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失魂落马
裴云恺听着耳边嗡嗡的议论声，只觉得脑袋嗡鸣，好似被人砸了一锤。
等他骑马走到茶摊前时，议论声不减反增，一道道嫌恶的，鄙夷的，亦或是嗤之以鼻的视线，如一道道利箭，朝他的身上狠狠地刺了过来。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府门口的，只觉得浑身的血液仿佛要凝固了一般。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对，一直打马跟在他身后的随从立即翻身下了马，伸手去搀扶他下马。
然而一碰到裴云恺的身子，却见他整个人朝着马下坠去。
“大爷！”
随从惊叫一声，堪堪垫在了下面，这才没让裴云恺倒栽葱一般的砸落在地。
听到动静的门房，忙开了侧门鱼贯而出，七手八脚的把裴云恺搀扶起来，架着他往府里去，一路上惊慌失措的呼叫。
听闻裴云恺竟然摔伤的时候，纪清芷是诧异的。
他就是再不济，好歹也是习武之人，怎么可能从马上摔下去？
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纪清芷立即命人梳妆，带着吴嬷嬷往前院裴云恺的卧房而去。
等她到的时候，江夫人已经坐在裴云恺的床边哭了一阵，请的大夫将方子写好，递给了身边的蔡嬷嬷。
大夫捻着胡须说道：“侯爷并无大碍，只是一时受了惊，气血凝滞，经脉逆行这才导致浑身乏力，只要吃上两副压惊汤，休息片刻。”
“不过虽是小病，却也要静养一二日，方可祛除病根。”
江夫人一听没什么大碍，立马捂着心口松了一口气，见纪清芷进了屋，瞪着她道：“怎么这会儿才来！”
“你夫君出了事儿，你倒是还悠闲着，半点贤惠都无！”
“还不快去帮着抓药煎药，替我送大夫出去！”
当着众人的面，江夫人呵斥起了纪清芷。
纪清芷不动声色地走到裴云恺跟前，见他脸色惨白，双目失神，好似遭受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般，也没多言，又退了几步走到蔡嬷嬷跟前，接过了药方打量。
她的从容和江夫人的刻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连带着老大夫看向她时，都多了几分恭敬。
纪清芷看完了药方，一边送老大夫，一边问起了药方上的药量，有几味药用得猛了些，她便提出了换些温和的。
老大夫没想到她看得懂药理，顿时越发的恭敬，一一耐心地作答，倒是也点头删删改改。
送走了老大夫，纪清芷将改过后的药方交给了红螺，让她亲自去抓药。
没着急回裴云恺的卧房，她扭头看向吴嬷嬷道：“大爷怎么突然受了惊，嬷嬷寻思一下，这里头是个什么缘故？”
吴嬷嬷沉吟一会儿，迟疑着开口道：“之前大爷不是说要出门去寻那几个泼皮，会不会是双拳难敌四手？”
纪清芷琢磨了一下，摇摇头道：“我观他衣衫整齐，脸颊无伤，倒不像是打不过挨了揍的模样。”
“许是听见了什么不中听的，亦或是遭了贬斥之类。”
吴嬷嬷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贬斥......到底是侯爷，谁敢当街贬斥大爷？即便是几位王爷，只怕也不会如此撕破脸。”
“不过老奴倒是知晓，因着先前大爷的行径，眼下大爷的风流韵事倒是广为流传，说不得就有不中听的，被大爷听了去。”
纪清芷心念一动，微微颔首，旋即嘴角不自觉的扬了起来。
“不过是些闲言碎语罢了，何至于把他惊成这样，这才哪到哪儿？”
“但愿他快些好起来，往后可还有更多须得他面对的场面呢！”
见她难得露出几分真性情，吴嬷嬷失笑之余，环顾四周警醒一番，确认周遭没有人，这才放纵她乐了一会儿。
等到红螺将药煎好端过来，纪清芷接过了托盘带着二人回返。
江夫人见她真亲自端了药来，脸色才好了些许。
纪清芷也不愿再给她发挥的余地，亲自上前侍奉裴云恺汤药。
一开始裴云恺还在失神，嘴怎么都张不开，药自然也喂不进去，直到纪清芷轻轻地唤了声“大爷”，裴云恺才好似梦中惊醒，陡然瞪大了眼睛，散开的瞳孔也收缩起来，渐渐的眼神聚焦。
看清眼前的人，真是纪清芷的时候，脑海中仿佛回荡起了方才那些密密麻麻的言语。
当他对上她关切的眼神，一瞬间羞愧难当，下意识地躲开了视线。
纪清芷见他回了神，忙开口劝道：“大爷先把药喝了吧！”
“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都先放一放，总要先顾及好自个儿的身子才是。”
听了她温柔的关心，裴云恺只觉得越发的抬不起头来。
但察觉到递到他嘴边的汤匙，他又不自觉地张嘴，将她喂的药喝进了口中。
见他肯喝药，江夫人松了口气，却是忍不住埋怨了起来：“你啊，真是个孽障！”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怎的就惊吓成了这样？”
“你都不知道你方才无知无觉的模样，都快把娘给吓死了！”
“先前不还好生生的出去吗，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出了事，是不是遇着哪个贵人为难你了，莫非是闲王爷不成？”
“我就知道一定是他，他就跟咱们侯府八字不合，只怕遇到他就准没好事......”
见江夫人越说越没谱，裴云恺忙打断道：“娘！”
“我没遇着闲王爷，这事儿也跟人家没关系，你莫要再胡乱猜测了！”
“我是自个儿不小心走了神，想着公务上的事儿，这才不小心摔下了马。”
裴云恺不可能告诉江夫人，他失神的缘故在哪，却是忍不住看向了低头吹凉药的纪清芷。
似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纪清芷抬起眸子，顺势将药塞进了他的嘴里。
心比口苦的裴云恺，一张脸皱了起来，心中不免思索，纪清芷会不会如外头那些人那般，心里其实是怨恨自己的？
然而这个念头一起，他却是不敢再想下去，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烈的刺痛骤起，密密麻麻的传到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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