今儿个把大家叫来，是有件重要的事儿跟大家商量。咱众薪社最近生意越来越好，我想开个山货店，得派个人去乡下收点山货回来。”
春娥放下筷子，抹了抹嘴，说道：“张爷，这乡下收山货可不是个轻松活儿。乡下路远，交通也不方便，而且那些村民们可精着呢，不好打交道。”
刘大锤也附和道：“是啊，张爷，而且这山货的质量也得把好关，别收回来一堆次品。”
李长远思考了一下，说道：“我觉得可以去试试，不过得找个靠谱的人去。这人得会跟村民们打交道，还得懂点山货的门道。”
陈二狗眼睛一亮，说道：“我觉得虎哥去最合适。虎哥这人豪爽，村民们肯定喜欢。而且虎哥见多识广，啥山货没见过，肯定能把好质量关。”
大家听了，都纷纷点头，把目光投向了虎哥。
虎哥正啃着一块鹅肉，满嘴流油，见大家都看着他。
把嘴里的肉咽了下去，说道：“行啊，这事儿我去。我早就想去乡下转转了，说不定还能收到点别的好东西。”
张有为眼睛一亮，问道：“虎哥，你心里有啥想法？”
虎哥放下筷子，抽了口烟，说道：
“这乡下啊，除了山货，说不定还能收到些古董。那些老物件，在村民眼里可能不值钱，可到了咱这儿，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还有那野物的皮毛，现在城里人都喜欢穿皮草，这皮毛要是收上来，也能赚一笔。”
春娥听了，高兴的说道：“还是我家虎哥想法好啊！要是真能收到古董和皮毛，那咱众薪社的生意可就更红火了。”
刘大锤也兴奋地说道：“没错，虎哥，你去了可得好好干。要是收上来好货，回来咱好好庆贺庆贺。”
李长远笑着说：“虎哥，你去了之后，跟村民们打交道可得注意方式方法。价格要给公道，不能让人家觉得咱欺负他们。还有，收山货的时候，质量一定要严格把关，别砸了咱众薪社的招牌。”
陈二狗也凑过来，说道：“虎哥，你要是去了乡下，有啥好玩的事儿可得回来跟我们说说。我们也跟着乐呵乐呵。”
虎哥哈哈一笑，说道：“放心吧，哥几个。我办事儿，你们还不放心吗？我一定把这事儿办得妥妥当当的。”
张有为看着虎哥，满意地点点头。
从兜里掏出三张百元大钞，递给虎哥，说道：“虎哥，这是给你进货的钱，还有买自行车的钱。你去乡下，没个自行车可不行，路远着呢，有了自行车方便。”
虎哥接过钱，有些感动地说道：“张爷，你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你的信任。这钱我一定用在刀刃上，多收点好货回来。”
张有为拍了拍虎哥的肩膀，说道：“虎哥，我相信你。你去了之后，有啥困难随时跟我们联系。咱众薪社就是你的后盾。”
大家又继续吃起饭来，一边吃一边聊着乡下收山货的事儿。
刘大锤说道：“虎哥，你去了乡下，可得尝尝那乡下的野味。什么野兔、野鸡，那味道，可比城里的鸡鸭鱼肉鲜美多了。”
虎哥眼睛放光，说道：“是吗？那我还真得尝尝。等我收完货回来，给你们带点尝尝鲜。”
李长远笑着说：“虎哥，你可别光顾着吃，正事儿可不能忘。”
虎哥一拍胸脯，说道：“放心吧，长远。我心里有数。”
李长远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虎哥，你去了乡下，要是遇到啥不懂的，可以找村里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问问。他们对这山里的东西可熟悉了，说不定能给你不少建议。”
虎哥点点头，说道：“长远说得对，我去了就找那些老人聊聊。说不定还能收到一些他们祖传的老物件呢。”
陈二狗在一旁嘻嘻笑道：“虎哥，你要是收到了古董，可得先让我开开眼。我还没见过啥真正的古董呢。”
虎哥笑着说：“行，等收到了，第一个让你看。”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十分热烈。
差不多2，3个小时过去。
张有为看了看窗外，烈日当空，说道：“时间不早了，咱也吃得差不多了。虎哥，你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虎哥站起身来，说道：“行，张爷。”
大家纷纷站起身来，桌上的饭菜已被一扫而空，只留下些许残羹冷炙。
那股热闹的氛围虽渐渐消散，但每个人心中都还回味着方才畅快的交谈与美味的佳肴。
张有为走在最前面，迈着沉稳的步伐，带领着众人朝着楼下走去。
国营饭店的一楼，依旧弥漫着饭菜的香气与嘈杂的人声。
大厅里，已经空无一人。
张有为径直来到柜台前，柜台后面站着一位中年妇女，她穿着一件蓝色工作服，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
“同志，结账。”
张有为微笑着说道。
中年妇女抬起头，目光在桌上扫视了一圈，拿起桌上的菜单，开始仔细地核算起来。
她的手指在菜单上轻轻滑动，嘴里念念有词：
“铁锅炖大鹅一份，三块五毛钱，外加二两粮票……”
中年妇女算完后，抬起头对张有为说：“同志，一共是十二块两毛钱，外加两斤粮票，还有因一斤八两的肉票。”
张有为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破旧的钱包。
钱包的皮面已经磨损得有些发亮，边缘处还有些开裂。
他打开钱包，里面整齐地叠放着一些纸币。
他抽出几张纸币，仔细地数了数，又从另一个夹层里拿出粮票和肉票，递给了中年妇女。
“同志，你看对不对。”张有为说道。
中年妇女接过钱和票证，认真地核对了一遍，然后笑着说：“没错，同志。正好。欢迎你们下次再来啊。”
张有为笑着回应道：“好嘞，谢谢同志。你们这儿的饭菜味道好，服务也好，以后肯定还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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