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自请为奴
纪清芷定定的看着她，并未立即便回应，眼里流转着思索的银芒。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看着半蹲着身子，依旧纹丝未动的花盈，她深吸一口，缓缓的开口道：“多谢姑娘的坦白，只是你要我全然相信你，我却是没办法做到，哪怕你是二哥送来的人。”
“你既是良家子，又没有卖身契捏在我的手里，纵使说再多，我心底到底难以安定。”
花盈并未迟疑，等她的话音刚落，便开口道：“若是一张身契能叫大奶奶安心，奴婢愿意卖身为奴！”
听到这话，纪清芷有些动容，忍不住张了张嘴，惊疑打量花盈。
她蹙眉正思忖着这其中的古怪之处，却听花盈再次开口道：“不敢欺瞒大奶奶，奴婢之所以如此，实在是因为纪二爷对奴婢有天大的恩情！”
说罢，不等纪清芷惊讶，她直起身子抬眸望向纪清芷，表情认真的说起了自己的身世。
“奴婢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农户，在家中排行老四，前头一共有三个姐姐，生到奴婢的时候，父亲极为失望，刚出生便要将奴婢淹死在粪池之中。”
“若非母亲苦苦哀求，大姐和二姐也愿意卖身为奴，奴婢是活不下来的！”
“是百花阁的郭二娘买下了奴婢的两位姐姐，后又在得知奴婢的母亲生了个儿子，要将奴婢卖掉的时候，又将奴婢买下，才有了奴婢和姐姐们的安身之所。”
“二娘心肠极好，从不曾苛待过百花阁的姑娘，只是造化弄人，大姐替自己赎了身，跟着一个秀才回家，以为能有好日子，却不曾想被骗光了银子，竟是又被卖入了勾栏，大姐愤而投了井香消玉殒。”
“二姐随后跟着一个钦慕她的客商远走他乡没了音讯。”
“二娘心肠太好，百花阁却日渐存活不下去，不得不盘了大半出去。新来的管事却没有那么好心，日日盘剥阁中的姑娘，又买了好些小丫头来。”
“二娘无法，只能勉强护着奴婢和小蝶几人，不被早早逼着破了身子。为了阁里头的姑娘，也为了奴婢自己，不得已二娘只好劝奴婢比了花魁，来了京都，只求一条生路。”
“二娘对奴婢如亲生爹娘，奴婢又怎能不答应？”
“奴婢早已经做好了准备，此生怕是要在这风尘中苦苦挣扎，最终烂在泥里，却不曾想遇到了纪二爷，救奴婢于水火，救二娘于危难。”
“这是天大的恩情，奴婢万死无以为报，不过是豁出命来护着大奶奶周全，又算得了什么？”
说着说着，花盈已是泪流满面。
面对着她如此动容的叙述，纪清芷实在做不到无动于衷，加之又是二哥送到自己身边的人，纪清芷天然便信了三分。
她从榻上站起身，抽出袖中的帕子，走上前去递给花盈。
“怪我，不该寻根问底的，倒是勾出了你的痛楚。”
“身契的事儿就不必再提了，既然二哥已经替你赎了身，从今往后你便是个良家子了。”
“至于是不是在我身边伺候，其实也不重要，我也不缺你这么一个丫鬟。”
“你若是觉得，这侯府还算是个安身立命的去处，那便留下来就是，若是有朝一日厌烦了，我也不会强留。”
见花盈似有话要说，纪清芷摇摇头拦住了她，随后又继续道。
“这些话也不是在跟你客道，而是我心里头的话，你若是信便信，我也没有把你当外人的意思。”
“既然二哥是打着给我送丫鬟的名义，将你送到这儿的，那就暂时委屈你些时日，你暂且和红螺她们几个住住，往后有什么造化，就全凭你自己的本事了。”
花盈听到此话，眸光一闪，眼底有一末黯然，但还是点了点头：“奴婢全凭大奶奶吩咐！”
随后她再次向纪清芷福了福身子，便退出了此间，离开了屋子。
纪清芷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耳边传来开门又关上门的声音，却是久久没有动。
直到吴嬷嬷不知何时进来，见她一直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先替她换了一盏热茶，这才轻声唤道。
“小姐？”
“花盈姑娘可是有什么不妥？”
纪清芷涣散的瞳孔凝聚，收回了思绪，缓缓坐回了榻上，点点头道：“是有些奇怪，但我却又说不上来。”
吴嬷嬷面容一肃，担忧的道：“按理是二爷送进来的......若是小姐觉得不妥，不如想个借口打发了吧！”
纪清芷摇摇头：“倒也不至于如此，只是我瞧着她似乎没那么简单，恐怕不仅仅是个青楼女子这么简单，偏又说不上哪儿不对，许是我多想了。”
甩了甩脑袋，她见吴嬷嬷跟着担忧不已，笑着宽慰道：“才不过瞧见了这一面，到底是人是鬼，总要看看再说、”
“不过她既然口口声声说要替二哥护我周全，想来暂时也不会对我不利，否则岂不是连博得我的信任都不曾做到，又如何所图更多？”
吴嬷嬷点点头，但到底心里头有些警惕起来，难免也叮嘱纪清芷一句：“小姐心里头既然有数，不管她说得多么天花乱坠，小姐也要留几个心眼，莫要单独和她在一块儿。”
“至于伺候的事儿，老奴是不敢假手于她的，索性就先供着吧！”
纪清芷自无不可。
刚预备端起茶盏抿上一口，忽的想起了什么，她放下茶盏又道：“人既然已经送到了我这儿，好歹要带她去给江夫人磕个头。”
“索性前头还有个巧巧作了回妖，想来再见了花盈，应该不至于又闹起来。”
“你也正好瞧瞧，她如何应付江夫人，看她能露出多少底来。”
吴嬷嬷点头应诺，随后退了出去。
只是不等她歇一会儿，院子外头就传来一阵动静，没一会儿的功夫，红螺便进了屋，一脸不痛快的道：“大奶奶，不晓得隔壁又做什么，非闹着要进来给您请安，推了半晌都不肯罢休。”
“是楚氏一个人，还是身边带了嬷嬷？”
红螺道：“是楚氏带着梅儿，说是听闻大奶奶生病了，她心里头担忧，要进来服侍大奶奶。”
“平日怎不见她这般殷勤，这会子倒是乖觉，她若是没有打其他的主意才是有鬼呢！”
纪清芷笑了笑，楚薇薇的心思简直是司马昭之心，无外乎就是想来探一探花盈的虚实。
今儿纪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敲锣打鼓的给裴云恺送了个绝色美人，楚薇薇必然是收到了消息。
前头已经有一个巧巧才进门，后头又来一个花盈，只怕楚薇薇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便已经气得一佛升天了。
也不知道这里头有没有卫嬷嬷的主意，但如此急切地跑来她院子里打探，只怕心里头是真的对花盈的容貌有些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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