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旧恨如鲠
他对裴长盛这个妹妹一点感情都没有，两人从不曾见过，如今也没有半点要近亲的意思。
对于裴云沧而言，裴长盛只是个陌生的小女孩而已，甚至，因为她总是张口闭口就是喊“大哥”，好似裴云恺才是她的亲哥哥一样。
这也让裴云沧心里很不爽，连带着对裴长盛也多了几分厌恶。
所以吴氏说他护着裴长盛，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他不过是嫌二人在这儿吵闹，他还得杵在这儿浪费时间。
但这些他自然是不会让吴氏知道，所以点了点头，随吴氏怎么想。
吴氏见他眼下这么乖巧，不由得心下有些宽慰，轻轻叹了一口气后道。
“走吧，先回去吧！”
等到回了福安院，吴氏打发走了所有院子里的人，又让心腹丫鬟守在门外，这才沉了脸道。
“你今儿为何独独叫住了纪氏两回？”
裴云沧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淡的道：“您不是已经猜到了缘由吗，又何必再问。”
一句话就让吴氏一路上斟酌了许久的铺垫，全都憋在了胸口。
她脸色变得很难看，死死地盯着裴云沧，有些难以理解的道：“你竟真的......真的有这样的想法，你怎么能......怎么能！”
裴云沧嗤笑。
他毫不畏惧地回望吴氏，语气竟然前所未有的冰冷。
“我的事，你管得着吗？”
“从十年前你撇下我，让我一个人在江氏的眼皮子底下艰难求生开始，你的儿子就已经被你抛弃了。”
“所以敢问母亲，你配管我吗？”
吴氏的脸色由青转白，渐渐的连涂了口脂的唇，也仿佛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是你生母，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当然有资格管你！”
“是吗？”裴云沧再次冷笑：“回到京都就记起你还有个亲生儿子了？”
“你利用大夫人算计我，害我险些残废，又以此博得父亲怜惜，执意要将你带去朔望的时候，你真的在乎我这个儿子吗？”
“呵呵呵，我不过是你用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的工具而已，可别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你不配！”
裴云沧似乎懒得和她装什么母慈子孝，也不希望她坏了自己的事儿。
于是很是坦诚的道：“我也不瞒着你，若不是裴云恺横插一杠，纪氏本该是你的儿媳，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况且当初也是我牵着红绸，和她拜的堂，所以至始至终，在我眼里，她都是我的人。”
“所以不管是从前还是往后，我也只会娶她一个人。”
“收起你对我亲事的算计，我也已经不是你可以轻易拿捏的幼子了。”
吴氏听着裴云沧如此刺心的话，整个身子都颤了颤。
她难以置信地盯着裴云沧，好似第一次认识自己的这个亲生儿子一般。
明明之前他表现出的，是对自己的孺慕之情，甚至晨昏定省一日不落，举手投足也透出十足的亲近之意。
她以为，虽然这十年她不在他的身边，的确是亏欠了他不少，但他一定能够理解自己的决定，以及和他母子分离的苦衷。
然而此刻她才真正的看清，之前两人的母慈子孝竟然都是假的，都不过是他伪装的罢了。
若非她瞧出了他对纪氏的不对劲，恐怕他对她，还会继续“母慈子孝”下去。
想明白了这一点，吴氏扶着塌沿缓缓的坐下，思索着如何才能先暂时稳住裴云沧。
她不能将他激怒，让彼此的关系恶化，甚至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他们之间的冷漠疏离。
吴氏很清楚，她想要在忠武侯府站稳脚跟，必须得到裴云沧的支持，裴云沧就是她今后的倚仗。
深吸一口气，吴氏跳过了自己和他之间的问题，声音放得又柔又缓慢的道。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没能得偿所愿，莫非是大夫人又算计了你？”
裴云沧见她似乎并没有再继续抵触，他要娶纪清芷这件事，情绪也缓和了几分。
若是能得到吴氏的支持，自然这件事也就更顺利一些，想来将来纪清芷嫁给他，和吴氏相处也会好好上许多。
这会儿见她问起这事儿，憋了这么多年的裴云沧，也有了倾诉的欲望。
他想起当年自己算计了那么多，到头来却为裴云恺做了嫁衣，就觉得憋屈得不行。
于是他开口道：“这事儿要从五年前说起了，那时候清芷刚及笄，纪家就和老太太张罗起了她和裴云恺的亲事。”
“我早就倾慕清芷，奈何她和裴云恺早早定了亲，甚至还相邀给清芷和裴云恺一个见面的机会。”
“我担心清芷被裴云恺伪善的一面迷惑，于是便设计在清芷前往佛寺上香的路上落水。”
“那时候我早就等在了一旁的树林之中，原想着她一落水，我便冲出去将她救起。”
“只要我们有了肌肤之亲，众目睽睽之下，纵使纪家再不情愿，为了清芷的贞洁，为了纪家的名声，也必然会把清芷许配给我。”
“虽说我不是嫡出，但自你离开前谋划的那番，我已经记在了江氏的名下，算作了嫡子，所以我本就有资格成为和纪家联姻的那一个，而非一定是裴云恺。”
说到这的时候，裴云沧似乎幻想起了自己的计划成功实现，纪家同意将联姻的对象换做是他，他能名正言顺的将纪清芷娶进门的那一幕。
然而，吴氏越听却越觉得心惊。
当时的裴云沧几岁？只怕才十三吧？
可他竟然已经算计起了纪家和侯府，算计起了裴云恺的婚事，他是何等的胆大妄为！
但不等她多想，裴云沧又从自己的幻想中挣脱出来，脸色一变，仿佛是被现实狠狠地抽了一耳光一般，甚至原本清俊的脸透出几分狰狞。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不该出现在河边的裴云恺却出现了，竟然还快我一步冲进了河中将她救起！”
“他不是说厌恶家中为他指定的这门亲事吗，不是说绝对不会去佛寺吗，为什么！”
说到最后，他的表情已经有些癫狂，眼里透着最深彻的痛恨。
仿佛裴云恺抢走了他的一切，将他推入最黑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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