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吴氏母女
她伸手捏了捏女孩的腮肉，不满的道：“说了多少次了，咱们离了朔望，你就不要再在人前喊我阿娘，须得叫我姨娘才对。”
这妇人正是裴山行原本的姬妾，如今已是被族老们抬举做了嫡妻的吴氏。
她手里牵着的，是她和裴山行，在西北边塞的朔望城中，生下的女儿裴长盛。
她出生的时候正是初冬，草木不丰，蒙古南下烧山捞草，掳掠边境的时候。
裴山行提前设下埋伏，领兵冲入距离朔望城最近的部落，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俘虏劳力牛马若干，大胜而回。
他本是要将大房的第一个嫡女，取名叫“长胜”的，是吴氏阻止了，改了个谐音“盛”，以祝大晏天下昌盛的意思。
裴山行听罢十分高兴，便遂了吴氏的意思，为女儿取名为“长盛”。
为此，他还特地将此事写在了军报中，连带着边关大捷的喜讯，八百里加急送去了京都宫中。
当时正值陛下登基不久，如此大胜自然鼓舞气势，陛下遂赏赐十分丰富的送往军中，自然也少不了恭贺裴山行喜得贵女的事，甚至还赐了裴长盛一个乡君的封号。
所以在身份上来说，裴长盛要比吴氏更高，且吴氏为表谦虚，叮嘱裴长盛，回了京都要叫她姨娘，莫要当着侯府上下的面，唤她阿娘。
虽然裴长盛不大明白，为何在朔望能叫，回京都却不行，又得知了姨娘这个称呼，指的是爹爹的妾室，而非正经的夫人，越发的不乐意。
奈何吴氏一再坚持，又好说歹说的才劝住了她改了口，只是到底才在路上走了两月，她还不曾改个彻底，一时欢喜又唤了“阿娘”。
吴氏心疼她，知道她在西北肆意惯了，一朝回到京都，只怕要吃不少的苦头，也不舍得训斥，只得无奈的反复提醒。
见她问起行程，吴氏心里默默算了一会，开口回道：“约莫还有月余，怎的，就这么迫不及待？”
“只是我同你说过，京都不同西北，可不能肆意纵马，更何况都城的女子轻易不能出门，就是出门也多是坐马车或轿子，绝对不能抛头露面，叫人看去了面容，否则名节不保！”
“更有甚者，不可叫外男知晓你的名讳，更加不能持有你的私物，否则若是地痞流氓，乞丐花贼拿着你的私物谎称你与其有染，私定终身，纵使你未曾如此，也唯有一死才能保住清白！”
又听母亲唠叨这些，裴长盛不满地嘟囔起来：“知道了知道了！”
“这一路你天天的说，我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我又不是个傻子，莫非还不晓得其中的利害，何至于让娘亲跟念经似的，嗡嗡嗡个不停，都快烦死了！”
抱怨一句，裴长盛甩开吴氏的手，小跑进了客栈，也不管吴氏在后头唤她，逮着一个小二，问清了客房，就噔噔噔的踩着马靴跑上了二楼。
见她的身影一阵风似的不见，吴氏无奈失笑，心里却是担心她又犯起了倔脾气，脚下快了几步，疾走追了上去。
进了屋，见她蹬掉了靴子，盘腿坐在靠窗的罗汉榻上，扭着身子往外张望，吴氏摇着脑袋上前，将她随意扔在地上的靴子捡起，整齐地放在她的脚边。
“你呀，就不能文静些，随意脱去的鞋好生放齐整了，怎么就这么难？”
“等回了京都侯府，可不能这般没有规矩，若是叫人瞧见了，定是要笑话你的。”
听到这话，裴长盛转回身子哼道：“那我就不回去了，我还是回去和阿爹在一起，谁稀罕去什么劳什子的侯府！”
见她耍起了小脾气，吴氏忙上前哄道：“这又是怎么了，不是你在你爹爹跟前一口答应下来，还闹着要回京都去见你大哥？”
“这会子怎么又反悔了？”
裴长盛瞪着吴氏恼道：“还不是阿娘，又不让叫这个，又不让喊那个，还动不动就要我规矩些。”
“从前怎不提这些，如今倒是怪我没规矩了，要是侯府这么多破规矩，我受不了，我不去了！”
吴氏见她说这样的话，却是一下子沉下了脸，一双眸子不似方才那般满是温柔，反而冰冷得很。
裴长盛没见她吭声，扭头对上她的视线，顿时脸上的骄纵一收，露出了忐忑不安的神情。
然而，吴氏还是不说话，只是冷冷的盯着她，好似一只在黑夜中蛰伏的蛇，戴着一双墨绿的竖瞳，血肉组成的身躯里，流淌的却是冰冷的血液。
裴长盛的身子渐渐僵住，不自觉地收起了方才的肆意，端坐在吴氏面前，垂着脑袋不安地抠动自己的指甲。
屋里的空气，仿佛都在吴氏冰冷的注视中，渐渐的凝滞。
好一会儿，裴长盛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弯曲起来的脖子仿佛都快要折断了的时候，吴氏才幽幽的开口问道：“你方才说什么，你不去了？”
裴长盛吓得脸色已经发白，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不......姨娘我错了！”
“我要回去的，哥哥和祖母都在京都，侯府是我的家，我应该回去的。”
听到她如此乖巧的回答，吴氏的嘴角勾了起来，然而脸颊的肌肉却没有动，仿佛脸皮上，披着的是一张假面。
她的眼神仍旧冷冰冰的，一点儿不似是在看自己亲骨头，好似面对的是一个不听话的物件。
裴长盛都快哭了，整个人都害怕的开始颤抖。
“姨......姨娘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忤逆姨娘，不该胡说八道。”
“我一定好好学规矩，一定和祖母还有其他叔伯姊妹们都好好相处，我再也不敢任性了，您别罚我！”
见她吓得已经落起泪苦苦哀求，吴氏才忽的再次笑了起来，这一次的笑牵动着整张脸的皮肉，眼里也在一瞬间褪去冰冷，看向裴长盛的眼神变得极为宠溺和温柔，似乎与方才在马车上时，一模一样。
她上前抱住裴长盛，将人整个抱进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语气异常温柔的哄道。
“好了不哭了，不过是叮嘱你两句，怎么就哭起来了？”
“不过规矩的事儿可马虎不得，以后可不能再这般耍性子了。”
“在我跟前倒也罢了，若是在大夫人和老太太跟前如此，岂不是要叫她们不喜？”
裴长盛用力地点点头。
虽然被吴氏抱着，然而此刻她小小的身体仍旧在微微的颤抖。
(https://www.24kkxs.cc/book/4242/4242132/11110796.html)
1秒记住24K小说网：www.24kk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m.24kk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