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逼上绝路
“大哥......现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你主动向陛下认错，在朝中还没有御史写好弹劾的奏折之前，先一步向陛下，向天下认错。”
“只要你主动认错，愿意承担罪责，看在你态度诚恳，有悔过之心的情况下，陛下即便恼怒，应该也会从轻发落。”
听了他的话，裴云恺好似被人抽干了脊骨，身子摇晃，趔趄后退，仅仅凭借着最后一丝倔强，才勉强站住。
“可我是被诬陷的啊，我......”
裴云沧重重叹了一口气，将他最后一丝希望打碎：“可是大哥，没人相信你啊！”
“所有人都只会相信，两司调查出的结果，认定你就是那样不堪的一个人。”
“若是你再不主动认错悔过，天下哪里还有你的容身之所？”
他说完，裴山跃也跟着附和：“哎，大侄儿啊，只当是行行好，为你这弟弟妹妹们想想吧！”
“他们总要出门，将来总要建功立业，总要成家，难道一辈子都要因为你，而背负骂名，被人指指点点？”
“咱们长辈也就罢了，都活了好几十年了，也没几年好活，可以不在乎这点名声，可这些孩子们不行啊，他们还如此年幼，你难道真的忍心，看他们从此抬不起头吗？”
轰~
裴云恺只觉得脑子闷雷乍响，震得他眼前一黑，最后一丝力气也被彻底抽干，双膝砰的一下，跪在了青砖上。
他一直以来，都自负是个有大本事的人，他自幼习武，听着祖父和父亲的英勇事迹长大，立志将来也要成为和他们一样的大英雄。
他有他的傲骨，有他的抱负，更有他的志向。
在他的父亲将爵位给他继承之后，他对这个家，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然而此刻，他所有引以为傲的东西，全都被碾碎了。
比之此前，因为被母亲牵连，而被贬职离开锦衣卫，对他的打击更甚。
他的脊梁，仿佛在这一刻都被打断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侯府的，当他出现在雨里，呆呆的站在门口的时候，哪怕是淋雨急急跑过的商贩，看见他都忍不住啐了一口再走。
看到周遭开着的铺子探出头的掌柜或顾客，朝他投来鄙夷的目光，他几乎想逃也似的，调头回家。
可他真的还有家吗？
身后的大门关着，烂菜叶子和碎掉的臭鸡蛋，铺在台阶上，哪怕有雨水的冲刷，他都能闻到一股股的臭味。
这些臭味仿佛会粘在他的身上，永远都无法洗去。
他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裴云沧劝他进宫认罪，悔过自新，博得陛下的原谅。
可他明明没有罪，他没有错......
走着走着，他不知走到了何处，当他站定的时候，人在一条陌生的街道，周遭是躲着他指指点点的百姓。
远远的有人朝他走了过来，撑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
“啧啧啧，真是可怜呢！”
“堂堂英武不凡的裴小侯爷，有一日竟像一条丧家之犬一般。”
裴云恺抬头，眼前竟是方员外的脸。
见他看自己，方员外摸了摸油腻腻的下巴，斜着眼讥讽地继续嘲笑道：“这就是你对那位表忠心后，落得的下场，他能给你什么？”
“你都到了这个地步了，还不是要跪着去求他。”
“明明我们能给你的足够多，你却偏偏拒之门外，蠢货！”
讥讽完，方员外扭头就走。
裴云恺看着他渐渐远离的背影，心底忽的涌出了浓烈到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的不甘。
“等等！”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开了口。
方员外似乎并不意外，好整以暇的转头看他。
他蠕动嘴唇，许久没有开口。
方员外等得不耐烦了，摆摆手道：“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把春儿接回去吧，她已经是你的人了，没道理让方家养着。”
“若是她怀了你的孩子，莫非还要方家替你养？”
丢下这两句话，方员外在雨幕中渐渐远去。
裴云恺最终没有去宫里，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陛下，甚至内心有一种暂时逃避，或许有用的侥幸。
他特地翻墙回了府，没有惊动任何人，到了福熙院。
吴嬷嬷知道这事儿后，也不敢将他拒之门外，索性巧巧被安置去了翠微阁，空出的偏房没有人住，于是将他暂时安置了下来。
他待在福熙院的事儿，没有旁人知道，就是纪清芷，因为受了寒有些伤寒的缘故，晚上睡得很沉，吴嬷嬷也没敢打搅她。
等到了第二日，府里显得十分安静，福熙院的众人也都轻手轻脚的，生怕发出响动，吵到纪清芷休息。
直到将近巳时，她才顶着沉甸甸的脑袋转醒，嘴巴干得难受，干咳两声。
听到动静，一直守在床脚的花盈立即起身，勾起了床幔，弯下腰，用手背去探她的额头。
见没有烧，只是微微有些出汗，这才松了一口气道：“奴婢这就去给您端水来。”
她说着就出了梢间，一边压低了声音唤青璃等人，一边去倒水。
没一会儿，屋里的丫鬟们就忙碌了起来，伺候着她洗漱更衣。
吴嬷嬷熬了大夜，这会儿已经睡下，吩咐了青璃，将裴云恺在偏房睡下的事儿告诉纪清芷
纪清芷有些错愕，不晓得他这是在干什么，于是安排了绛英去寻红蕊，打听一下昨个儿她睡下后发生了什么。
很快，红蕊将昨个儿花厅发生的事儿，告诉了她。
她立即意识到，裴云沧是在用裴家上下所有人的荣辱，逼迫裴云恺主动将爵位交出来。
而让他去宫里主动认罪，就是将翻案的可能，彻底扼杀，让他亲口承认，他是那么不堪的人。
看似以大局为重，让裴云恺受些委屈，实则是在堵死裴云恺洗白的路，将他彻底钉死在凌虐女子的耻辱柱上。
哪怕将来他有翻身之日，甚至建功立业，但在个人的品性上，他永远都会有这么严重的污点，所以哪怕他建立了不世之功，但他想要获得更高的成就，是绝无可能的。
这一招几乎堵死了他成为权臣的可能，其用心之歹毒，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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